「姐,我想回我那裡去住。」她住的房子是要交房租的。空在那裡不住,就浪費了。況且,住在那裡自由自在。而住在這裡,總是有被束縛的感覺。
「那怎麼行?從光走的時候可是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千萬、千萬地照顧好你。你去那裡住,一方面要做清潔,而你身體這樣,也不大方便;另一方面,一個人住在那裡我又怎能放心呢?」如果是奶奶回來了還可能會有些不方便。而現在就她跟兒子兩個人,怎麼就不願意在這裡住呢?
「我總是要上班的,住那裡離單位近。我休息了這麼多日子,已恢復得差不多了,是能夠做衛生的。住在那裡也不會有什麼事的。」安雪非常自信。
「那也不行。你住我這裡,要上班我開車送。你要是搬出去住,從光又該怪我了。」對於安雪掉了孩子的事,雖然雷從光回來後沒有說她、批評她,但她非常內疚、自責,總覺得是自己沒有盡到責任。
「沒事的。我的獨立生活的能力強著呢,讓我回去住吧,我真的是想那小房子了。」說到最後,安雪對雷從芬撒起嬌來了。
「好吧,我送你過去,然後,叫保姆去給你收拾房子。」她太明白了,安雪需要的是雷從光。而雷從光已走,她一個人在這裡也就覺得沒有意思了。
「嗯!姐真好。」安雪調皮地一笑,摟著雷從芬的胳膊就叫姐。
雷從芬一笑。這丫頭……真是個孩子。只不過是同意了她的一個小小的要求,就高興成這樣,真太容易滿足了。
反正已是週二,她一個人在這裡住也住不了幾天。雷從光應該會在週五的時候回來吧!在她這裡住著,他們親熱起來也不方便吧!
想到這裡,雷從芬叫保姆給她收拾了行李。然後,一起送安雪回小租房。
閒來無事,安雪就逛街買回全套的紫色床上用品,連窗簾也換成了紫色。看著全新的紫色世界,想像著雷從光這周會從南湖回來,一個人在家裡傻乎乎地笑了。
第二天,當雷從光提前忽然出現在安雪面前時,差點沒把安雪給樂得暈過去。一頭扎進他的懷裡,還沒來得及撒嬌,就被雷從光所說的安排給打亂。
「我現在帶你去準備一下,下午去見我父母。」
「現在?」安雪慌了神,儘管她非常想跟他結婚。可是,一提見他父母她就傻了。一方面是她不大會與人交際;另一方面,她在他和他家人面前天生就是自卑的。
但來不及讓她多想,雷從光已拉著她出了門。
「我不剪頭髮!」好不容易把頭髮留到齊肩,一到髮廊門口,安雪怕又要給剪髮,就慌了神,連忙擺手。
「來髮廊不一定是非要剪頭髮,明白嗎?」他現在是她的男人。他覺得他有義務給她做一下形象指導。
把她按坐到椅子上,然後,跟髮型師嘀嘀咕咕起來。
「我不剪頭髮,也不染什麼顏色。」她的頭髮有兩種顏色。跟頭皮接近的是很純正的黑色,而後面的卻是上次染的所謂的金屬色,實在是不怎麼好看。
「別吵!」雷從光正跟髮型師討論著怎麼把她的頭髮收拾得更好一點。不料她卻在一邊好像急得要哭的樣子。但,凶了她,又有些後悔。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跟髮型師說,把你的頭髮全染黑,然後,把你那長不長、短不短的劉海兒修得更漂亮一點。」
「哦!」這樣說,安雪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為什麼在此之前把她按在理發椅上凶她呢?
在髮型師為安雪弄頭髮時,安雪透過面前寬大的鏡子看了看坐在她身後看報紙的雷從光,心裡不禁覺得暖暖的。她並沒有聽他說過去髮廊。可能是剛才想起來的吧!
不過自己都要批評自己了。打扮是女人的事情,怎麼能讓他費神、想辦法給打扮呢?她做女人做得也太不及格了。既然他喜歡把女人打扮漂亮,她就應該去學習怎麼打扮啊!可是,她卻沒有。
經過髮型師的打理,安雪確實變得好看了許多。韓式劉海兒斜在額前,黑色長髮披在肩上,讓人看起來她就像個剛出校門、清爽宜人的小丫頭了。
「從芬,我讓你給安雪選的衣服呢?」取了電話,雷從光問道。
「在我店子裡,讓我帶回家讓她當著爸媽換吧!」雷從芬一笑,她做事情是考慮得比較周到的。
「鞋子呢?也準備好了嗎?」他又問雷從芬。
「都準備好了,在我店子裡。你去了小張會拿給你。我現在在家裡哩!」雷從芬把該辦的事情都辦好了。
「就這樣!」沒有說一句感謝的話,雷從光掛了電話,又驅車帶安雪去雷從芬的店裡。
奶奶回來了。
雷從芬為安雪選擇的是一條白底水藍色手繪花的及膝連衣裙,古香古色很有中國文化底蘊。水藍色的坡跟小羊皮涼鞋,與裙子遙相呼應,很有整體效果。特別是對於一直喜歡穿平底的安雪來說,這雙小坡跟鞋還讓她看起來高了一點,沒有以前那般過分的嬌小。奶奶見了安雪的這身打扮,是一定會高興的吧!
