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傳·三 第12章 第一二六章 (2)
    且說那靈威叟不約而至,事出有因。當初長臂神魔鄭元規在陷空老祖門下犯了戒條,靈威叟因鄭元規既有同門之誼,又有一次在無心中救過他的愛子靈奇,才再三替他求情送信,免去許多責罰。誰知鄭元規狼子野心,逃走時節,趁陷空老祖正在煉法,不能分身追他,便盜去許多靈丹法寶,還投身到五毒天王列霸多門下,無惡不作。害得靈威叟受了許多苦楚,未免灰心,不想再和他相見,偏偏事有湊巧。那靈奇原是靈威叟未成道時,和一個貴家之女通姦所生的私生子,落地便被靈威叟盜走,寄養別處。那女子不久死去,靈威叟也被陷空老祖收為弟子。想起前情,幾次求陷空老祖准靈奇上山,陷空老祖卻執意不允。靈威叟無法,舐犢情殷,只得求了一些靈藥給靈奇服用,自己也時常下山去傳授他的道法。

    靈奇天資頗好,本領也甚了得,只是少年心性,雖不仗著本領採花為惡,卻無端在衡山閒遊,遇見金姥姥羅紫煙的門人崔綺,一見鍾情,便去勾搭。崔綺翻臉,兩下動起手來。彼時崔綺入門不久,看看可以取勝,又遇崔綺的同門何玫和追雲叟的大弟子岳雯,在遠處閒眺看見,相次趕來。三打一,對吳、崔二女還可應付,那岳雯卻是異常了得。正在危急,幸遇鄭元規路過,救了性命。因那裡距追雲叟、金姥姥的洞府最近,靈奇業已帶傷,並未戀戰,即行退去。但靈奇卻是一往情癡,愛定了崔綺,三番五次前往衡山窺伺,很少遇上;遇上時候,總有能人在側,不敢與上次一般涉險。靈威叟得知此事,知道金姥姥不大好惹,只得將靈奇逼往縉雲峰喝石崖仙源洞去,用法術將洞封鎖,命靈奇在洞中養心學道。

    第二年便值鄭元規犯戒,靈威叟被處罰面壁三年。及至期滿出山,前去看望,靈奇再三苦求解禁,絕不出外生事。靈威叟先還不信,及見靈奇三年靜修,果然悔過樣子,才略放心。解禁後,靈奇也幾年未往衡山去。不料事有湊巧,日前又在仙霞嶺附近遇見崔、吳二女。靈奇與崔綺原有前因,不禁又勾起舊情,不知怎的,竟會怎麼也丟不下。暗中跟隨二女在山中採藥,走了好幾天。末後一個按捺不住,趁崔綺和何玫分手時,竟現身出來,跪在地上,直說自己也是修道之上,自知情孽,並無邪念,只求結為一個忘形之交;否則就請崔綺下手,用飛劍將他殺死。崔綺方在沉吟驚異,恰好何玫路遇半邊老尼門下縹緲兒石明珠、女崑崙石玉珠,一同飛身回來。何玫剛說此人便是以前在衡山調戲崔綺、被同黨救走的妖人,石氏姊妹全吃過異派的虧,疾惡如仇,不問青紅皂白,飛劍便殺。

    靈奇只得起身抵擋,因在洞中潛修數年,又得乃父盡心傳授,本領大進。石氏姊妹不比岳雯,雖然一人敵四,還是可以支持。崔綺因石氏姊妹動手,不好意思旁觀。何玫也因金姥姥說過靈奇來歷,知他並不似異派中的****,也沒有傷他之心。反是石玉珠見難取勝,將師父新傳的五丁斧暗中放將出去。五色華光一閃,還算靈奇逃避得快,斬斷了一隻左腕。石氏姊妹正要下毒手,多虧崔、吳二女攔住說:「師父說此人尚無大惡,由他改過自新去吧。」靈奇才從死裡逃生,見四女已走,拿著半截斷腕回洞痛哭。正在自怨自艾,不好和父親去說,恰值靈威叟便中路過,下來看望,一見愛子受傷,又不肯明說實話,又恨又心痛。好容易向師父求了萬年續斷和靈玉膏,將他手腕接上。無奈事隔數日,精血虧耗大過,不能復原。再向師父去求靈丹時,陷空老祖卻說,因他多事,被鄭元規盜走了一葫蘆靈丹,藥草雖已採齊,還得數年苦功去煉。自己不久也有災劫,所剩不多,要留著自己備用,不肯賜與。

