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到那些地方去談不合適。明天來之前,給我打電話。」趙春玲說完走向自己的車,看下表,時間不算太晚,開車在街上轉轉。
她在一條單行線小街慢速行駛,一輛皇冠車超過她,車身醉漢似的搖晃,可想而之是酒後駕車。
「這樣很危險。」她想,自己是刑警不是交警。提醒一下還是十分必要的,她跟上皇冠。按了幾次喇叭皇冠司機根本不理睬,車身曲線行駛,超過去很困難。
皇冠在亮眼睛婚紗影樓門前停下,她見杜大浩和一個女子下車,女子喝得比他還多,站都站不穩,她靠在他懷裡,相擁著朝玻璃門走去。
趙春玲準備下車,伸出的左腳又縮回來,關上車門,望眼閃爍的亮眼睛霓虹燈牌匾,開車走開。
馬爽今晚的確喝多了酒,原因是她心情不好。
三江火車站接完「貨」,杜大浩護送駝子轉過兩道街後。駝子突然停車,對他說:「你的任務完成了,自便吧。」
杜大浩想著拿到的「貨」,駝子不可能讓他知道「貨」送到哪裡去。但是他認為至少到達西山,再趕他走。沒想到未出城,駝子就不讓他跟著。不讓跟就不能跟,儘管自己應該知道「貨」的藏匿地點,今天不行,跟蹤駝子是愚蠢的舉動,危險且不說,更容易暴露自己意圖。
「邱老六兩天未著面,上午接貨沒在現場,為什麼?」杜大浩疑惑。邱老六是此次毒品交易的組織者,部署行動他在場,行動時卻不見他的蹤影。這裡邊有什麼玄機?
帶著種種疑點他回到亮眼睛,臥室的情形說明他走了三天,馬爽沒住在這裡,床的被子還是他親手疊放的樣子。
「抓住送毒品中年女人沒?」杜大浩躺在床上想。廣場電話亭前,已經告訴呂淼,按理說不會出問題。
邱老六的電話打進來,這是三天來首次聽到他的聲音,他說他下午回來,讓杜大浩別動,他要擺酒設宴慶祝活兒做成功。
中午的時間他想充分利用一下,給田豐局長打電話,詢問他最關心的逮住送毒品中年女人沒有。田豐問他方便嗎?他要和杜大浩見面說些要緊事情。
杜大浩說今天不行,因為難說邱老六什麼時候回來,就是說他不能離開亮眼睛,等候邱老六。
「要緊事情?」杜大浩捉摸田豐局長的話,他只告訴杜大浩人是抓住啦。口氣聽出結果不十分理想,又說有要緊事情見面談,杜大浩懸揣出現了新情況。
邱老六未出現前,馬爽回到亮眼睛,灰心喪氣的樣子,見面就說:「我回紅蜘蛛了,不能再陪你。」
「怎麼回事?」杜大浩覺得突然。
「我們一起吃晚飯。」馬爽說,看樣子一肚子話要在飯桌上說。
「六哥剛來電話不讓我動,今晚他……」杜大浩說出實情。「慶祝酒宴我得參加。」
「推掉,推掉啊!」她尖著嗓子說,她抓起電話,「六哥,我是馬爽,把大浩給我半天……我成了你們腳下足球,踢來踢去。我什麼可都答應你們了,我和他喝頓告別酒,總可以吧!哎,你跟他說。」她遞過聽筒,「叫你接電話。」
邱老六對杜大浩說你和馬爽去吧,改日重新單請你。
「辣妹子酒樓。」馬爽說,心裡洋溢著喜悅。
馬爽在辣妹子酒樓喝多了酒。
38
三江陽光大廈,二十一層的一間密室裡,進行小小慶功酒會,人們印象中對酒不感興趣的張經綸連喝兩杯人頭馬,對胡克艱說:「弟兄們的活兒越做越漂亮,你代我多和他們喝幾杯。」撂下酒杯他走出去。
「六弟,這活兒你唱的主角。」胡克艱舉杯向邱老六,「來,喝一杯。」
邱老六端杯斜一眼張克非,看出他酸溜。虛假地說:「七弟功勞大,克非老弟設計的金蟬脫殼,六哥感謝你。」
張克非用乾笑掩住一臉鄙夷的神色,舉下杯子抿了一小口,然後與鄰座的沈放交談什麼。對邱老六以下說的話聽而不聞。
此次毒品交易主謀是胡克艱,金蟬脫殼計的真正設計者。停止近一年的毒品交易,冷丁恢復他疑慮有人靠不住,對他們要考驗。他心裡嘀咕著杜大浩加入,對他更要考驗。
在三江火車站前交易,讓所有參與者知曉,佈置得逼真,看是否有人向警方告密。告了,也沒損失,送「貨」的中年女人,是和省外毒梟老A密謀好的,帶來的是假「貨」——三盒真正的巧克力糖果。張克非做做樣子送是一箱白紙不是錢。警方真的出現,說明內部有告密者,再將他查出來。