「見了我爸爸媽媽不要亂說話,特別是……不要說你是離過婚的。還有,要對我奶奶格外尊重點。別看她年紀大,其實她才是我們家裡最能當家的人哩!她說一句話,我們家還沒有人敢不聽的。」讓安雪換好雷從芬準備的衣服和鞋子,像送長大的孩子去學校一樣,雷從光一路上交代著。
「可是,我是離過婚的啊!」這種事情瞞得住人嗎?他們家是高幹家庭,如果要調查她,那不是現成的?說謊的結果更惡劣吧!
「那你就少說話,讓我來說。」雷從光的心裡也沒有底。他知道,他剛才的話又傷了她。可是,他寧願自己傷她,也不能讓家裡人傷她。
唉!說來說去,離婚才是她的硬傷。
在晚飯時間,雷從光帶著安雪來到了雷從芬的家門口。伸手,雷從光按響了門鈴。
許多年了,雷從光一到雷從芬家就習慣地直接重重地拍門,早就忘了按門鈴是可以取代拍門的。但今天,他緊張地一抬眼,卻發現雷從芬的家門口是有門鈴的。
他從未在回家時緊張,可是今天為了安雪卻緊張了。
門開了,雷從芬穿的依然是一襲很女人味的長裙。
「喲,我還以為是誰呢,是你啊!」很顯然,雷從芬是真的沒有料到按門鈴的會是雷從光。她在這裡住了五六年,雷從光一次門鈴也沒按過,似乎就不知道她家有門鈴一樣。
「來了沒?」雷從光倒不跟她解釋門鈴之說,而是用眼睛很謹慎地瞄了瞄房子裡面,似乎比接待省委領導時還要緊張。
「奶奶在她的房間,爸爸在書房,媽媽在指導保姆做菜,就等你們到家了開飯。」雷從芬也隨著雷從光的眼神向裡面看去。但,立即明白了雷從光的意思。她知道他緊張了。因為今天的結果誰也無法預料,包括她在內。
拉起安雪的小手,深吸一口氣後轉看向安雪,只見她咬著嘴唇更是緊張個半死。
「別怕,有我呢!」此刻,除了鼓勵她以外,還能說什麼呢?
「我不怕!」明明是怕得要死,安雪抬頭看了看雷從光後搖了搖頭。她看得出,其實雷從光滿眼也全是擔心。
雷從光回頭向雷從芬使了一個眼色,雷從芬便會意地去請奶奶出來吃飯。而他呢,就拉著安雪的手往餐廳走去。
一串響亮的枴杖聲,在雷從芬的攙扶下,奶奶出場了。
安雪不由得擔心地看了看地面。真不知道雷從芬家裡的實木地板什麼牌子的,怎麼經得起這樣的敲擊。
但,她很快就收回目光,很乖巧、很尊敬地看向奶奶,爭取使奶奶對她有一個好的第一印象。
奶奶的個子很高,似乎有一米七幾的樣子。背挺得很直,臉上的表情嚴肅。雖然拄著枴杖,但走起路來還帶著風,三步兩步便走到餐桌前坐到主位上。
似乎這響亮的枴杖聲是某種提示,爸爸媽媽也連忙從各自的地方彙集到了餐廳。
爸爸媽媽只是簡單地打量了一下安雪,然後,就默不作聲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其實,他們的目光並不凌厲。但,見了後有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雷從光的爸爸一看就是個大領導,五官俊逸而有威嚴,衣著貴氣卻不張揚,一舉手一投足都盡顯領導風範。在氣質上,與雷從光有些相像。
雷從光的媽媽一看就知道在年輕的時候是大美女,現在五六十歲了依然體形修長而不臃腫,容貌氣質風韻也依然猶存。
氣氛似乎很是緊張,安雪的手心都沁出了一層細汗。
「都坐啊!」見雷從光還拉著安雪立在餐桌邊,雷從芬為了緩和氣氛,低聲地予以提醒。
「從光,聽從芬說你今天要帶女朋友來給我們看,你帶的女朋友呢?」見雷從光與安雪坐下了,奶奶很有一家之主風範地開了腔。
「她就是。」明明他是一直拉著安雪的手的,奶奶沒看見?她的視力是很好的呀!雷從光嗅到了一股不好的氣息。
「她?」奶奶把老花鏡取到鼻尖上掛住。然後,衝著安雪挑剔地上下看了看,鼻子裡冷哼了一聲。
本來心裡就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料奶奶這一哼……哼得雷從光連半點食慾也沒有了。
很清楚,她是不滿意,她只是看了安雪一眼就覺得不滿意!
「安雪的脾氣是很好的。就從光那脾氣啊,也就安雪能受得了!」見氣氛已經僵化到了這一地步,從芬邊為奶奶夾菜,邊為安雪說話。
「啪!」奶奶把手裡的筷子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放,本來就滿是皺紋的臉便皺得更嚇人了。
「從芬,你奶奶想先喝湯。」氣氛再一次被奶奶推送到一個快要凝結的狀態,而一邊很有修養的爸爸卻端起小湯碗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