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臥底 第8章 漂泊女孩 (2)
    屋內只點一盞瓦數很小的壁燈,藏在昏暗裡的邱老六,讓小九脊背發涼。

    「六哥,別一臉的冬天好不好。」小九緊張,心掛旗桿上似的悠蕩。試探著問,「有活兒?」

    「狗×活!」邱老六開口便罵,小九目光懵然。

    「搶出租車的活兒是你幹的?」

    「手頭緊,我摽上那個靜,她要錢。靜你知道的,大腿內側你給紋……」

    「閉上臭嘴!」邱老六怒道,「沒錢你衝我說呀。我們做的是什麼活兒你他媽的明白不?惹事讓警察盯住?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小九灰在那,知道自己闖禍了,打罰隨便,有張總面子照著,量你不能把我咋地。邱老六狠著呢,但分跟誰。一次他舉著手槍把在歌廳唱歌十七歲的靜,變成小婦人……靜和小九在一起,她直白地說你多時沒錢,我就跟別人。小九沒錢,就去搶出租車司機。

    「規矩你知道的。」邱老六掏出一把尖刀撂在桌子上,「你來,還是我來?」

    小九看到了懲罰其他人的血淋淋場面,挖腳心、挑筋……最輕是斷指。幹點私活兒(搶劫),不是反水告密,充其量掉一根指頭。他想到一個讓他免受懲罰躲過斷指災難的人,瞧邱老六的來頭、氣勢,肯定又是那個人的授意。算啦,不就是一根指頭嗎?!他說:「就不用六哥費力啦。」

    邱老六見鋒刃霹靂一閃,一截白白的東西躺在桌子上。他掏出兩張百元鈔給他:「去醫院包紮,傷好了立馬來找我,有活兒做。」

    有活兒做第一重要,小九右手攥著剁傷的左手,血正從指縫間汩汩流出,臉上擠滿快樂。

    邱老六將那截手指扔進床頭櫃一隻空玻璃杯裡,乒!

    裹在毛巾被裡的眉凝問:「是什麼?」

    「你也長啦。」邱老六躺在床上一夜沒說話,也沒去打開毛巾被。

    現在杜大浩躲在自己家裡,臉的青紫瘀血退色花朵似地顏色淡了,打活動的一顆牙,還不時提醒他別忽視它的痛苦。一位戰友打了他,原因是恨他墮落,未爭辯、未反抗,他默默地承受委屈。挨痛打的那個晚上,他走進有人期待的房間。

    「誰這麼缺德!」馬爽見臉青腫、嘴角還流著血的杜大浩,她忙扶他坐在沙發上。護士職業發揮作用,擦洗、處置……一滴淚珠清涕似地掛在鼻尖,她問:「疼吧?」

    「你太善良了。」他雙手托著她的臉,說,「有你在身邊,就不疼。真的,爽,我不騙你。」

    「我太感動了,浩哥,一個風塵女子……」

    「不是,你不是!」他打斷她的話,「爽你是一部書,我才讀了兩頁。倘若可能我願意讀完它。」

    她將臉貼在他寬闊胸脯上,發自肺腑之言:「我這本書沒有你,還能稱其書嗎?」

    那夜,她回答了川椒豆花村最美的是什麼,罌粟。用罌粟殼煮湯做菜特殊的香,食之上癮。

    「罌粟花,世界上最美麗的花,不是麼?」她說。

    13

    趙春玲習慣在洗完澡後毛巾包著頭思考問題。離異幾年,兒子喆住校。她晚飯泡盒方便麵,吃完便洗澡,洗完澡斜身沙發上,朝一張白紙上寫「朱良」,在朱良後面加了三個大問號。

    她看了一下表,離八點還差十分鐘,等一個長途電話打來。

    幾天來紅星閥門廠的調查,她覺得忽略條線索:發生事故的浙江用戶使用的紅星牌閥門從哪裡來?貨源,順著貨源這根秧,找到冒牌的瓜蛋,然後再查清冒牌者與紅星閥門廠的聯繫,或許姜雨田遺書說的「他們」就是指這些冒牌者。

    必須跑一趟浙江。她決定自己親自去,未等動身,讓胡克艱叫去。

    「胡局。」趙春玲進胡克艱辦公室。

    胡克艱抿口茶,待將喝進嘴裡的茶根咀嚼碎嚥下去。他有條著名理論,茶根助消化。他瞟她一眼,臉秋天早晨似的涼嗖,問:「姜雨田的案子進行得怎樣了?」

    「胡局,我正要找時間向你匯報……」趙春玲是胡克艱一手培養起來的刑警,至今她的工作作風明顯他的影子。她瞭解他的脾氣秉性。從他冷臉揣想到辦紅星閥門廠姜雨田的案子沒勤向他請示匯報。她說,「我本來想詳細……聽聽你的意見……」

    「算啦,還是說說案子進展情況。」胡克艱分寸到讓趙春玲明白,專案組的工作得常向分管局長請示匯報,既然她意識到自己缺少程序,就不再深計較。

    「姜雨田這樁命案,仍然是冷饅頭,不好啃……」

    胡克艱聽人講案情從不插嘴,他認為那樣會打斷人家思路。他認真地聽著,最後說:「姜雨田命案雖然算不上是驚天大案,但就性質來說,影響很壞。因此,有必要加強一下你這個辦案組,我的意見是,讓副支隊長張克非參加……瞧我,越權了不是,他參不參加由你支隊長決定,我不干預。總之,要增加警力,盡快拿下竊案。」

    張克非和胡局長的關係,十分微妙誰也說不清楚。胡克艱提拔副局長時,他極力推薦趙春玲任支隊長,本來她排在張克非後邊,況且他偵察兵出身,他曾有個特殊身份——冉江的司機,掛著市局辦公室副主任的銜兒。趙春玲任支隊長任職決定宣佈的當天,張克非摔碎了胡克艱的磁療杯……張克非同胡克艱的關係總是讓人覺得神秘。

