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八支火箭妖光也已射到。本來龍娃處境最險,總算命不該絕,申屠宏知他靈慧忠實,所說決無虛言,一直都在留意,妖煙一起,忙喊:「龍娃快來!」手中伏魔金環先化為一圈金霞,飛上前去,將龍娃全身罩住。火箭妖光恰也射到,吃金霞一撞,只聽幾聲鬼叫慘嗥,全被震散,化為一片黑煙而滅。因為來勢特快,先後相差不容一發,出手稍緩,三人或者無妨,龍娃必無倖免。同時李洪金蓮神座已化成一朵千葉蓮台,將龍娃招來,一同飛身其上,才得無事。就這樣,已為那股腥穢之氣所乘,頭暈心煩,搖搖欲倒。李洪見他幾為邪法所傷,不禁大怒,急喊:「大哥、二哥,此是何方妖邪,敢來暗算我們?千萬不可放他逃走!」一面把靈嶠三寶連同兩柄斷玉鉤,一齊發將出去。申、阮二人也各指飛劍、法寶,一同夾攻。只見精光萬道,霞彩千重,加上中雜無數金星的五色神妙光雨,頓成奇觀。
那妖人乃前殺妖婦五淫仙子秦嫫之兄秦魋,邪法比妖婦還高。因為有事來晚了一步,途中遇見敗逃下去的妖黨說起前事,又驚又恨。知道仇人厲害,決不好惹,自恃所煉邪法陰毒神速,特意暗遣妖徒,由遠方地底暗下埋伏,四面合圍,突然發難。準備一擊成功,驟出不意,至少也傷他兩個。不料只聽傳言,不知敵人深淺,以為那持有七寶金幢的小寒山二女不在,所煉白骨搜魂網專污敵人法寶、飛劍,攝人魂魄真神,最是難破。那陰磷火箭,更是不論對方多高法力,中上便是無救。做夢也沒有想到,申、阮、李三人所持不是仙府奇珍,便是佛門至寶。單是李洪西方金蓮神座,已是諸邪不侵,萬無敗理。
那天璇神砂、伏魔金環,更是專制妖邪的剋星。何況還有許多法寶、飛劍,威力俱都極大。妖人先前暗算既未成功,如何能是對手?說時遲,那時快,先後也只有三兩句話的工夫,當空妖網邪氣首被天璇神砂衝破,現出天光。申屠宏再把本門太乙神雷朝四外亂發出去,連珠霹靂之聲驚天動地。妖人飛遁神速,此時逃走,原來得及。也是惡貫滿盈,該當數盡,明知敵人厲害,不是對手,仍以素性凶橫強做,不到力竭智窮,不甘敗退。反因那火箭祭煉不易,曾費多年心血,忽被敵人破去,痛惜之餘,激動怒火。自恃邪法異寶甚多,尚未施為,妄想僥倖與敵一拼。不特未退,反倒厲聲大喝,幻出許多化身,上前迎敵,意欲相機暗算。
誰知李洪恨極妖人,立意除他。預料蓮台佛光如若放出,妖人看出無隙可乘,又見這面法寶如此威力,定必不戰而逃。為此故示破綻,引使來犯,不將佛光放起。並用傳聲暗告申、阮二人:「這類邪法得隙即入,妖人定必自恃。煙網一破,可各分開誘敵,只由我一人在蓮台上暗中戒備,並護龍娃。千萬不可放其逃走。」阮征本與李洪同一心計,既防妖人逃走,又見申屠宏太乙神雷雖將妖網震破,並未消滅,恐其隨風吹散,為害人間。這類邪法,不知聚斂多少凶魂厲魄,成功不易,必不肯捨。因此在當空妖網剛一衝破之際,神砂星光便似電一般衝出煙層之上,四面反捲而下,煙網立被裹成一團,連地上妖煙也被神砂吸起在內。跟著運用玄功,將手一指,只聽萬千惡鬼悲嘯慘嗥之聲,淒厲刺耳,晃眼消滅,無影無聲。
