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打電話給王光福,說要到小朋友家去玩。王光福知道她在撒謊。這麼小的孩子都學會撒謊。一定是那個傢伙教唆的。
王光福接到女兒電話時,正在開會。領導正在滔滔不絕佈置工作。他們單位的領導是軍人出身,他把部隊那一套搬到了單位,在單位實行軍事化管理。領導特別不能容忍在他佈置任務時有人突然離開。王光福接到女兒電話,心裡十分焦灼,卻只好坐在那裡。那傢伙這段日子老是把王小麥接走。他在心裡想像著那個人會怎麼對待他的女兒。那傢伙肯定是不懷好意的。他抬頭看著領導,表面上在仔細聽,實際上心思早已不在這裡。他的雙腳因為焦慮而抖動。
俞智麗自殺的事王光福也聽說了。是王艷告訴他的。他最近經常會去看看王艷,目的當然是想瞭解一些俞智麗的近況。他越來越為她的處境擔心了。有時候,他很想恨她,可總也恨不起來。
王光福過去很討厭王艷,現在覺得王艷是個不錯的女人,雖然有點不著邊際,可挺熱心的。她也是很關心俞智麗的。那天他去王艷的單位,王艷就把他拉到一邊,悄悄地告訴他,俞智麗吃了很多安眠藥,不過沒死,救了過來。
王光福一聽到這個消息怒火就從心底裡冒了上來。他知道她為什麼想自殺,是那個勞改犯把她逼死的。他早看出來了,那個勞改犯的目的就是想折磨她,逼死她。他早看出來了,那個人的眼神冷酷,目空一切,看不出一點人性。可是俞智麗卻執迷不悟,她是個死心眼,脾氣倔得像一頭牛,她想幹的事你就是把繩子套在她的脖子上也難讓她回頭。
當然,這不是俞智麗的罪過,這一切罪過都在那個勞改犯。他究竟想幹什麼呢?他已把他們弄得家庭破碎,把俞智麗逼得差點自殺身亡,現在他又想對他的女兒下手。他確定那人對女兒一定不會按著好心,他從前纏著俞智麗,把俞智麗搞到手,然後折磨她,現在,他把魔爪伸到女兒身上了。他假裝待女兒好,用小玩藝兒籠絡她,實際上他一定隱藏著險惡的目的。「也許他想從我手中奪走我的女兒,就像從我手中奪俞智麗一樣。也許他把俞智麗折磨成這樣覺得還不過癮,接下來要折磨女兒了。」他嘀咕道。
這樣的想像讓王光福的內心產生一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他像是被某個夢魘攫住了一樣,迅速地站了起來,向會議室外衝去。所有的人都吃驚地無聲地看著他,正在說話的領導臉色一下子變得漆黑。這些人有些想不明白,這個膽小如鼠的人竟敢這樣,他發什麼神經呢?這段日子,在他們眼裡,王光福確實有些怪異。不過,考慮到王光福一度引以為自豪的漂亮的老婆跟人跑了,他有那麼一點怪異的舉動似乎也屬正常。
王光福快步地向幼兒園走去。他的感覺是女兒正在危險中,似乎慢一步,女兒都會出事。他幻想著在路上碰到女兒,然後把女兒帶走。他的幻想中還出現了一把劍。俞智麗離開後,他一直單身,無心再娶,當然也沒碰過任何一個女人。他把精力都發洩到早鍛煉上。他買了一把劍,跟著別人練習。在舞劍時,他的內心充滿了仇恨和幻想。現在,在他一路狂奔時,在滿腦子的幻想中,他把那人殺死了。他彷彿看到那個勞改犯的鮮血從胸口噴射出來,他身心為之一顫。他的眼裡已掛滿了幸福的淚水,他喃喃自語:
「我警告過他的,他這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