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傳·貳 第25章 第八十三章 (3)
    看你還不是新近才吃了人家的大虧,才落得這般光景麼?現在光陰可貴,我那惡同伴不久回來,你我同在難中,幫別人即是幫自己。你如能先幫我一個小忙,日後你便有無窮享受。你意如何?你大概還不知道我的來歷,可是我一說出,你如不能幫我的忙,你就不用打算走了。」西方野佛見怪物口氣甚大,摸不清他的路數,一面暗中戒備,一面答道:「只要將來歷說出,如果事在可行,就成全你也無不可。如果你意存奸詐,休怪我無情毒手,讓你知道我西方野佛雅各達也不是好惹的。」那怪物聞言,驚呼道:「你就是毒龍尊者的同門西方野佛麼?你我彼此聞名,未見過面,這就難怪了。聞得你法術通玄,能放千丈魔火,怎麼會落得如此狼狽?」西方野佛怒道:「你先莫問我的事,且說你是什麼東西變化的吧。」

    那怪物道:「道友休要出口傷人。我也不是無名之輩,我乃百蠻山陰風洞綠袍老祖便是。自從那年在西藏與毒龍尊者鬥法之後,回山修煉,多年未履塵世。去年毒龍尊者與我送去一信,請我到成都慈雲寺去助他徒弟俞德與峨眉派鬥法。我正因為幾年來老吃山人心血,想換換口味,便帶了法寶趕到成都,由地遁入了慈雲寺。到了不兩天,我先將我煉就的十萬百毒金蠶蠱,由夜間放到敵人住的碧筠庵內,想將峨眉派一網打盡。不想被一個對頭識破,首先有了防備,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法寶,將我金蠶蠱傷去大半。我在慈雲寺心中一痛,便知不好,還算見機得早,趕快用元神將蠱收回。第二天晚上,峨眉派的醉道人來定交手日期,我想拿他解解恨,未及我走到他身前,忽從殿外飛來一道金光將他救走。我豈能放過,一面將法寶祭起,追趕出來。

    他們好不歹毒,故意叫醉道人引我出來,等我放蠱去追,才由頭次破我法的對頭放出千萬道紅絲般的細針,將我多年心血煉就的金蠶蠱兩頭截斷,失了歸路,一個也不曾逃脫,全被刺死。我忿極拚命,自現元神,二次將修羅幡祭起。正要取勝,誰知敵人準備周密,能手來了好幾個。先飛來一塊五雲石,將幡打折。接著又是匹練般一道金光捷如閃電飛來,將我腰斬。我腦內藏有一粒玄牝珠,未受敵人損害,只要不被敵人取去,日後仍可修煉報仇。但是敵人非常厲害,事在緊迫,來不及脫身飛走。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我門下大弟子獨臂韋護辛辰子從陰風洞趕到,將我救到此地。我很奇怪他為何不將我救出山去,卻來此地。後來才知他救我,並不是因為我是他師父,安什麼好心,他是看中了我那粒珠子。那玄牝珠本是我第二元神,用身外化身之法修煉而成。我雖然失了半截身子,只須尋著一個資質好的軀殼,使我與他合而為一,再用我道法修煉三年零六個月,一樣能返本來面目。

    誰知這廝心存奸詐,將我帶到此地,先用假話安慰,說本山出了事不能回去,請我稍微養息,再說詳情。我見他既冒險將我救出,哪裡料到他有惡意。他趁我不防,先用我傳他的厲害法術陰魔網將這山峰封鎖,無論本領多大的人,能生入不能生出,到此休想回去。他還嫌不足,又在崖上掛起魔泉幡,以防我運用元神逃走。你看見崖上數十道細瀑,便是此幡幻景。人若打此峰逃走,崖上數十道細瀑,便化成數十條白龍將你圍住,不得脫身。他一切佈置好後,才和我說明:我既成了殘廢,不如將玄牝珠給他成道,雖然我失去了人身,元神與他合一,也是一樣。原來他不帶我回山,並非出了什麼事,乃是想獨得我這粒玄牝珠,恐我門下十一個弟子不答應,和他為仇。打算將珠得到手中,再回山收服眾同門,自為魔祖。你說他心有多毒?只怪我當時瞎了眼,不但將平生法術傾囊傳授,還助他煉成了幾件厲害法寶。我失卻了金蠶蠱和修羅幡,第一元神被斬,不但不能制他,幾乎毀在他手裡。

