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斧劈凶妖搖滅火飛泉功消浩劫天環聯異寶搖同心合璧搖緣證三生
金蟬、李洪方要開口回答田氏弟兄,魔女明殊已接口道:「二位師兄還是慎重些好。采薇大師戒律甚嚴,不似我們修阿修羅法的隨便。萬一拜師之後不令離山,爹爹閉關坐禪,無人守護,一旦仇敵來侵,妹子又不在此地,如何是好?就說許你回來,在這數日之內萬一有變,妹子轉劫多世,不似二位師兄永隨爹爹,從未離開,如憑原設禁制,來了敵人還可應付,如憑本事對敵,妹子比兩位師兄法力要差得多,實是可慮。既與乙師伯說好,還是仍照原議,不要更改,免生枝節。你看如何?」田氏弟兄原因從小便被屍毗老人度去,愛如親生,遇事放縱。久聞白眉門下戒律精嚴,操行尤苦。自己早聽恩師說過,將來必歸正果,難得有此佛緣,自是萬分可喜之事,但恐言行失檢,誤犯規條。
心想阿童乃師長同門,又是七矮至交,意欲隨同前往,由金、石諸人轉托阿童照應。聞言轉念暗想:「恩師此次坐關,全憑定力戰勝外來邪魔,所有魔法至寶,均失靈效,無人在側,處境太險。師妹奉命,必須先往光明境,無多停留;再說她那法力,也非鳩盤婆師徒對手。自己雖然強不了多少,但是師父幾件異寶全在手內,至多不勝來敵,專一防護恩師法體,只守不攻,怎麼也能抵禦。先前又曾說明緩去,不應中途生變。」想了一想,也就終止前念。只托金、石、李洪三人,如見阿童,請其照應;並請麗山七老勿念舊惡,恩師如受仇敵侵害,在七老飛昇以前,請其隨時相助。三人全都應諾,同起告辭,說:「來日方長,不在多此一二日之聚。」意欲先行。田氏弟兄見眾人和自己一樣,多有一點幼童心性,想到就做:一是惦念金石峽留守諸人,一是急於往見乙休、七老,全都忙著起身,不便再留,只得握手慇勤,各道後會而別。
朱文見魔女明殊美麗若仙,對人十分真誠。尤其是對阮征情癡義重,分明是名義夫妻,不知怎的那等癡法,只要說到阮征,便是滿面笑容,好似情發於中,不能自已,卻又不帶絲毫輕浮神態,純任自然。心想:「輕雲師姊近和嚴師兄雖不似魔女這樣,也頗相敬相愛,並無一人笑他們。記得前生恩師妙一夫人和今生師長餐霞大師,曾有讓自己與金蟬先結夫婦,了此情緣,再同轉世之意。自己也為李洪和霞兒師妹的兩句戲言,堅邀金蟬立誓:儘管深情密愛甚於夫婦,必以童身成道,任轉多劫,必矢雙清。
只要心志不渝,管他人言作甚?何況這班男女同門,均非世俗中人,自己如何偏存世俗兒女之見?以後何不也學他們的樣,索性放大方些,既免金蟬犯小孩子脾氣,也少被李洪、霞兒取笑。」朱文想到這裡,故意對李洪道:「幻波池事完,我便開讀恩師仙示,只要崔老前輩說得不差,便隨你蟬哥哥同往天外神山共修仙業。你這個小淘氣如去光明境,我和二嫂必以上賓之禮相待。就怕你師父管得嚴,去不成呢。」李洪看出她的心意,笑道:「我本想長侍爹娘膝前,稍承歡笑,爹娘偏不疼我,一年只許省親一次。難得哥哥嫂嫂們肯疼我,再好沒有。師父又不忌嘴,你們那裡好東西多,只要文姊真心請客,不是借題發揮,我豁出挨打,偷著下山,也要前去。何況師父頂多說上兩句,還決不會打我呢。」
朱文儘管近來功力精進,因是生自世家,從小嬌慣,師長又極鍾愛,心高好勝,積習難忘,又有一點小性,聞言笑道:「你只要不怕受責,誰還不願你去?敢打賭麼?」李洪道:「我幻波池事完同去,跡近取巧。等師父休寧島回來,照理不能離開之時,不論明暗,二月之內,如不往你天外神山吃那玉藕,從此見了文姊,決不敢多說一個錯字,並還聽你處罰如何?」