    靈威叟無法,猛想起鄭元規盜走師父靈丹不少,這幾年雖不來往,自己於他有救命之恩,何不去向他討要?及至到了崆峒山一問,說鄭元規已被史南溪約往峨眉。又趕到峨眉後山飛雷崖上空,才得相見。鄭元規反怪他近年來不該和他冷淡,事急相求,須助他破了凝碧崖再說。又說靈奇定是為峨眉門下所傷,不然,他素來不喜生事,與人無仇無怨,除了峨眉門下,一見異派不問青紅皂白,恃強動手,還有何人?靈威叟萬沒想到他兒子還是遇見了崔綺,一見傷處,早疑心是峨眉、崑崙兩派中人用的法寶,聞言動心,起了怒意。靈威叟為了顧全愛子,幾方面一湊合,便答應下來。今日對敵,見來人用的是玄天至寶,甚為驚奇。後來又見放出白眉針,知道厲害,便用北海鯨涎煉成的鯨涎錘,將針收去。

    朱文、寒萼見勢不佳,欲往回路遁走。不想史南溪在二女進陣時節,已暗用妖法移形換岳,改了方向。二女飛行了一會兒,才覺得不是頭路。寒萼一著急,便對朱文道:「師姊,我們已迷失方向,休要四面亂闖。不管他青紅皂白,憑著天尺威力,往前加緊直行,總有出陣之時。好歹出陣,看明白了再說。」說罷,二人一齊運用玄功,照直疾飛。那妖陣原是隨時移動,二人先前一面退走,一面還想相機處治一兩個敵人,所以不覺。一經決定逃遁,畢竟九天元陽尺神妙無窮,不但所到之處火散煙消,眾妖人連用許多妖術法寶也都不能近身,竟被二人衝出陣去,用目一看,已離前洞不遠。知道難從後洞回去,又慮敵人知道前洞地點。正在且飛且想,眾妖人也在後面加緊追趕之際,忽然正對面飛來一道奇異光華和一道紅線,那光華竟攔在二人前面,將金花紫氣阻住。紅線卻往二人身後飛去,猛聽一聲大喊道:「史師叔請速回去,這兩個賤婢自有雲南教祖來收拾!」一干妖人,倒有好幾個認得來人是毒龍尊者的門人俞德。一聽藏靈子竟來相助,不由喜出望外。知道藏靈子脾氣古怪,招呼一聲,一齊退去。

    寒萼、朱文見金花紫氣被來人光華阻住,心剛一驚,不知怎地神志一暈,朱文手中的元陽尺憑空脫手飛去。同時那道光華便飛將上來,先將朱文、寒萼圍住,現出一個容貌清奇、身材瘦小、穿著一件寬衣博袖道袍的矮道士,指著二女喝道:「那兩個女子,誰是天狐遺孽?快通上名來送死,免得旁人無辜受害。」言還未了,俞德業已阻住史南溪等人,單同了靈威叟飛身過來。一見二女已被藏靈子困住,心中大喜。聞言正要搭話,忽見一片紅霞,疾如電掣,自天直下,眨眼飛進藏靈子光圈之內。接著便聽到洪鐘般一聲大喝道:「好一個倚強凌弱的矮鬼!枉稱一派宗主,食言背信,怕硬欺軟,替你害羞。」俞德定睛往光圈中一看,紅霞影裡,一個身材高大、白足布鞋、容貌奇偉的駝背道人,伸出一雙其白如玉的纖長大手,也不用什麼法寶,竟將那光圈分開。