妖人連失重寶,越發激怒,吼嘯如雷,現身飛撲過來。四人見那妖人生得和妖婦一樣醜怪,只身材高大得多,也是通身赤裸,不掛一絲。雙手空空,並未帶甚法寶兵器,只在身上畫著不少刀劍戈矛、針箭釘錘、水火雲煙以及各種奇怪圖形,從頭到腳畫得密密層層,五顏六色,遍體都是。雙手各畫日月之形和一些血紅火焰。發長尺許,色如黃金,怒極發威,根根倒立,便惡鬼夜叉也無此獰惡醜怪。口發怪聲,甚是難聽。
阮征見妖人竟不畏神砂威力,對面撲來,心疑有詐,意欲試他一試。剛指神砂擁上前去,將妖人裹住,暗把血蓮隱去寶光,發向空中。先下一著閒棋,以備到時應用,一舉成功。猛瞥見神砂合圍中,妖人身上突飛起十來道各色妖光,中雜一團團的血焰,剛一離身,血焰便自爆發。雖然轉眼連那十來道妖光齊被神砂和申、李二人的法寶消滅淨盡,但神砂星雨竟被蕩了兩蕩。妖人身形吃三人寶光合力一裹,方才消滅,空中喝罵之聲又起,又重出現。阮征知被自己料中:先滅妖人不是化身,便是幻象虛影,那些邪法異寶卻是真的。照此情勢,妖人不久必逃,便留了神,並用傳聲暗告申、李二人,設計誘敵。妖人本想用自煉化身幻象,帶著邪法異寶愚弄敵人,使其分心,專顧前面,以便隱形變化,乘隙暗算。及見敵人法寶如此厲害,剛一出現,便即消滅,也甚膽寒,生了戒心。無如惡氣難消,二次下手,換了方法,意欲多幻出幾個虛影,同時分頭出現,自己在空中運用邪法,再試一下,如不能勝,先行遁走,日後再作復仇之計。做夢也沒想到,空中伏有三朵血蓮,此是魔教中最有威力之寶,敵人存著以毒攻毒的心意。
他這裡剛一發動,阮征早在暗中查看好了妖人來路方向,及見五個幻影分五面相繼出現,立照預計行事。妖人見敵人分頭迎御:那最厲害的五色星砂和那一圈金霞,分敵東、南兩面三個幻影;金蓮上幼童獨敵兩個幻影,似見自己法寶相繼離身飛起,有些手忙腳亂,金蓮寶光雖極神妙,但是只護四外和腳底,頭上並無防護。誤認李洪根骨雖佳,修為不久,全仗師傳法寶,無甚道力經驗。那手放星砂的少年又似貪功,獨自飛起,向那未消滅的一個幻影朝空追去,正好乘虛而入。剛由空中隱形飛降,往下撲去,心想:「邪法陰毒,只一侵入,立可成功,至少也可將兩幼童的元神攝去。」快要到達,猛覺出寶光強烈,從來未見,忽然膽怯。暗忖:「此是佛門至寶,適見幼童把手一揚,蓮台立時湧現。如若道淺,豈能隨意運用?並且另外還有三件法寶,也均幼童所有,威力無不神妙。照理自己所用法寶多非其敵,為何一件未傷,仍在相持,連幻影也未消滅?」心疑李洪乃修道人所煉元嬰,成長出遊。所料如中,必是天仙一流人物,莫要上當,弄巧反拙。心中一動,便未冒失衝入,只把邪法暗中運用,想把敵人迷倒殺死,將元神攝去。
他這裡正在施為,李洪已按阮征指教,一面與來敵幻影故意相持,一面運用佛門心法暗中戒備。待不一會兒,果然心靈上有了警兆,立把佛光飛將出去。妖人一見佛光突現,才知凶多吉少,有敗無勝,立縱妖遁逃走。雖得掙脫,佛光照處,隱形法已被破去。就這樣,仍不捨那殘餘法寶,還想收回再逃。緩得一緩,猛瞥見三朵畝許大的金碧蓮花,各由花瓣上射出萬道血焰毫光,突在空中出現,三面合圍上來。那五色星砂也似銀河倒瀉,當頭壓到。不由心膽皆裂,哪裡還敢上升,慌不迭飛出一個化身,先擋一陣。同時撥轉妖遁,往下急射,竟欲穿地逃走。無如原形不能再隱,所用幻影又早被人識破,一任機警狡詐,全無用處。
