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傳·伍 第70章 第二一一章 (1)
    火柱困霜鬟雷澤砂中援道侶藍田餐玉實靈空天際見真人

    妙一夫人率領長幼兩輩同門以及太元洞內各仙賓,齊出後洞,迎接怪叫花窮神凌渾、白髮龍女崔五姑代約請來的幾位仙人,剛到佇雲亭前,便見東南天際有一朵彩雲緩緩移動。青囊仙子華瑤崧和白雲大師等人正說笑間,彩雲倏地加急,冉冉駛來,晃眼便到了佇雲亭上空。剛看出內中簇擁著幾個美艷絕倫的仙女,妙一夫人待要飛身迎上前去,忽自雲中飛射下兩道金光。現身一看,正是西藏派教主凌渾、崔五姑夫妻二人,一落地,崔五姑首先朝妙一夫人舉手為禮,笑道:「我為齊道友代約了幾位嘉賓,只說事出意外,不料諸位道友竟早前知了。」說時,彩雲也已飛墜,現出全身。

    眾人見來客共是男女七人,只有一個年約十四五的道童生相奇古,餘者都是道骨仙風,丰神絕世。內中一個身著藕荷色羅衫,腰繫絲絛,肩披翠綠色娑羅雲肩,羅襪朱履,手執拂塵,年約二十三四的少婦,和另一個身著薄如蟬翼的輕紗,胸掛金圈,腰圍粉紅色蓮花短裙,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女,雪膚花貌,秀麗入骨,尤為個中翹楚。下余還有三個少女,一般淺黃宮裝,各用一把朱竹為柄,紫玉為頭的長柄鴨嘴花鋤,挑著一個形式古雅的六角淺底的花籃,扛在玉肩之上,雲鬢風鬟,仙姿綽約,都是萬般美艷,年紀也差不多。男的除道童外,還有一個羽衣星冠的中年道者,在同來諸人中年紀雖長,卻與三個肩挑花籃的少女在一起,隨在後面,好似輩分尚在道童之後。

    妙一夫人等因是初見,連忙迎上,正要請問姓名法號,凌渾笑道:「賢主嘉賓,均不在少數,請至仙府再行禮敘吧。」妙一夫人便向來客施禮,延請入洞。雙方略致謙詞,由白雲大師前導,妙一夫人等陪客同行,眾門人後面尾隨同入。到了太元洞中,仍由凌渾夫婦代雙方通名引見。賓主重又禮敘,互致敬慕,分別落座。

    原來這七位仙賓俱是東海盡頭,落漈過去,高接天界的海上神山天蓬山絕頂靈嶠宮中主者赤杖真人門下兩輩弟子。為首三人,那虎面豹頭、金髮紫眉、金睛重瞳的道童,乃真人嫡傳弟子赤杖仙童阮糾。那穿藕荷羅衫的少婦,名叫甘碧梧。那身著白蟬翼紗的名叫丁嫦,那三個挑花籃的少女,一名陳文璣,一名管青衣,一名趙蕙,乃甘、丁二女仙的弟子。那中年道者,名叫尹松雲,反是阮糾的弟子。赤杖真人在唐時已經得道,成了散仙。自經過道家四九重劫以後,便在天蓬山絕頂建立仙府,率領兩輩弟子隱居清修,度那仙山長生歲月,不曾再履塵世。那靈嶠仙府地居極海窮邊,中隔十萬里流沙落漈,高幾上接靈空天界。自頂萬四千丈以下,山陽滿是火山,終歲煙霧瀰漫,烈焰飛揚,熔石流金,炎威如熾,人不能近。山陰又是亙古不消的萬丈冰雪,寒威酷烈,罡風四起。兩面都是寸草不生。要越過這些寒冰烈火之區,上升三萬七千丈,衝過七層雲帶,始能漸入佳境,到那四季長春,美景無邊的仙山勝地。真人師徒又不喜與外人交往,所以仙凡足跡俱不能到。凌、崔二人起初並不相識,說起認識,那還是在新近。