    近手處,光華憑空縮小,被駝子一手抓住一頭,一任那光華變幻騰挪,似龍蛇般亂竄,卻不能掙脫開去。駝子罵了藏靈子幾句,便對寒萼道:「你二人還不快走!由我與矮鬼算賬。」朱文、寒萼失了九天元陽尺,已是嚇得魂飛天外;又被來人用劍光困住,知道不妙。正當危機一發,剛將劍光放出,準備死命相拼之際,忽見一片紅霞中飛來了救星,一照面便將敵人劍光破去,雖不認得那駝子是誰,準是一位道行高深的老前輩,絕非外人。方在驚喜,一聞此言,朱文首先躬身答道:「弟子一根九天元陽尺被妖人收去,還望仙長做主取回。」駝子笑道:「都有我哩。你二人都不是矮鬼對手,那尺我自會代你二人取回。急速閃過一旁,免我礙手。」朱文、寒萼不敢違拗,適才一與敵人劍光接觸已知厲害,既有前輩能人在場,不犯再拼,便駕遁光,從駝子肘下穿將出去。

    駝子放過二女,將手一放,那光華便復了原狀。同時那瘦矮道士也飛身過來,收了劍光,正要另使法寶取勝,那駝子已指著喝道:「矮鬼且慢動手,聽我一言。」矮道士也真聽話,便即停了施為,指著駝子罵道:「你這萬年不死的駝鬼!我自報殺徒之仇,干你甚事,強來出頭?別人怕你,須知我不怕你。如說不出理來,叫你知我厲害。」駝子聞言,一些也不著急,咧著一張闊口笑道:「藏矮子,不是我揭你短處,前月在九龍峰頂上相遇,我同你說的什麼?敵我相遇,勝者為強。害你孽徒身死,乃是他自己的同惡夥伴。你卻怕仇人妖法厲害,不敢招惹,當時答應了我,還是不敢前去尋他。

    三仙道友與你素無仇怨,他們因事不能分身,被一干妖孽將洞府困住,你卻來此趁火打劫,欺凌道行淺薄的後輩,枉自負為一派宗主,豈不令各派道友齒冷?還敢在我面前逞能,真是寡廉鮮恥!」那矮道士聞言大怒道:「駝鬼休再信口雌黃!前日聽你之言,便要去尋綠袍老妖算賬。分別時,你用話激我,說到了時日才能前去。我因為時日尚早,閒遊訪友,行至此間,又遇俞德,苦苦哀求,要我放他孽師。我見他為師之命,不惜再三冒死跟蹤,準備帶他回去。忽見前面有兩個女子,拿著九天元陽尺飛行逃遁。他認出有一個是天狐之女,順便之事,豈有不辦之理?我還不肯亂殺無辜,正待問明仇人,將她擒回雲南報仇,你便出來多事,誰在倚強凌弱和趁火打劫?」駝子答道:「你還要強詞奪理。我輩行事須要光明磊落,不當效那世俗下流,見財起意。

    就算你不是趁火打劫乘人之危,秦女是你仇人,那餐霞道友的女弟子朱文,和你又有什麼殺徒之恨?卻倚仗一些障眼的法兒,將她九天元陽尺搶去?你如以一派宗主自命,還是我那幾句老話:天狐二女不過微末道行,豈是你的敵手?你如將綠袍老妖誅卻,再來擒她回山處治,只要你不怕開罪峨眉,自問道力勝過三仙二老,誰能說你做得不對?如今放著首惡元兇不敢招惹,卻來輕舉妄動,說你不是成心欺軟怕硬、避重就輕、遮羞蓋丑,誰人肯信?再說天狐二女如今已投入了峨眉門下,你和峨眉諸道友也有一些香火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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