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傳·柒 第87章 第二六八章 (3)
    只為剛才妖蚿趕回,驚慌逃走,本來已被追近,難逃毒手,忽然冒起一團寶光,妖蚿受傷後退,才得乘機逃入一洞,也未看出沿途路徑。適聞諸位道友上面說話,才知人已脫險。妖蚿雖不在此,但它邪法厲害,出口被妖光封閉,不能脫身。內人又發現地底還伏有禍胎,事在緊急,非諸位道友合力,不能破去妖光,救我夫妻出險。務請從速,稍遲便無及了。」眾人已經飛進十餘里,那聲音老是若遠若近,所有洞穴齊起回音。後來還是阮征潛心體會,稍為分辨出一點方向,同在寶光防身之下,循聲前進。又飛了十餘里,地勢越發往下彎斜,隱聞戰鼓之聲出自地底,方疑人在下面被困,干神蛛仍大聲疾呼。阮征正在查聽,忽見錢萊、石完由側面破壁飛出,見面急道:「那妖蚿真個可惡!干師叔被困之處,就在前面不遠。洞口已被妖光封閉,妖蚿並用邪法顛倒途徑,中有極厚玉壁相隔,無路可通。待弟子向前開路,照直進去吧。」說罷,二人各縱遁光,朝對面玉壁上衝去,當時裂開一縫。眾人跟蹤飛入,晃眼便將那十多丈厚的玉壁穿過。見前面地上有一個三四尺方圓的地穴,上面湧著一片暗綠色的妖光,好似妖蚿已在遠處警覺,自知無幸,立意相拼。

    眾人剛一飛入,妖光便往穴中鑽去。幸而阮征久經大敵,手疾眼快,剛一瞥見,天璇神砂早脫手飛出,射向****,將妖煙吸起一裹,立時化為烏有。干神蛛也滿面驚慌飛了出來。眾人見他長衣已經脫去,手上抱著一個十二三歲的赤身少女,身上披著干神蛛那件黑衣,與妖蚿長得一般無二。見了眾人,滿面嬌羞,倚在干神蛛懷內,星眸微閉,低頭不語,神情甚是親熱。石完性暴,知是妖蚿元嬰,大喝:「干師叔還不快把妖怪殺死,抱她做甚?」隨說,揚手一道墨綠光華,便往少女身上射去。干神蛛因和阮征初見,正想朝前請教,驟不及防,方在飛身縱避,口喝:「且慢!」少女已張口一片灰白色的光網,將石完劍光敵住。

    金、石二人一見少女口噴白光,全都知道就裡,甄艮忙將石完喝住。耳聽地底戰鼓之聲又起,干神蛛忙道:「此非善地,不是講話之所,到了外面再說吧。」金蟬仍命錢萊、石完開路,以免損毀玉洞靈景。一會兒飛將出來,到了湖旁平台之上。阮征急於上路,無暇細問經過,和干神蛛匆匆禮敘,二次正要辭別。忽見廣殿後面精光萬丈騰空而起,夾著大片極猛烈的風火交哄之聲,甚是驚人。同時地底戰鼓之聲也越來越盛,由遠而近,往上傳來。少女櫻口微動,干神蛛急叫道:「諸位道友,快做準備,浩劫恐將發動,再稍遲延,這座天外神山光明仙府便保不住了,我們的吉凶也自難定了。」眾人聞言大驚,阮征也甚驚疑。略一停頓,猛聽空中乙休傳聲大喝道:「阮征快走!你們不必害怕,待我擋它一陣。」

    阮征料知事情萬分凶險,所以連這位老前輩也未說甚滿話。自己此行事關重要,越快越好。匆匆應聲:「弟子遵命。」便往回路中飛去。星光遁符,佛法神妙,瞬息千萬里,又是歸途,有了來時經歷,不消一日,便衝出極光圈外,由子午線橫越過去,一直飛行到大咎山附近,靈符也便失效。遙望山頂鬥法正急,想起恩師命靈雲所示仙機,改縱遁光隱身飛去。果然屍毗老人愛徒田氏弟兄在彼,忙用傳聲告知李洪,三人合力,暗中助其脫險。等到煉化毒手妖魂,群邪傷亡敗逃,再與申屠宏尋到李洪、龍娃,互相細談,說完各人經過。李洪問道:「蟬哥他們既然情勢緊急,你還不快去?我們走吧。」阮征笑道:「我來時比你還心急,惟恐七天之內難於往返。不料煉化毒手已成尾聲,並無耽擱。適才大師兄又將二相環還我,六環已經合璧,加上西方神泥,威力越發大增。

    我由光明境到此,才一天半的光陰,乙師伯妙算前知,既然限我七日,必有原因。聞說楊仙子正在除那蚩尤墓中三怪,早去必不能將寶鼎、神鳩借到。我們與大哥難滿重逢,樂得抽空聚上些時,何必忙呢?」李洪笑道:「我真糊塗,只顧心急,想見你們七矮和那小神僧,把才纔你說的話俱都忘了。等在這裡多沒意思。我們難得見面,你和大哥以後更是海天遼闊,見面時少。乘這幾天工夫,找個地方玩上一會兒,或是尋點事做也好。」申屠宏笑道:「洪弟歷劫九生,依然童心未退。我們不比世俗之人,此時仙業未成,有甚可玩的呢?」阮征笑道:「我老惦著誅殺妖蚿的事。雖然楊仙子借寶耽延,必在乙師伯算中,但這位老前輩明知有三數日的閒空,誅殺毒手摩什又用我不著;至於田氏兄弟脫難一節,便我不來,大哥、洪弟也必知道,保全小南極,正當用人之際,催我早來做甚?其中必有原因。

