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俞智麗的心裡充滿了悲哀,但她每天精神飽滿地上班,走路的樣子像一個標準的工會幹部,熱情,冷靜,細心。她這樣的姿態本身就讓人覺得活著充滿了意義。你根本看不出她是一個不久以前想自殺的人。
一天,俞智麗聽說姚力出事了。他開著摩托車的時候,摩托車突然爆炸,他被炸成了碎片。她本能地意識到這是魯建干的。她回想魯建這幾天的行為,魯建這幾天一直在照顧她,好像並無異樣。
這天,俞智麗非常不安。她的腦子時都是姚力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情形。場景非常清晰,就好像是她親眼所見。她看到爆炸過後,那輛警用三輪車燃燒著飛了起來,姚力重重地砸在地上……
晚上,俞智麗回家的時候,發現女兒在。女兒正在和魯建玩玩具火車。玩具火車是新的,大概是魯建剛給她買的。王小麥正開心地和魯建一起模仿著火車汽笛聲。小女孩每叫一聲都會咯咯地笑個不停。但當俞智麗進屋時,女孩馬上沉寂下來,她低著頭,眼裡充滿了警惕。每次俞智麗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這種表情。自從俞智麗離開了他們後,她比以前乖了。以前,她是多麼調皮啊,基本上沒有什麼約束,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現在,她似乎有一種討好人的順從。她的表情裡有一種想要得到俞智麗認同的渴望。這種表情讓俞智麗難受。雖然女兒想要得到她的愛,但女兒明顯對她有點疏離。
把女兒送走後,已很晚了。俞智麗一直想著姚力喪生的事。她想問問魯建,只是一時難以開口。
後來,他們上床睡覺了。俞智麗關了燈。
「姚力死了……」她艱難地開口。
他沒吭聲。屋子裡很安靜。她聽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是你嗎?」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還是沒開口說話。好一會兒,他忿恨地說:
「他死有餘辜。」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眼淚跟著就流了出來。天啊,真的是他。其實她一直有預感的,魯建會對姚力下手的。現在這個男人真的成了一個兇手,一個罪人。一切都成真了。命運是多麼奇怪啊,多年之前,他猶如白紙一樣純潔,但被認定有罪,結果到頭來,他真的有罪了。他的罪在很早前就被判定了。
她非常擔心,他幹了這個事,總有敗露的一天,他會再次被抓起來。那樣的話,他再也逃不了啦。他成了真正的罪人怎麼能逃得了呢。讓俞智麗感到奇怪的是,魯建倒是相當平靜。這幾天,他的行為很正常,只是他的嘴角甚至經常掛著神秘的微笑。
她再次確認,他們的生活已經徹底粉碎了。她和他的相互折磨或者相濡以沫不是生活,是難以為繼的。她也不相信他們還能過正常的生活。過去的一幕還將重演,他不可能立地成佛。那個生命的黑洞早已打開了,再要封住是不可能的了。她和他都失去了過正常生活的能力。
此刻,她心裡充滿了絕望。她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在哪裡。也許另有出路,這個出路就是雙雙同歸於盡。這天晚上,她腦子裡都是同歸於盡的方法和畫面。方法多的是,可以吃藥。這次不會再吃安眠藥了,要吃的話,就吃那種必死無疑的藥。當她這樣想的時候,不知怎麼的,死亡成了一樁誘人的事。她甚至看到了天堂。天堂裡,一切可以重來嗎?他還會在後面跟著她?她會愛上他嗎?他們會過上平靜的生活嗎?
現在,他睡著了。她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髮。她不知以後怎麼辦。她的身體裡面浸透了無力感,她想她總有一天會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