    「還算我主意拿得穩,自從看穿了他的奸計,一任他恐嚇哄騙,好說歹說,老守著我這第二元神不去理他。再要被他逼得太急時,我便打算和他同歸於盡。我雖然只剩了半截身子和半條臂膀,一樣可以運元神化風逃走。一則他防範周密,四面都有法術法寶封鎖;二則我的對頭太多,恐怕冤家路窄,遇上更糟:所以忍痛在此苦挨。可恨他陷我在此還不算,每隔些日,還到外面去****、吃人血快活,樂享夠了,回來便千方百計給我苦吃。準備等我苦吃夠了,受不住煎熬,答應將珠獻出,他便將這玄牝珠再加一番祭煉,成為他的身外化身。以後他無論遇見多厲害的敵人,我便可以做他的替身,還可借我來抵擋別人的法寶。這個山峰名叫玉影峰。我住這洞沒有名,是個泉眼,裡面陰風刺骨,難受已極。他在洞前立了這麼一根平頂石柱,每次來此,叫我立在柱上,給我罪受。日前他又來到此地,他說他常回百蠻山去,我那十一個弟子都知道我死了,到處打聽仇人。才知那晚破法斬我的人並非峨眉派,乃是峨眉派請來的能人,當年青城派鼻祖、雲南雄獅嶺長春巖無憂洞極樂童子李靜虛。這人道法通玄,已離天仙不遠,此仇如何報法?推根尋源,仇人終是峨眉派請來的,便尋峨眉門下報仇。

    今年春天,居然被他們在雲南楚雄府擒住了兩個峨眉後輩,雖然年幼,本領倒也不弱。他們將這二人擒回山去拷問,無心中聽被擒的人說起,我雖然被李靜虛所斬,上半截屍身卻不知去向等語。我二弟子紫金剛龍靈知道我有第二元神,既然上半截屍身不見,定然化遁飛去。又知惡徒辛辰子與我是先後腳到的慈雲寺,如何他幾次回山不見提起?漸漸對他起了疑心,因為本領都不如他,只好強忍在心裡。他見眾人辭色不對,恐久後敗露,到底眾寡不敵,特地趕回來,限我十日內將珠獻出。他已將此峰四面封鎖,不怕我飛去。期滿不獻,便用極厲害的陰火,將我化成飛灰,以除後患。說罷,又在我的傷處照老法子給我刺了十幾下魔針,讓我受夠了罪,這才急匆匆走去。我看他很慌張,好似有什麼要事在身的神氣。這山是多少窮山惡嶺當中一個溫谷,亙古少人行跡,仙凡都走不到此。明知無人前來救我,也不能不作萬一之想,我便在洞中藉著山谷回音大喊,連喊了八九日。

    天幸將道友引來,想是活該他惡貫滿盈,我該脫難報仇了。」西方野佛一聽,他是南派魔教中的祖師綠袍老祖,大吃一驚。暗想:「久知他厲害狠毒,從來不說虛話,說得到行得出。前數月聽人說,他已在成都身死,不想還剩半截身子活在此地。今日既然上了這座山峰,如不助他脫險,說不定還得真要應他之言,來得去不得。但是自己法寶盡失,已成殘廢。那獨臂韋護辛辰子的厲害也久有耳聞,正不亞於綠袍老祖。倘若抵敵不過,如何是好?」一路盤算,為難了好一會兒,才行答道:「想不到道友便是綠袍老祖,適才多有失敬。以道友這麼大法力,尚且受制於令高徒。不瞞道友說,以前我曾煉有幾件厲害法寶,生平倒也未遇見幾個敵手。不想今日遇見幾個無名小輩,鬧得身敗名裂,法寶盡失。萬一敵令徒不過,豈不兩敗俱傷?」綠袍老祖道:「道友既能遁上這個山峰,便能救我。只問你有無誠心,如真打算救我出險,並非難事。