石完在旁接口道:「小師叔常說佛門規條,你和朱師伯打賭吃藕,又是貪,又是嗔,不是犯了好多戒麼?」石生喝道:「石完怎無規矩?告知甄師兄,教你好受!」金蟬知道石完天真爛漫,性又粗豪,語言無忌,脫口而出,也佯怒道:「你對小師叔怎如此放肆?再如冒失無禮,幻波池也不要你去了。」朱文笑道:「上樑不正下樑歪,怎能怪他?」李洪笑道:「石完雖然無禮,話卻說得不差。我一怪他,豈不又動嗔念?我要往尋乙世伯,去見七老,也許不和你打賭,連那光明境也不去了。」說完,一道金光,人便破空飛去。
石完本是無心之言,只當眾人真個怪他;又因甄氏兄弟深知石完渾金璞玉,天真未鑿,平時管教頗嚴,屢說峨眉法嚴,犯者無赦。石完惟恐眾人回去告訴,又見李洪走得太急,越發疑慮,再三央告:「各位師伯叔,寬看弟子年幼無知,把話說錯,下次不敢。」朱文笑道:「不要緊,都有我呢。」石生道:「朱師姊,話不是這樣說。以後門人甚多,我們又都年輕,如果老是這種樣子,無甚威嚴,過於隨和,以後門人由涎臉變作膽大妄為,如何是好?你看錢萊,雖是年輕,多麼恭謹。」隨告石完:「今番饒你,下次不可。」石完諾諾連聲,也學錢萊的樣,不問不再多言。貌既醜怪天真,這一矜持,神態越顯滑稽。連錢萊也忍不住好笑,湊近前去,低聲說道:「師弟無須這樣,你只要少開口,遇事請問一聲,便不妨事了。」
石完本和錢萊交好,方要開口,眾人忽見前面山凹中本是雲霧瀰漫,忽然波翻浪滾,雲如奔馬也似往四外散去。眾人本是聯合同飛,且說且行,遁光迅速,已經飛到貴州邊界,離金石峽只數百里。前行不遠,便是邊嶺主峰雲霧山,那一帶山嶺雜沓,林莽縱橫,乃邊嶺最幽險的所在。沿途除偶然發現山人而外,往往二三百里不見人煙。眾人先見山勢險惡,瘴氣濃厚,當中卻結著那一片雲霧,已經奇怪。尤其朱文從小便隨餐霞大師行道,經歷較多,一見那雲無風自開,又是四下分散,那等快法,首覺有異。因自己隱形法為人破去,尚未修煉復原,忙告金蟬:「速將遁光連人隱去,看清形勢再說。
反正無事,如是妖邪一流,就便除害,豈不也好?」說時遲,那時快,眾人遁光才隱,雲霧已全散盡,下面現出一條山谷,四外均是密壓壓的森林佈滿,那山谷便藏在方圓數百里的森林中間。山本不高,再吃那原始森林遮蔽,下看一片蒼綠的樹海起伏如潮,片石寸土也看不見。只谷外一片平地,廣約百畝。當中危崖突起,約有五六十丈高下,中藏天生石門,高廣竟達十丈。崖頂平坦,上下壁立,草樹不生,卻有兩條瀑布,由崖頂兩頭相隔里許的叢樹中奔騰而出,齊往崖前交合,化成一條寬約二十多丈的大瀑布,凌空飛墮,恰將谷口天生石門遮住。下面是一水池,約有五六畝大小,比瀑布略寬,恰巧接住。如非空中注視,決想不到瀑布後面藏有谷口石門,進去八九丈,內裡還藏有那大一條山谷。最奇的是谷中地勢,比外面低了約二三十丈,谷中卻沒有水。谷並不深,長約里許,便到盡頭。通體圓形,兩邊危崖環護,宛如大半個葫蘆橫臥地上。盡頭處一段,寬只一二丈,裡面似有一洞。
