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臥底 第3章 獵鳥行動 (3)
    杜大浩醉熏熏走進紅蜘蛛夜總會,保安員小安認識市刑警支隊的杜大浩科長。他說:

    “杜科,來玩。”

    “小兄弟,給哥們找個好包廂,再找一個……懂嗎?”杜大浩舌頭發硬,摟住小安的肩膀,表示親近,“給哥安排好。”

    小安不敢得罪刑警隊的人,扶杜大浩到相思豆包廂,說:“杜科,我去叫小姐陪你!”

    “靚點的,啊!”杜大浩坐在沙發上,“小安,可別唬弄我呀!”

    “杜科,保你滿意。”保安小安出去。他向女領班馬爽說明了情況,她向當值的沈放副經理報告。

    “刑警?”沈放狐疑,他對馬爽說,“你親自去照料一下,呆會兒我再告訴你如何安排。”

    “哎!”

    馬爽離開後,沈放給總經理尚俐莉打了電話,她立即給公安局那個“內線”打電話詢問,得到答復是“公安今晚沒行動”。公安“內線”特別提醒:杜大浩是刑警隊業務尖子,有許多榮譽稱號,對他格外注意,觀察他入酒店有無其它目的。沈放吩咐叫靜的女孩:“相思豆包廂的客人很特殊,你要本事……”

    “本事”二字靜女孩理解透徹,她年歲不大,在酒店歌廳混了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嫖客,對她不感興趣的幾乎沒有。她臨進相思豆包廂前,認真化了妝,撲了玫瑰香型香水,淺粉色的身軀如一朵玫瑰花飄進相思豆,直接坐在杜大浩的身旁:“對不起大哥,讓你久等啦。”

    杜大浩伸出二拇指,撥開垂在她臉頰間一綹帶勾的金發,問:“你叫什麼?”

    “干我們這一行的,說真名你也不會相信,大哥,願意的話就叫我貓吧!”靜起身坐在他的腿上,玉臂勾住他的脖子撒嬌道,“我是一只小乖貓,任大哥耍嘍!”

    “貓,你為什麼不是只小兔子?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又吃蘿卜又吃菜……你該是只小兔子。”

    “大哥,小白兔在這……”她用****壓住他的鼻尖,慫恿道:“小兔子要你親一下,它很渴望。”

    杜大浩鼻尖感到柔軟的東西在怦怦跳,一股奶香撲來……她完全將他的頭摟進懷裡,胸部磨蹭他的臉部,她說她一接觸男人就渾身發軟,就要躺下。他放下她,她順勢躺在長條沙發上,裙子掀到腰部以上,黑色的小褲頭也被她撕扯下來……她近乎哀求:大哥,大哥呀……

    杜大浩說:“我喝酒啦,喝酒就不行。”

    靜半裸的軀體激動在沙發上,不能像她名字那樣的安靜,她兩只手不停地在自己前胸處運動。她焦灼地說:“你不做,我就要死啦!”

    杜大浩理由道:“我說我喝酒了……”

    靜等待一些時候,重新包裹好自己,她遇見過一些喝酒後的男人,他擁你抱你撫摸你,動起真格的,他對他渴望的東西竟軟弱無力。有個男人情急之下竟哭了。她將杜大浩列入此種酒後不行男人的行列,她說:“我給你按按摩摩,放松一下,什麼時候行了,我們再做。”

    杜大浩平躺在沙發上,靜騎在他的身上,開始按摩,當她的手滑下他的左腋下處時,驚叫一聲:“啊!是啥?”

    他掏出那沉甸的鐵器,隨手丟在茶幾上。

    “槍,你有槍?”靜猛然跳到地上,蜷局在牆角,瑟瑟發抖,細密的汗珠亮在額頭上,連聲說,“放過我吧,大哥放過我。”

    一支槍把她嚇成這樣,她肯定受過槍的驚嚇、威脅、創傷。

    杜大浩走過去扶她,她死活不肯起來,胡言亂語道:“別殺我,大哥別殺我!”