    剛才我說的話,並非故意恫嚇,道友不信,可試走一走看,能否脫身離此,便可明白。」西方野佛暗想:「他說得辛辰子如此厲害,我就打算救他,也須試一試看,省得他日後小覷了我。」便答道:「如果道友看我果真能力所及,決不推諉。不過我還要試一試令徒的法力,如能隨便脫身,豈不省事?」說罷,便要借遁走去。綠袍老祖連忙攔阻道:「道友且慢。你如真要試驗我那惡徒法力,千萬須要小心。那旁現有樹林,何不用法術推動以為替身,省得自己涉險?」西方野佛見綠袍老祖說得如此慎重,驚弓之鳥,倒也不敢大意。果然拔起一根小樹,口中唸唸有詞,喝一聲:「起!」那樹便似有人在後推動,直往潭上飛去。眼看要飛出峰外,忽聽下面一陣怪叫,接著天昏地暗,峰後壁上飛起數十條白龍,張牙舞爪,從陰雲中飛向峰前。一霎時烈火飛揚,洪水高湧,山搖地轉,立足不定。

    眼看那數十條白龍快要飛到峰上,猛聽一聲慘叫,一團綠陰陰的東西從石柱旁邊飛起,與那數十條白龍才一照面,一會兒工夫,水火狂飆全都消滅,天氣依舊清明。再看那株樹,業已不見絲毫蹤影。綠袍老祖半截身軀斜倚在洞旁石壁上,和死去了一般。西方野佛不由暗喊慚愧。看辛辰子所用的法術,分明是魔教中的厲害妖法地水火風。那數十條白龍般的東西,更不知路數同破法。如果自己紫金缽盂未破,還可抵敵。後悔不該大意誤入羅網,恐怕真要難以脫身也說不定。正在沉思,忽見綠袍老祖身軀轉動,不一會兒,微微呻吟了一下,活醒轉來。說道:「道友大概也知道這個業障的厲害了吧,若非道友用替身試探,我又將元神飛出抵擋,且難討公道呢。」西方野佛含愧答道:「適才見道友本領仍是高強,何以還是不能脫身,須要借助他人呢?」綠袍老祖道:「道友只知業障法術厲害,卻不知他防備更是周密。他防我遁去,除用法術法寶封鎖外,還在我身上傷口處同前後心插上八根魔針。他這魔針乃子母鐵煉就,名為九子母元陽針。八根子針插在我身上,一根母針卻用法術鎮在這平頂石柱之下。

    如不先將母針取去,無論我元神飛遁何方,被他發覺,只須對著母針念誦咒語,我便週身發火,如同千百條毒蟲鑽咬難過。因為我身有子針,動那母針不得,只好在此度日如年般苦挨。只須有人代我將母針取出毀掉,八根子針便失了效用。我再將元神護著道友,就可一同逃出羅網了。我但能生還百蠻山,便不難尋到一個根骨深厚的人,借他軀殼變成為全人了。」西方野佛聞言,暗想:「久聞這廝師徒多人,無一個不心腸歹毒,莫要中了他的暗算?既然子母針如此厲害,我只須將針收為己有,便不愁他不為我用,我何不如此如此?」主意想好,便問那母針如何取法。綠袍老祖道:「要取那針不難。並非我以小人之心度你,只因我自己得意徒弟尚且對我如此,道友尚是初會,莫要我情急亂投醫,又中了別人圈套。我對道友說,如真願救我,你我均須對天盟誓,彼此都省了許多防範之心。道友以為如何?」西方野佛聞言,暗罵:「好一個奸猾之徒!」略一沉吟,答道:「我實真心相救,道友既然多疑如此,我若心存叵測,死於亂箭之下。」綠袍老祖聞言大喜,也盟誓說:「我如恩將仇報,仍死在第二惡徒之手。」二人心中正是各有打算,且自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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