眾人俱都好奇喜事,見那收雲之法,雖不似妖邪一流,卻也不是玄門正宗法術,立意往探。因料這等形勢,上空多半設有禁網。金、石二人更因以前尋找洞府,踏遍西南諸省,邊嶺上空曾經飛過多次,從未看見這等景物。分明內中有人,當地一向都在禁法掩蔽之下,不然,憑金蟬目力,多厚雲霧也能透視。方才雲開以前,怎會看不見下面景物,那雲收得極快,晃眼無蹤,四外不見一點殘雲斷絮,谷中主人如非善良,必不好鬥。二人便用傳聲商議好了,不由谷中心往下直降,先往側飛,裝作飛過,然後緩緩飛回,往谷外空地落去。剛一落地,便見石門高矗,瀑布又寬又大,大幅銀簾匹練自頂飛墮。石門隱藏在內,作穹頂形,甚是整齊高大。水光耀眼,冷氣逼人,喧聲如雷,震得山搖地動,勢絕雄奇。眾人貪看瀑布,並未留意。走到崖前,正待試探著穿瀑而入,忽見池上橫臥著一座朱欄長橋,直達瀑後。眾人方想先前這橋怎未看見?心中微動,銀光閃處,瀑布忽似一匹白練珠簾,自頂切斷,直墜池中,立時水勢全收,涓滴無存。當中石門也自現出。才知那橋直達門內,白石清泉之上,橫臥著十來丈長一道長橋,再吃四外山光樹色一陪襯,看去也頗壯麗。
眾人都在觀察,石生笑道:「這瀑布收得奇怪,主人似有延客之意。就是惡人,我們也不怕他,索性放大方些現出身形,就由橋上步行入內。蟬哥哥和文姊以為如何?」錢萊打一手勢,意似想和石完穿山入內,相機應付,金、朱、石三人步行進去。金蟬頗以石生之言為然,隨用傳聲,命錢、石二人穿山入內,不聽傳聲呼喚,不可冒失。二人領命先行,逕由左側崖上石遁飛入。金蟬等三人也到了橋前,把話想好,現出身形,果無異狀,以為石生所料不差,便同往橋上走去,暗中仍在戒備。三人走到橋中,朱文笑說:「這裡白練垂空,長橋臥水,樹色泉聲與天光雲影交相輝映,這等美景,也實少見。」話剛說完,猛瞥見光影亂閃,同時雷電轟轟,三人立被大蓬紅光裹住,連橋往石門中電也似急飛去。三人原有準備,知落敵人伏中,又急又怒,各縱遁光飛起。
朱文剛把天遁鏡取出,還未施為,紅光一閃即止,仍復原狀。再看人已入門,那條長橋正往來路蛇躥一般退去,晃眼不見。細查谷中,並無異兆,也不知主人心意善惡。因那紅光不帶邪氣,好似主人想要示威,因見三人法寶、飛劍厲害,知難而退。對方既未動手,也就收勢,暗中戒備,仍往前走。這原是瞬息間事。剛把法寶收回,便聽谷盡頭有一女子口音,微帶愁苦說道:「貧道接引諸位到此,並無惡意。只為這水門洞為仙法封閉,已四甲子,谷口設有先師玉龍鍘、風雷針,恐諸位入門觸伏,雖然諸位法寶神妙,於人無傷,終非待客之道。又因前犯師門教規,言動均受禁制,語聲不能外達。如若錯過今天機會,便少脫困之望。那接引神符,只此一道,沒奈何,只得把諸位用靈符引了進來。不料仍被誤會,差一點沒將封洞法寶毀去。貧道俞巒,乃幻波池聖姑伽因昔年好友,與現已轉世改名易靜的白幽女,全是至交。請到谷底一談,幸勿見疑如何?」
三人聽出語聲十分嬌柔,口氣不惡,又是聖姑和易靜的前生之友,不知何故被師長禁閉在此,聞言好生歡喜。朱文首道:「我三人無知冒犯,道友幸勿見怪。」說時,金蟬、石生因錢萊、石完已先穿山而入,恐其冒失,引起主人不快,便想用傳聲告知,令其退出,待命而進。口還未開,忽然一聲雷震,谷頂上空一蓬極強烈的紅光一閃不見,同時左崖壁上又是大片金花火星暴雨一般紛飛四射,錢、石二人已由壁中飛出,寶光立隱。三人料知錢、石二人誤觸埋伏,主人難免見怪,方想賠話,假意責備錢、石二人幾句。忽又聽谷底發話道:「多謝諸位好友相助脫離大難,必有以報。蝸居窄小陰晦,先前身困此間,無法脫身,沒奈何,只得請諸位近前面談。只說仙機莫測,諸位雖能出入,那禁制貧道的樞紐仍未出現,下面火山就要爆發,多年推算,尚查不出它的下落,何況外人。心正愁急,沒想到會藏石內,竟被這兩位小道友將它無心破去。諸位不必再進,下面火山就快爆發,待我收完封洞二寶,到了前途,再作長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