    原來白髮龍女崔五姑偶往東海採藥,忽在海濱發現一個魚面人身的怪物,在海邊沙窟之內****婦女。那怪物口吐人言,並會妖法,身邊還帶有一根鳥羽。用禁法一拷問,才知是翼道人耿鯤的愛徒,背師遠出為惡,已非一次。怪物看出五姑神色不善,那根充作求救信符的鳥羽沒有用上,便被擒住。為求活命,又想引崔五姑去會乃師,自投羅網,便說天蓬山陽,丙火真精凝成的至寶雷澤神砂,近已出現,日夜發出奇光,照耀極海。其師為報三仙相助天狐寶相夫人傷他之仇,意欲采煉此寶,日後前往峨眉,將全山燒化,以報前仇。業已去了多日,尚未回轉。並把取寶之法告知,以求免死。五姑知他心存叵測,淫惡窮凶,問完前情,便即誅戮。耿鯤妖法通神,又擅玄功變化,脅生雙翼,來去如風,本就厲害。若將這前古純陽真火蘊結孕育的奇珍得去,愈發助長凶焰。反正無事,立照怪物所說途向趕去。

    以五姑的法力,還飛行了一天多才到。天蓬山遠望,本就是愁雲低幕,煙霧瀰漫,天水相接,終古一片混茫,輕易看不出山的全貌。這時趕去一看,老遠便見兩根大火柱,矗立天際黑煙之中。因是煙霧濃烈,黑壓壓,彷彿天與海上下合成一體。但那火柱卻是顏色鮮明已極,海上萬重驚濤全被幻成異彩。五姑煉就一雙慧眼,大敵當前,更是留心。初看以為火山爆發。等稍飛近,定睛細看,不特那火柱似有人在主持,並還雜有妖邪之氣,不是山上原有煙霧,暗忖:「自己雖然得道多年,但此山從未到過。以前只聽師長提起,說山在東極,相隔三仙所居東海還有十幾萬里。

    終年為火雲煙霧籠罩,高出天漢。中有罡風、冰雪、烈火之災,山又不產生物,仙凡足跡皆所不至。偶有好奇的修士前往,意欲攀升絕頂,上去兩三萬丈,便看出無甚意思,以為再到頂上也不過如此,又不能久耐罡風、冰雪、烈火的凶威,全都未盡而返。除已成道的金仙,不知有人去過沒有。近數百年間,各島洞散仙修士,誰也不知此山到底多高,山頂是否險阻更多,有甚景物在上。似此凶險僻遠之區,斷定本來不會有人,定是神砂發現,啟人覬覦,都想來此收取,據為己有。耿鯤也是其中之一,因而爭鬥起來。只是這樣猛惡的神火困在其內,竟能禁受,此人法力也自不小。」

    這時五姑相隔當地還有好幾百里,因覺對方是個勁敵,只知有人被妖法困在火柱以內,被困人不知是何路數。若是翼道人耿鯤,自信還能抵禦,若是別人,卻不知深淺。忘約凌渾同來,人單勢孤,恐有閃失,老遠便把身形隱去,隱蔽遁光,加急飛行。正在查看火中人的邪正,飛行迅速,不覺快到。猛一眼看出烈焰之中裹住兩幢彩雲,知是玄門有道之士。同時又看出火柱前面有一脅生雙翼的妖人,手持一劍,正在行法,加增火勢。分明有兩個同道中人為妖邪所困。眼看危急,惺惺相借,不禁起了疾惡同仇之感,立時加急趕去。也是五姑該當得此異寶,為他年夫妻抵禦四九重劫之用。自覺大敵當前,救人心切,不知妖人有無餘黨,意欲一舉成功。只把火柱當做耿鯤自煉純陽之火,未怎顧忌,一直隱身前進,下手異常神速。事後才知臨事疏忽,沒有認清,所收竟是那極厲害的雷澤神砂,吃了一驚,寶物已經得手了。

    這一面,耿鯤又是素來驕橫,以為窮邊極海,敵人絕無後援,足可任意橫行。哪知崔五姑突然隱身飛來,一到,先將自己多年苦功採取五嶽輕雲煉就的錦雲兜放出,化為千百丈五色雲幕,罩向兩根火柱之上。同時取出七寶紫晶瓶往外一甩,立有一道紫金色光芒射向煙雲之中。妖火已被煙雲裹住,金光又將煙雲吸住,直似長鯨吸水一般,嗖嗖兩聲,晃眼收盡。翼道人耿鯤正在一意施為,戟指怒喝火中所困敵人:「速急降順,免得骨化魂銷!」猛覺彩雲、金光相次飛射,知來了敵人,還沒想到勢子如此神速。因人未見,怒吼一聲,朝金光來處將手一指,飛出一道赤紅色的光華,如飛上前。忽聽聲音有異,回頭一看,兩根火柱齊化烏有,火中敵人已紛紛施展法寶,夾攻而來。同時崔五姑也已現身,一面放出飛劍,將那赤紅色光華敵住,大喝:「扁毛妖孽,擅敢欺壓良善!我絕不似東海三仙心軟,叫你今日死無葬身之地!」隨說,手揚處,太乙神雷雷火金光似雹雨一般迎面打去。