剛剛掉頭向下,申、李二人的飛劍和斷玉鉤已當頭迎上,雙雙環身一絞,妖人立被斬成粉碎。申屠宏揚手又一太乙神雷打去,阮征的星砂、血蓮也自空中電射而下,幾面夾攻。妖人殘屍下墜,血肉紛飛中,飛起一條黑影,吃申屠宏伏魔金環往上一絞,便已消滅。李洪方說:「這妖孽真個找死!」忽聽阮征急呼:「洪弟快將佛光展佈,留神妖魂逃走!」話未說完,阮征手指星砂,已似狂濤怒湧急追下來。同時瞥見地上射起兩條黑影,往斜刺裡飛去,到了前面,化成兩團黑氣,飛星電旋般接連千百個滾轉,合而為一,仍還原形,刺空飛去,神速已極。阮征那麼快的星砂,竟會差了一步沒有追上。原來妖人煉就三屍元神,已被捨卻一個元神,乘隙遁走。
四人見那妖魂逃路正是川西一面,反正順路,自然不捨。因帶龍娃同飛,便把法寶收回,會合一起。阮征道:「我深知這妖孽的來歷,如放妖魂逃走,不知要害多少生靈,最好追上除去,才可免患。」雙方飛行均極神速,尤其四人遁光聯合,勢更猛烈,宛如一溜驚虹橫空而渡,晃眼便是千百里外。追來追去,追到大雪山邊界,雙方已是首尾相銜,相去不過里許遠近,眼看就要追上。遙望前面,一峰刺天,高出雲表。近頂有一危崖,下有一洞,宛如巨吻怒張,向空噓氣,正在噴吐雲霧。妖魂好似急不暇擇,本由洞側斜飛,快要飛過,猛一掉頭,便往洞中飛去。洞中立冒出一股雲煙,將妖魂裹進。
妖魂黑影好似誤投虎口,並還現出掙扎之狀。四人也已飛近,李洪便要跟蹤追入,申、阮二人連忙攔住。仔細一看,洞口雲煙已止,形勢雖然險惡,內裡卻並不深,只有丈許便到盡頭。石壁地上,滿是塵沙冰雪堆積,外面更是冰封雪壓,已成玄色。分明高寒荒僻,亙古以來無人蹤跡。洞中雲煙噴得奇怪,洞壁完整,並無縫隙,妖魂怎會不見?阮征雖覺此非善地,無人便罷,如若洞有主人,妖魂如非運用邪法幻化遁走,被其收留,絕非易與。心中念著光明境應援之事,妖魂既未追上,不欲別生枝節,正想招呼眾人,仍往倚天崖趕去。龍娃笑道:「明明見妖魂逃來此洞,怎會不見?師叔何不用佛光寶光照他一照,妖魂如在裡面,不就現出原形了麼?」
申、阮二人先因洞中不見一絲邪氣,地上冰雪塵土均非幻化,匆促間不曾想到用法力試探,聞言方要施為,李洪首被提醒,已將佛光發出,朝洞中照了一照,仍是原樣,無跡可尋,只覺心神微微動了一下。因申、阮二人見無異狀,正在催走,也未在意。都當妖魂幻化逃走,略為商議,便同起身,帶了龍娃往倚天崖飛去。兩地相去不遠,頃刻飛近。因知女仙楊瑾帶了古神鳩同隱雙杉坪側山腹之內,便往當地飛降。剛一落地,忽聽重石墜地,砰的一聲。回看身側,倒了一塊三尺來長的石條,上面並還帶有冰雪塵沙。方覺奇怪,李洪忽然驚叫道:「龍娃呢?」申、阮二人一看龍娃,已不知去向。隨聽石條上發話道:「無知豎子,竟敢無故擾我清修!為此將他押禁洞中三日,以示薄懲,期滿自會放出。你們不服,可來尋我要人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