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安雪的精神不好,主要是不願意與雷從光碰面。
雷從光一定會對自己挑剔、發自己脾氣的。再加上他老婆剛死,心情不好。他的脾氣一定會更大吧!
她覺得,雷從光對自己來說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除此以外就是拿自己尋開心,比如,強制性地把自己弄到髮廊剪髮……
「雷主任!」正出著神,身邊的劉主任突然站了起來,安雪只好也跟著站了起來,但頭卻低著。
「不要客氣嘛!」雷從光一眼就看到了安雪,但他沒有動聲色,就像不認識她一樣。在王站長的安排下,他坐入了正席前位。
「大家都坐下吧!」王站長髮了話,其他人這才落座。
「今天喝點什麼酒?」王站長討好地靠向雷從光,完全沒有了平時對待下屬的威嚴。
「不喝酒吧!」雷從光很冠冕地推托。
「要過春節了,怎麼說也得喝點。這樣,就喝點紅酒吧。怎麼樣?」這個王站長是很精通喝酒的學問的。他深知,領導說「不喝酒」有真假之分。他想喝,也是會說「不喝」的。這時,如不勸喝,就是失禮;他不想喝,如硬勸喝,也是得罪了領導。王站長只說喝點紅酒。這就將「喝」與「不喝」都顧及了。而客人也一般是會默認的。
果然,雷從光沒有說什麼。
王站長的眼睛向童遠瞟了一下,童遠已心領神會,立即到角櫃內將白酒推到後面,取出了紅酒。
雷從光笑著,將目光掃向陪他的人。經過安雪時,沒有半秒在她身上停留。
這個眼神祇有安雪才懂,那就是他並不「認識」她。而她,則也應好好地配合,千萬不能露「底」。
在上菜時,童遠把瓶蓋撬開,從雷從光那裡開始一一倒酒。
「謝謝,我……就不要了。」輪到給安雪上酒了,安雪連忙把面前的酒杯拿到手裡躲閃起來。她沒酒量,真的不能喝。上一次喝了兩聽啤酒都醉成那樣,喝紅酒還得了!
「快春節了,喝一點,喝一點。」童遠本不打算勸她的酒。但王站長髮了話,童遠只好照辦。
「我真的不會……」安雪急死了,正想向雷從光使個眼色請他幫忙,但目光剛投過去,看到雷從光是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就馬上收回。不行,他現在「不認識」自己,怎麼可能為自己說話呢?
「我就倒一點,意思一下。等會兒我幫你喝。」童遠小聲地在安雪耳邊說道。他真的給她倒上了一點點酒。
安雪緊張地抿了抿嘴唇,向童遠禮貌地點了點頭。
在一邊的余越見童遠與安雪說著悄悄話,而且眼神很曖昧,就不高興了。難道童遠忘了安雪是個離了婚的女人?看來,等一會兒還得提醒他一下,叫他不要與她那麼親近……
童遠給余越也倒了酒。為了便於給安雪代酒,他到余越的耳邊小聲地說:「我跟你換個位置吧。」
「為什麼?」余越坐在安雪與童遠的中間。如果換了位置安雪就跟童遠挨著了。童遠提出換座位一定是別有用心。余越當然不肯。
「你離正位遠一點,就可以少喝一點酒。女孩子喝多了是會難受的。難道關心你一下都不行?」童遠向正位挑了挑眉頭,有些用心良苦的樣子。
很快,面前的餐具和酒杯已被童遠換了位置。余越只得坐童遠之前的位置。
「難道關心一下都不行?」這句話是他向自己暗示什麼嗎?余越感到安慰極了。
「來,我們一起舉杯,感謝雷主任從百忙之中來我們區計生站指導工作!」王站長站起來舉起酒杯。大家也跟著起身一起舉起了酒杯。
「感謝王站長提供這麼一個機會認識大家;也感謝大家對計生工作的努力與奉獻!」雷從光起身,很有領導風度地端起酒杯與王站長及其他人碰一下後抿了一口。
「你的嘴只要碰一下酒杯就行。」童遠端起酒杯,小聲地在安雪耳邊提醒。
安雪這才明白童遠與余越換位置不是為了讓她少喝一點,而是為了方便保護自己。
正如童遠所說,安雪只是碰了碰酒杯後就將其放下了。然而,這一碰,那紅酒的醇香卻也鑽進了安雪的鼻子,讓安雪有了些暈暈乎乎的感覺。她不知道那天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以後,她是怎麼將兩罐味雖不同但與紅酒一樣鑽心的啤酒喝進去的。
「小安,過來。」剛放下酒杯坐下,不料王站長卻向安雪招了招手。
「哦!」安雪只好起身,向王站長那邊走過去。
「把酒杯拿過去。」童遠太清楚王站長叫安雪做什麼,就把她的酒杯拿起來遞給她。
「你是新來的,還不認識我們省計生辦的雷主任吧!來,敬一下雷主任。」說著,王站長向安雪使了一個眼色。
安雪徹底地蒙了,不聽王站長的話肯定是過不了關的。
「雷主任,歡迎你來我們計生站檢查工作。」安雪怯生生地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說道。說完,她將酒杯送到嘴邊沾了一下。她覺得心在怦怦亂跳,又怕話沒有說好、說到位而惹他不高興。
「謝謝!」雷從光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微微點了點頭,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他喝乾了,是否意味著她也要喝乾呢?