火車站假交易時,與懷抱小孩中年女人同乘一列K994火車,攜帶二萬粒搖頭丸的毒販,大搖大擺走出出站口,坐上輛出租車到紅蜘蛛夜總會,等在包廂裡的邱老六在沈放掩護下,乘上輛轎車到個秘密地方,這就是所為的「金蟬脫殼」。
「張總叫你!」天剛走到沈放跟前,低垂國字型臉說。
沈放隨天剛來到張總辦公室,天剛推開門讓他進去後,留在門外。
「張總。」
「有老八的消息嗎?」張經綸問。
「我找遍他呆過的地方,那晚他確實讓來歷不明的警察帶走的,再也沒回去。」沈放向張經綸詳說他去找朱良的情況。
「一定要找到老八,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張經綸狠道。朱良及他的二奶靜女孩都讓來歷不明的人——警察弄走使他覺警,三江除田豐外似乎還有一夥人在與自己較量,他們是什麼來頭?盯住朱良,明顯暴露他們的企圖,要從查假閥門入手,順籐摸瓜找到我張經綸。
「找老八的同時,你給我盯住王平安,這個文人常做出我們料想不到的事情。」張經綸單獨給沈放下達特別指令。
「老四那邊正準備弄批人送出去……」沈放正為尚俐莉籌劃「業務」。
「讓老四去搞吧。人手不夠,她自己物色。」張經綸說,「老六讓我不放心,整日渾噩在脂粉堆裡,早晚出事在女人身上。你搬到亮眼睛照眼著他點。」
「是!」沈放點頭稱是。
「老五啊,」張經綸語氣很重,「到了關鍵時刻,得你出山。老八的事要盡快解決,不然他要成為我們的掘墓人。」
「張總放心,我會腦袋掖在褲腰帶裡去做。王平安不是老八,他惜命膽小,我們只要行動到別人的前面……」沈放說。張經綸派他與王平安打過交道,深諳他的弱點。沈放眼透殺機,說,「讓他閉嘴就結了。」
「輕易不可血腥,田豐盯我們很緊。」張經綸不忘胡克艱多次提醒,事實也證實了他的提醒正確,朱良、靜女孩的事件幕後操縱者,三江除他還能有誰。他接下去囑咐沈放一番,最後說,「王平安是趙春玲的前夫,這個女人很不簡單。」
「我做事去啦。」沈放起身。
張經綸說:「叫老六。」
沈放重新回到先前密室,向各位告辭時,對邱老六說:「張總叫你。」
別克駛出陽光大廈,沈放坐尚俐莉的別克轎車來的,直接回紅蜘蛛夜總會。他向尚俐莉傳達了張經綸的指令。
「你走,我計劃的事情就得擱淺。」尚俐莉說。她和沈放計劃國慶節前做樁買賣,這樁買賣沈放半路撤出,她覺得很閃手,「沒辦法,只好放慢腳步。你估計去亮眼睛多長時間?」
「恐怕短不了。」沈放說,「馬爽回到你身邊,可以幫你……」
「她太嫩,執行『玫瑰合同』這樣大事情她不行。」尚俐莉覺得馬爽不合適,「最好是男人。」
「倒有一個人。小九人挺小,心眼不少。」沈放極力推薦小九,他說,「知道小九是誰嗎?張總……」
「是他?他來玩過,還泡過靜女孩。」尚俐莉耳聞過小九,沒相中其人。她婉轉道,「我自己先做著,用人時再說。」在「藍雀」團伙中,尚俐莉排行老四,比沈放位置高,她不同意,他自然不能過分堅持。
「我打算今晚就搬過去。」他說。
尚俐莉沒挽留,大老闆的指令誰敢執行走樣。從沈放——老五的眼裡,她懸揣到他去做大事。這條老狼出洞,獵物絕非黃鼠類小動物。是什麼事她無權過問,也不想知道。去年做完那活兒——殺掉緝毒刑警,他一直隱居在紅蜘蛛,沒再參加任何行動。閒在樓上,反倒易被人注意。在她提議下,經大老闆同意他出任紅蜘蛛夜總會副經理,有了這樣的身份他才便於公開場合亮相。
「玫瑰合同」是尚俐莉與廣州方面的長期契約,現已執行數年。到目前只有極少數團伙高層人物知道,沈放也是到紅蜘蛛後知曉的。
玫瑰,幾乎成了城市愛情的代名詞,尚俐莉選擇它做合同名稱,專指漂亮女孩。就是說這是一項與貌美女孩有關係的業務合同。細心的人會發現,三江媒體廣告頻率最高的是紅蜘蛛夜總會招聘服務小姐,相貌端正,身高1.62米以上是首要的條件。
大概沒人注意到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小姐在紅蜘蛛做一段後,就去另些城市發展了,有的直接去了國外,這都與玫瑰合同有關。紅蜘蛛夜總會的收入,相當一部分來自此合同,尚俐莉創建紅蜘蛛也就為執行這份合同。