    “誰要殺你?”杜大浩追問。

    靜忽地站起身,推開杜大浩,奪門逃走。

    杜大浩收起槍,准備去追靜,被風韻卓約的馬爽攔住:“大浩兄,讓她安靜一會吧,她受的刺激太多太多,我來陪你。”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杜大浩重新坐下來。陌生女孩直呼他的真名,他覺得蹊蹺。

    “我不先回答這個問題。”馬爽點了一支煙。叼煙吸煙的姿勢,尤其是她的目光,讓杜大浩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是高傲、是冷峻,是拷問,是鄙視,好像都有;她的目光又好像在燃燒著的一團火,是情欲之火?不對,不對,顯然是怒火烈焰;特別是她的目光掃過他左腋放槍部位的一剎那,恨不得將自己燒成灰。這種蛛絲馬跡的信息,只有多年刑警工作的杜大浩能察覺到,他深感到這個風塵女孩極不簡單。“必需要征服她。”他在心裡說。她說:“你到這裡找女孩,想放松放松。”她蕭灑地彈下煙灰,“你看我怎麼樣,能讓你放松嗎?”

    馬爽包裹得很嚴實,像似置身在莊重場合裡。可是,酒店小姐靠裸露刺激男人的感官呀!他說:“你如此穿戴會使男人放松嗎?”

    “我覺得男人想看他不容易看到的東西,也想得到他不能輕易得到的東西。”馬爽講起她的理論,“假若女孩的****像鼻子一樣在外裸露,就不會有那麼多男人瘋狂去想見到它,假若……”她又假若了女孩一個隱秘處,說什麼與肚臍眼兒、耳朵眼兒沒有區別。總之,遮掩使不該神秘的東西變得神秘。她說,“罵坐台小姐最狠,恰恰是與她睡過覺的男人。究其原因,還不是輕易讓那些男人得手。”

    “因此,你就……”

    “不,我干這行能不與人上床嗎?我希望同我上床的男人,記住的不是我的肉體形狀、方法技巧、呻呤、喊叫。而且切記,獲得女孩身,應先獲得她的心。”

    “照你的方式,你在酒店肯定掙不到錢,掙不到大錢。”

    “錯啦,我毫不誇海口,在紅蜘蛛夜總會小姐中,我應算是掙錢最多的。”馬爽從坤包裡取出一盒女士香煙打開,抖出一支,用嘴叼住抽出,點燃後,說,“我的穿著只是不隨眾罷了,大家都裸,我就不想裸。這也是我的一種品格、品味吧!”

    “充其量是風格,夠不上品味、品格!”

    “風格。隨你怎麼說好啦。”她說,“你到這裡,總不是來專門聽坐台小姐講出賣青春色相理論的吧。我們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我面對一個包裝得如坐公共汽車乘客的人,能想做點什麼。”

    “在一個渴望女人的男人面前,任何包裹都是起不到遮蔽作用的,其實他把女人什麼都看到了。”馬爽忽生感慨,她提議:我們喝點什麼。

    “酒。”

    “酒!”

    相思豆包廂裡,沒有一點南國的味道,大幅壁畫是西方一對肌膚相親而臥的男女。如果說有浪漫處,女人深深的肚臍眼裡,插一朵黃玫瑰。一句古詩“願君多采擷”寫在壁畫的一角,顯得不倫不類。滿包廂尋找,與想思有關或者象征相思的東西,還可以找到一樣:兩盞壁燈,豆形紅色燈罩,倒像兩顆飽滿而鮮活的紅豆。

    紅豆將柔和的光線灑下,兩只高腳杯中白酒漾溢紅光。他們全進入微醉狀態。他問:“你還沒告訴我,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在我沒完全打開的時候,我是不能告訴你的。喝,我們喝酒。”馬爽說。

    他從女孩的表情裡,明白打開的全部含意。如果可能就永遠別打開,哪怕那裡是一個美麗的世界。

    “我是一個百葉窗,拉繩就在你的手裡,什麼時候打開,你隨便。”女孩涵蓄地接近那個不可回避的包廂主題。

    “拉繩斷了,斷了。”杜大浩盡量表現出酒醉。

    “繩子斷了,我們就等待風吧!”女孩詩意地說,“我們等風!”