    此山荒寒,無甚可觀,換個地方也好,省得鄰近妖窟,難免不生枝節。」李洪接口道:「我想乘著月夜,同往洞庭、都陽兩湖水天浩渺之區遊玩一夜。我們大都久已不食人間煙火,難得今夜月明,岳陽樓上如有夜市,大家痛飲幾杯,叫龍娃嘗嘗異鄉風味,豈不也好?」申屠宏道:「金、石諸弟正在待援,我們就乘月夜登臨,也須找那清靜隱僻之地,同道所居洞府盡多勝景,何必去往人多之處?以我之見,在去小南極以前,千萬不要再生枝節了。」李洪忽然喜叫道:「有了!既然此時不宜多生枝節,我們左右無事,何不趕往倚天崖,幫助楊仙子除那蚩尤墓中三怪?看似多事,實就本題立論,早把三怪除掉,我們不就可以早動身了?」阮征笑道:「洪弟,難為你還是佛門中人,這等好勝喜事,一天也閒不住。」申屠宏道:「二弟可知佛門最重因果,他前幾生受盡妖邪危害,應在今生還報,所以功力儘管精進,性情始終未改。否則,這些因果如何了法?他的主意並不算錯,也許乙師伯催你早來,為的就是這件事呢。」

    說時,三人因是累世深交,情勝骨肉,申、阮二人素把李洪愛如幼弟,山頂又恰只一塊條石,李洪居中,申、阮二人一左一右,並坐其上,良友重逢,對月談笑,甚是高興。加以法力都高,如有妖邪來犯,或是路過,老遠便可警覺。此時雲淨天空,山高月小,清光如晝,玉宇無聲,誰也不曾留意。龍娃先是立在申屠宏身旁,出神靜聽。李洪憐他久立,命向左側樹根上坐聽。龍娃深知小師叔對他憐愛,不聽話不行,但又不願遠離。便去尋了一塊石頭,放在申屠宏對面,然後坐下。李洪笑他對師父如嬰兒戀母一樣。龍娃不好意思,把頭一偏,目光到處,忽見相隔不遠的對面山坡上,貼著地皮,微現出一片極淡薄的白煙,後面似有兩個怪人影子,由地上冒出,只一閃,便往地下鑽去,隱現絕快。如換別人,必當山上起霧,那人影也是眼花。

    龍娃一則福至心靈,自知根骨不濟,處處留心;近來又長了一點經歷,認定左道妖邪慣放煙霧,心有成見;再則近服靈藥,智慧大增。一見便驚呼道:「師父、師叔,快看後面!」李、阮二人聽完申屠宏之言,本要商議起身,也恰站起,聞言回顧。就這晃眼之間,白煙已隱,夜月清輝,照得四山好似蒙了一層銀紗玉雪,到處靜蕩蕩的,一點跡兆俱無。李洪笑問龍娃:「你大驚小怪做甚?」龍娃便把前事一說。阮征眼界甚高,又與龍娃初次見面,不知底細,見他根骨平常,相貌醜怪,除人很至誠外,別無可取。雖然愛屋及烏,終覺大哥乃本門弟子之長,怎會頭一次便收了這麼一個徒弟?心中未免不滿。再見他忽然失聲驚叫,回顧卻又無甚跡兆,以為龍娃神倦眼花,年幼無知,沒看清便大驚小怪。否則,妖邪既敢由後來犯,怎會不見?縱令知難而退,也不會逃得這等快法,以自己的目力,竟會看不出半點痕跡?一時疏忽,也未向龍娃所指之地仔細查看。哪知危機已經密佈,變生瞬息,就要發作。

    就這互相回顧答問之際,猛瞥見環著四人所立山頭,由地上****起無數縷的白色淡煙,勢甚神速,一出地面,便電也似急往當頭高空中射去。晃眼展佈開來,成了一個其大無比的煙幕,罩將下來。那煙看去又稀又薄,可是一到上空,立時星月無光,四外一片渾茫。同時地面上也冒起一蓬煙網,除四人立處外,彷彿由地上四面揭起,朝上兜來。另有七八支血紅色的火箭,朝四人身上射來。耳聽萬千鬼嘯之聲宛如潮湧,腥穢之氣撲鼻難聞。三人知道來了邪教中勁敵,因知自己法力甚高,不敢近前,暗用陰謀,將邪法做成一圈,暗伏地底,等準備停當,然後發難。本來打算掩到近身之處,驟起暗算,因吃龍娃叫破,不等佈置完成,便先發動。因為來勢太快,上面邪煙已經下壓,下面的也快湧到身前,看出不是尋常,全都不顧說話。李洪金蓮寶座首先飛起,阮征揚手一股五色星砂便朝空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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