「小安,你看雷主任都喝光了,太給你面子了。你也要干啊!」王站長笑呵呵地輕輕將她的後背拍了一下,算是給這個反應似乎比別人慢半拍的女人提了個醒。
「哦!」安雪真是太為難了。她嘴上答應著,眼睛卻往童遠看去、向他求助了。
可是,童遠的位置卻空空如也。他鬼使神差地跑到哪裡去了呢?
萬般無奈,只好閉起眼睛,真的就將酒杯裡的酒全都倒進了嘴裡。雖然童遠只給她倒了一點點酒,但這一點點酒進入腹中後立即像火燒了起來,而且又反過來直衝她的嗓子。
「咳,咳……」安雪忍不住,還沒有走回自己的位置,就咳了起來,而且越咳越厲害。她顧不了許多,連忙推開包間的門向外走……
剛出門,關上門,她就被一個人攔住。「快進去喝酒。」安雪抬頭,原來是童遠端著一隻裝滿酒的酒杯。
「還喝啊!你是知道的,我一點酒都不能沾。」安雪一臉的無奈。
「這不是酒,是酸梅湯。我用果汁調了一下,跟紅酒顏色大體一樣,是難以看出來的。但是味道可能會怪一點。不過喝了沒反應。你等一會兒就用這來代替。」童遠微微地一笑。
「啊?這樣也行?」安雪疑惑起來。
「怎麼不行,你以為我那『酒神』的名號真是喝出來的?呵呵……喝酒的技巧多著呢!進去吧,你不喝是不行的,先用這對付著,等會兒你喝完了我再給你弄。」童遠推開了包間的門,與安雪各回各的座位。
他趁人不注意時,用手裡裝「酒」的酒杯把安雪的酒杯換了。
童遠與安雪不是一塊兒出去的,卻是一塊兒回來的,余越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童遠啊,再開一瓶。」見一瓶紅酒已快喝完,王站長又向童遠使了一個眼色。
童遠立即又打開角櫃………
「不喝了吧,我等會兒還要開車回去呢!」從一進這個包間就覺得安雪與那個叫童遠的小子有些不對勁。他實在是不願意將此場面再看下去,也就推辭,想到此為止。
「不要緊,等會兒讓我的司機開車送你回去。」說著,王站長接過童遠手裡的酒瓶,親自為雷從光又倒了一杯。
看這陣勢,雷從光知道推辭是推辭不了的了。他不想酒畢後讓王站長的司機開車送他回去。於是,就取出手機跟自己的司機小陳打了電話,叫他把車開到酒店門口等他。
「雷主任,您去年來這裡檢查工作時,我就在人群中見過您。只是當時吃飯未能與您同桌,不便也不敢向您敬酒。今天我向王站長借個膽子,特敬您一杯。」童遠端著酒杯,離位繞到雷從光旁邊,很謙虛地雙手捧著酒杯說道。
「這是我們法制科的童科長。」王站長在一邊介紹。
「哦!童科長,是我們市計生委老童主任的公子吧!」雷從光微微一笑。他知道,老童主任在退休之前是想把兒子從區計生站調到市計生委的,也做了不少工作,可惜沒有成功。多遺憾啊!
「對,我爸爸是您下屬。」雖然看上去雷從光只三十出頭的樣子,但領導高一級就是高一級。這是不由人的。童遠倒也很識官場上的規矩,對這個小於自己父親的人也就稱起「您」來。
「不能這樣說。你爸爸是計生戰線上的老前輩,怎麼是我的下屬呢?此話說錯了,來,罰酒三杯。」說著,打手勢讓包間裡的服務員過來,取了三隻空酒杯為童遠將酒滿上。
雖說是度數不高的紅酒,但這是服務員倒的實打實的三滿杯酒,喝下去也是後果難料的。
童遠雖然覺得雷從光是在用領導的氣勢壓人,但自己確實是太年輕了,自己受點「欺負」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