    等風的日子裡,馬爽約杜大浩幾次。只一次在一家叫雨濃的咖啡屋,多次都在紅蜘蛛夜總會的相思豆包廂。他們出雙入對來往紅蜘蛛夜總會,正被一雙眼睛盯著,在即將發生的一幕前,馬爽做好了充分的精神准備,她決定今天完全打開自己,征服這個男人,成為一顆男人相思的紅豆!

    程影數著包廂的名子:情人島、紫雲閣、金海岸……相思豆包廂前,她敲門沒人應,直接推門不開,叫喊:

    “杜大浩!”

    許久,杜大浩打開門,程影闖進來。

    沙發上的馬爽雙手捋下頭發,平靜地對杜大浩說:“你的朋友吧,大家一起玩。”

    愣在一旁的杜大浩剛要開口,咽回要說的話。程影一步步朝他走去,伸手將他慌亂系錯位的紐扣重新系好,說:

    “大浩,不打擾你們啦,我走!”

    05

    紅星閥門廠姜雨田廠長一家被殺案,這是三江繼緝毒警察李婷、黃寧被殺後,與“8·11劫案”幾乎同時發生的又一惡性案件。三江警方成立了由市刑警支隊和江東區分局刑警參加的專案組,趙春玲任組長,由她指揮破案。

    凶手為何殺害姜雨田一家呢?是仇是怨,還是圖財害命?

    姜雨田搬進新樓,那幢樓尚未有一個進戶。他家的油漆也沒干透,睡覺前仍需通風。晚飯時,他打開門,和窗戶形成穿堂風。

    小保姆盛湯時發現一個粗壯大漢出現在門口,她嚇呆了,來人抖開風衣的姿勢很瀟灑,一支黑洞洞槍管對准飯桌,槍響時姜雨田還朝嘴裡邊填塊饅頭……四個人毫不知情,便成為冤死鬼。

    開槍人將發燙的槍管裹進風衣裡,走到餐桌前,舀了一勺雞湯滋味地喝下,而後瞧一眼四位死者,關上門下樓。

    在二樓緩台遇到一樓裝潢的住戶,他手還拎著刮大白用的膠皮抹子,肥胖的身軀塞滿樓口,問:“樓上好像誰家放爆竹。”

    殺手朝樓上望望,竟然說:“我聽是槍響。”說罷下樓去,從肥肉旁邊擠過去。

    胖男人轉身下樓,望著穿風衣的人走出小區後,立即回屋給110打電話,說:“四樓有槍聲,我見到了殺手。”

    “你肯定?”110警察問。

    “是的,我聞到了穿風衣人身上有槍藥味。”胖男人說,“他戴著口罩墨鏡。”

    胖男人一點都沒想像,實實在在嗅到從風衣裡散出的槍藥味,殺手在新樓前打了輛出租車,女司機的鼻子很靈敏,她說:“你身上有股怪味。帶什麼啦?”

    殺手朝後邊挪了挪身子,離司機遠一點後,他說:“我的胃腸不好,吃了不少怪味豆,產氣。”……

    “請詳細說說那人的長相……”趙春玲對女司機說。

    “他戴著口罩、墨鏡。”女司機回憶最後的細節,穿風衣的男人在三角廣場下了車。

    兩位目擊者都沒看清殺手的長相,只弄清殺手身高1.80米以上,操三江口音。在五百多萬人口的城市尋找一個身高1.80米,操三江口音的男人,不啻大海撈針。專案組決定暫放下查找凶手,圍繞姜雨田的社會關系,繼續展開調查。