    耿鯤見敵人一現身,便將自己運用五行禁制,並將自己連日所收雷澤神砂所化的火柱收去,知道厲害,心氣已餒。又見雷火猛烈,原困兩敵人的法寶威力又非尋常之比,不由又驚又急,怒火中燒,把心一橫,厲嘯一聲,振翼飛起。到了空中,略一展動,翅尖上即飛射出千萬點火星紅光,滿空飛舞,聚而不散。一面抵敵雷火和飛劍寶光,一面準備施展玄功變化,拚個死活。哪知崔五姑早已防到,暗將三支金剛神火箭取出。這裡耿鯤未及施為,猛瞥見三支火箭由滿天火星光霞中直射過來。知道此箭專傷敵人元神,只要射上,至少耗去兩三百年功力。再如三箭連中,更無幸理。尤厲害的是,此寶與敵人心靈相通,得隙即入,由心運用,最難抵禦。自料再延下去,凶多吉少,急切間又無計可施。只得自斷三根主翎,化為替身,抵擋三箭。倏地施展玄功,化為一片彗星般的火雲,橫空逝去,其疾如電,瞬息已杳。

    崔五姑知他飛遁神速,追趕不上。見那三個化身已有兩個為火箭所傷,化為紅煙飛散,知是鳥羽所化。忙將三箭招回,收下一看,那鳥羽足有三尺來長,鋼翎細密,隱泛異彩。不捨毀卻,便即行法禁制,免被妖人收轉。剛剛停當,被困兩人已飛身趕來相謝。崔五姑見來人乃是兩個少女,俱都儀態萬方,清麗出塵。一望而知是兩個瑤宮仙侶,忙含笑還禮,互相落下。

    正要通名問訊,忽見一朵彩雲自空飛墜,倏地現出一個美麗少婦、一個少女。見面便同聲禮謝道:「愚姊妹連日隨侍家師赤杖真人,採取靈藥苑的各種靈藥以及小藍田玉實,供煉靈丹,以為救度海內外有根行的散仙之用。不料小徒無知,偶然遊戲,撥雲下視,發現妖人在此取雷澤砂。此寶每七百九十年由本山火口內湧出一次,宮中原有,本可不去睬他。只因妖人心貪驕橫,目中無人,意欲窮探火源,竭澤而漁。小徒恐他毀損本山奇景,洩了地肺靈氣,一時輕舉妄動,下來阻止,不料法力有限,反吃困住。愚姊妹和諸同門又當火候吃緊之際,無暇分身。眼看危急,多蒙道友仗義相救。家師隱居避地,已逾千年,各方道友均少往還,道友也許尚未深悉。此地不是講話之所,家師所居靈嶠宮,就在此山頂上,請到上面一敘如何?」

    五姑雖不知對方來歷,一聽這等說法,又見來人神情風度,知是天仙一類人物,奇緣遇合,心中大喜。因見對方師徒似在憎嫌山腳下的硝煙火氣,匆匆略為謙謝,便即起身。行時,二女笑道:「此山高接靈空,中隔七層雲帶。嘉賓遠來,尚是首次,待愚姊妹獻醜,同以片雲接駕吧。」隨說,少婦羅袂微揚,便由袖口內飄墜一朵彩雲,晃眼便散佈開來。崔五姑知道中途罡風猛烈,主人謙虛,故意如此說法,便隨四女飛身其上,同往頂上升去。飛出萬丈以上,罡風越來越厲。四女見五姑通如未覺,也頗欽服。少婦笑道:「此山罡風,實是惹厭,愚姊妹不願下山,也是為此。」隨手指處,腳底彩雲便反捲上來,將五人一齊包沒。眼望雲外,黑風潮湧,冰雪蔽空。但雲中通沒一點感覺,飛行更是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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