    「好啊。克非剛和你破獲『8·11劫案』很累,我想讓他多休息幾天。」趙春玲說。

    「明天,噢,不行,明天市政法委有個會,你們兩人後天一起到我辦公室,我們仨人一起研究姜雨田命案。」胡克艱說。

    胡克艱突然安排張克非進姜雨田命案專案組,這是田豐沒有想到的。對胡克艱的一些行為,省廳倪廳長、市委顧書記已有察覺,讓田豐事事高度警惕。他沉思片刻,分析道:「他有兩個目的,一是監視你們行動;二是怕你們查出紅星閥門廠的什麼內幕。也好,我們見到了狐狸的蹤影。」

    「我的意見派老陶去浙江靈溪,查紅星牌閥門來龍去脈,今晚就走。」趙春玲說出自己的打算:在張克非進專案組之前,把真實情況告訴老陶……

    「放心吧,趙隊。」老陶得知趙春玲真實目的,連夜動身到浙江,約定每晚八點與她通話。

    老陶同張征當夜到達浙江靈溪鎮,找到因劣質閥門造成爆炸的壽家,老伴喪生,炸掉一隻胳膊的壽國威倖存,他很配合,提供了購買紅星牌閥門的發票,是鎮上一家五金行出售的。店主在老陶的耐心說服下,道出是三江市紅星閥門廠銷售副廠長朱良,他們是多年的老主顧。

    「朱良!」趙春玲聽後為之一振,這是重大發現。她隨即囑咐老陶告訴店主,今後不管什麼人問都不要說三江警方來過。並令他們立刻動身返回,萬一張克非問起,就編造一個到什麼地方搜集線索的理由。

    趙春玲撥通了田豐的手機,將老陶的情況向他匯報。她說:「朱良是關鍵人物,必須找到他。難度很大,他已銷聲匿跡多年……尋找朱良。」

    「但不能張揚,秘密地進行。你安排好。要縝密,不得有絲毫差錯。」田豐局長說。

    「是!遵命。」趙春玲道。

    14

    下午三點,正是紅蜘蛛人少客稀的時辰,也有三三兩兩的客人癡迷在包廂裡,不唱歌,不跳舞,天知道男女在封閉間裡幹什麼。與夜間燈紅酒綠、人聲鼎沸比較整個大樓顯得清靜和空蕩。

    杜大浩帶小安從一樓巡視到四樓。在一樓,以花命名的一溜包廂,有一間叫鶴望蘭的包廂門關著。

    「方纔靜小姐帶客人……」小安說得吞吐。一、二樓是他的責任區,科長巡視,他表現出盡職盡責。

    「噢!」杜大浩看眼鶴望蘭包廂,同小安檢查完一樓上二樓。二樓是餐飲層,樓層服務員介紹,還有桌客人,他們從中午一直用餐到現在,仍沒離開的意思。

    杜大浩從敞開的門縫朝裡一瞥,門縫太窄,角度有限,只見到一個女人側身的背影,裸出面積很大,藕荷色的乳罩帶懶散肩頭。

    「小安,上三樓。」杜大浩叫小安,他正和女服務員粘乎。

    小安答應著,向服務媚一眼,快步跟了上來。

    三樓是客房,走廊因裝修的原故,幽幽暗暗,儘管開著壁燈,仍讓人感到壓抑,總像被什麼包裹著,胸裡發悶。走完三樓,杜大浩說:「你下去吧,我到四樓再看看。」

    四樓仍是客房,走廊的地毯顯示該樓層的高檔。服務員的選擇,明顯比三樓靚麗。

    「杜科長。」當值的女服務員打招呼。

    「值班啊!我隨便走走。」杜大浩在樓層服務台前停留一會兒,與服務員隨便聊幾句。

    服務台緊挨上頂樓的樓梯,那立一個提示牌子:客人止步。杜大浩的工作範圍,以此為分界線,五樓有另幾個保鏢負責。

    「小杜,我正找你。」沈放輕盈下樓,像只蝴蝶飄飛,他走路有股輕風。他說,「四點鐘市消防支隊消防科來檢查防火,你陪同吧。能留下他們玩玩更好,聯絡聯絡感情。」

    「我去準備。」杜大浩說。

    「開車沒問題吧?」沈放問。

    「沒問題。沈總的意思……」

    「考慮你來回擠車不方便,兩個選擇,住過來,給你一個房間,要麼,還有台寶萊車閒著,可歸你使用。」沈總一副關心備至下屬的樣子。

    「我還是住過來。夜裡客多,更需照眼。」杜大浩說,「房子挺緊的,在我辦公室安張簡易床就成。」

    「就這樣。」沈放返身上頂樓,緩台有人晃一下,顯然是個保鏢。

    消防科只是例行的月檢,紅蜘蛛夜總會經消防部門驗收合格開業,不存在消防隱患問題。杜大浩再三挽留並說是老總的意思,他們還是走了。

    杜大浩在一樓大廳見到靜女孩的,她剛送走位與她年齡相仿的男人,男人腮上有粒黑痣。走近他說:「我欠你點事兒。」

    杜大浩有點莫名其妙。

    「上回我誤解了你。」靜女孩說。送走男人後她臉一直很灰,眼睛像被澆滅的蠟燭一樣灰暗無光。他想到一朵被風雨蹂躪的花。她問,「今晚有空嗎?」她神色不安,同杜大浩說話幾次瞧電子感應門。

    見到她孤獨、求助的目光,他打消了最初出台小姐勾引的疑慮。他說:「你定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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