    城北間草地已不是野百合花盛開的季節,程影休班來到這裡。過去杜大浩帶她來過,她願聽講他和李婷的故事。

    山間當年那墩矮柳還在,只是粗壯了,蒼老了。兩只沙雞藏在裡面,突然飛起,嚇白李婷的臉,柳樹很矮很嫩。歲月啊,使多少生命的軀干斑駁彎枯,新綠從朽敗年輪中透出,更顯得悲愴而滄桑。一棵樹同一個人一樣,能有多少個最美好的早晨,一個一生所愛的女孩珍藏心中,也就珍藏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早晨。那時候濕漉漉的露水打濕褲角,李婷的褲角沾滿夏季裡成熟的草籽。這是一次難得的表白、示愛機會,倘若在這個早晨一雙眼睛向另一雙眼睛凝望,將會在愛的進行時中出現另一種結局,因那雙眼睛需要更直接的表白。

    黃花甸子長滿野韭菜,城裡有人懷念它,塑料大棚的韭菜越吃越沒韭菜味。李婷說:“我媽想吃野韭菜,明天早晨你幫我到黃花甸子采韭菜。”采韭菜是她對他的一次美妙安排,她給他這個更直接表白機會。她希望自己仍然是他情書中的形象,用文字敘述的火辣辣語言渴望他當面表白出來,別像浮雲一樣飄忽,要雨似地淋漓落下。

    高三這一年,他們兩人仍然同在市第一中學,分別編在兩個班裡,造紙廠的家屬房拆遷了,拔地而起一家超市,原居民分別安置其它住處。李婷家搬到城東南方向,杜大浩的家搬到城北。有一樁不幸往事,發生在動遷的前一年:大浩父親、母親死於一場車禍。

    “我心裡有一棵愛的小樹在成長!”杜大浩在給李婷的情書上寫到。這是他的第一封情書,交給她後他在動蕩不安的兩天中,盼望李婷出現,又怕她出現。她電話中說,“我媽想吃野韭菜……”

    黃花甸子的晨光飄灑中,他用摯愛的目光撫摸了沾著濕漉漉夏天成熟草籽的褲腳,他說:

    “你腿肚子好像刮破了。”

    “銼刀草割了一下。”她朝上抻下褲角,說。

    “割了一下”已是很好開端,談銼刀草劃傷,不需繞道便可進入實質性的談話,把情書中的話重復一下,這並不難。何況她兩根手指在輕撫一處割傷的血口,這本來就是最好的談話切入點。

    許久,濕濕的晨風中發出很低的聲音:“我們采韭菜吧!”

    這個季節韭菜大部分已經老了,拔出莛兒,不久的日子裡,就要開出白色小花。鮮嫩的韭菜很難找到,他們整整找了一個早晨,直到露珠從草葉上消失,她說:

    “我們回去吧!”

    杜大浩常帶著茫然去回憶濕漉漉的早晨,一個十年前的期待,一直在期待——她始終沒提那封情書,可是一種期待仍然沿著十年前采韭菜的路延伸,有時那個早晨回想起來十分虛幻,睫毛沾著露珠的目光注視自己,她希望他對她說什麼?

    杜大浩和李婷考上同一所警校。暑假裡,他們相約來到城北山間,野韭菜已沉甸了種子。山間草地此季節已沒有野百合花,她仍然在荒蕪與空曠中尋找。一次在警校的操場上,他對她道:“你是一片雲!”她極目天空,果真有一片白雲在飄,幾雙翅膀盤旋雲端,她說:“我見到兩只燕子,它們在追一片雲。”

    “我相信只有一只燕子能追到。”他說。

    “雲不一定這麼想。”……

    “百合花!”李婷的喊聲從荒草中飄出。杜大浩嘴停住剝蒿子皮,臉上出現了迷惑神色,“這個季節?”

    李婷弄到一朵很稀有的野百合花,捧來放他的鼻子前。大學暑期的夏日山間草地……程影替一個人回憶,她想見一見李婷,向她傾訴,說杜大浩和出台小姐混在一起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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