每次去廣州都需要兩個男人,名義上保護小姐去廣州,實際是充當打手,押送。過去幾年裡,天剛幫她做了兩年,後來她聽說他給富婆於靜茹當過「鴨子」,對他有些冷淡,天剛也知趣,主動離開紅蜘蛛。以後臨時找了兩個人都不可心便辭掉,合同為此擱淺一年多未履行。沈放到來,她撿起這份合同。他親自護送小姐去廣州兩趟。今年春天那趟後,經過幾個月的準備,決定國慶節前夕去廣州再送一批。一切準備就緒,沈放被張總指派走,弄得她措手不及。
「離國慶節還不到一個整月,這期間得物色合適的人。」尚俐莉想。她忽然想到一個人:杜大浩。這是給她印象不錯的人,本來安排他當夜總會保衛科長,可椅子沒坐熱,讓邱老六給挖走。早晚有一天弄他回來!只是現在很難,張總有話在先,杜大浩不能讓他太深入紅蜘蛛。
「尚總,」馬爽進來,她向尚俐莉請假,「我和杜大浩一起吃晚飯。」
「噢。」她見馬爽穿著十分隨便,妝化得很粗糙,哪裡像去赴約會?她猜到她心情不怎麼樣,調她回紅蜘蛛做副經理兼大堂經理,應該說是重用。她高興不起來,根本原因在杜大浩,她脫不開身去同他廝守。與其說請假去和他吃飯,不如說向我表白:你棒打鴛鴦。關心下屬是必要的。她說,「美麗一下再去。」
馬爽走到門口,聽見尚俐莉又說:「今晚你可以不回來。」
39
朱良進入武警這個院子裡,今天是令他最高興的一天。老陶告訴他:中午,靜女孩和我們一起吃飯。
從外地回來下車後他再沒見到靜,過去相隔山水,思思唸唸,如今同在一個樓,想念異常強烈。
午飯在食堂的單間開,方桌四邊分坐朱良、胖警察、靜女孩、接替米莉的女警察。朱良沒迴避另三個人的盯視,熱情如火無所顧及,直直白白地向靜表示愛慕和想念,握住她的手,她沒躲閃,鼻翼因激動而扇動,臉泛起紅潮。
胖警察向食堂服務員說:「端上來吧!」
服務員端來一個大蛋糕,奶油字寫著祝你四十七歲生日快樂。
朱良先驚訝,顯然是靜女孩給他買的蛋糕,他忘記自己今天生日。
昨天,靜女孩向同屋的女警察請求,買個生日蛋糕送給朱良,希望明天能和他在一起吃頓午飯。女警察同胖警察、老陶商量後,同意了她的要求。
「我一定說服他配合你們。」靜女孩要求得到准許後很感動,表示願做朱良的工作。
「祝你生日快樂!」靜女孩祝福道。
朱良心潮起伏,眼裡有發光的東西在閃爍。靜輕聲哼起祝福生日的歌曲,三個警察擊手打拍子。
吃下一塊蛋糕後,靜女孩說:「知道的都告訴他們吧……假若你心裡還有我,我願回到你身邊。」
朱良很感動,連連說:「我盼望著那一天啊!靜……靜!」
「邱老六這些人逍遙法外,我們不能安寧。」靜女孩說,她抓住他的手拉到嘴前,深情地吻著,她說,「你是知道他底細的。」
朱良有些動心,看得出來他不能在飯桌上說什麼,給他一些時間好好想想。為不使氣氛太凝重,胖警察講一個酒桌上的笑話讓大家放鬆。
飯後回到各自的房間,樓口緩台處,靜女孩回眸,朱良用目光向她說什麼。
有午睡習慣的朱良,今天沒睡,心裡翻騰著。他叫醒老陶,問:「趙隊啥時回來,我想見她。」
「我這就聯繫她。」老陶憑刑警敏銳的觀察力,朱良要開口,不能錯過這個大好時機,他打趙春玲的手機。
趙春玲在刑警支隊長辦公室正和王平安談話,他們從上午十點一直到下午一點,若不是老陶打來電話,恐怕還要繼續下去。
「對批條的解釋不能令人滿意,平安你心裡明白。」趙春玲已接完老陶電話,答應立即返回省城。她說,「我有事出去,咱們下次再談!」
「一起吃飯吧!」王平安邀請她。
「下次吧。」她說她得馬上走。
「我可不是要腐蝕警察喲。」他用過去生活中常說的話玩笑一句,知道她說走攔也沒有用。
趙春玲駕車離開三江,開向去省城的高速公路。王平安回答她的提問,字句斟酌,像似落筆批條時就準備回答別人對此條的詢問。他說一個公用事業局的局長,批這張條子極其平常,他有此權力,購閥門的單位和售閥門的單位都沒賄賂他,沒得分毫好處。他矢口否認知道這批閥門質量不合格有問題。
「是否有人授意你寫此批條?」她問,「比如官比你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