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傳·柒 第71章 第二六四章 (3)
    果然前進百餘里,靈奇由土石中看出,已到了繡瓊源地層下面。因靈奇當地情形雖熟,這等走法尚是初次,惟恐有失。又往前走了一段,尋到陷空島最深的海眼附近,由干神蛛行法,聽出海聲,再由靈奇算計好了遠近和上升之處。然後聚在一起,冷不防一同破上,直上數百丈深的地層。在甄、石師徒三人開路之下,不消半盞茶時,便已升出地面。金蟬一看,上面正是繡瓊源舊遊之地。料知島主已經驚覺,事機瞬息,恐有延誤,意欲搶先發話。無暇賞玩當地仙景,一出土便向海岸趕去,躬身說道:「弟子齊金蟬、石生、甄艮、甄兌、易鼎、易震,同了白眉老禪師弟子阿童、司道長門人干神蛛,師侄靈奇、石完,一行十人。自從上次拜謁老祖,蒙賜靈藥,回轉中途,因在滇池追一妖人,看出那是赤身寨為首妖孽列霸多門下妖徒,想起叛師賣友的惡徒鄭元規,意欲就便除去,為老祖效勞,清理門戶。不料邪法厲害,弟子等與他師徒苦鬥七日夜,雖然得勝,將赤身寨妖孽師徒全數除去,但是師弟甄艮、甄兌一時疏忽,為七煞毒刀所傷,斷去一手。

    師侄米佘更將兩腿斬斷,現在金石谷養傷待救。為此二次又來拜謁島宮仙府,求取靈藥。望祈老祖看在家父師面上,並念事由誅殺鄭元規而起,加恩垂憐,再賜靈藥,俾將斷處接續還原,感恩不盡。」說完,不見動靜。暗忖:「上次易靜等三人剛到海岸,還未開口,便有夜叉水怪相繼出現,這次怎說了一大篇話,無人答應?形勢似較上次和緩,也許有望。」方在尋思,忽見一道寒光自如銀電,由陷空島隔著海面飛來,晃眼落下,現出兩個道童,項圍雲肩,身穿形若冰紈的短衣短褲,四肢半裸,面白如玉,相貌俊美,年若十三四歲。石生在後面,認得這是上次所遇島主再傳徒孫寒光、玄玉二童。知他們和自己頗為投契,心中大喜,連忙趕近前去。眾人也隨後趕到。玄玉正向金、石二人舉手為禮,一眼瞥見靈奇在內,星眸微微一瞪,揚手便是一蓬銀絲,似暴雨一般朝靈奇當頭撒下。靈奇似知不妙,縱起遁光想逃,已是無及,吃那蓬銀絲連人帶劍光一齊網住。玄玉跟著把手一指,便網了靈奇,朝陷空島上飛去,晃眼投入島中心盆地之內不見,勢急如電,神速無比。

    眾人因二童上次一見如故,談得甚是投機,這次見面又以客禮相待,萬不料會有此舉。因變出非常,誰也不及攔阻,竟吃在人叢中把靈奇擒去。七矮雖然驚急不快,因對方只向靈奇一人下手,事後仍以笑顏相對,不現一絲敵意,料知靈奇為違背上次島主行時所誡,二童奉命行事,只想向其責問,尚未發作。石、干二人不知底細,尤其石完性如烈火,生來心急手快,又和靈奇同門至好,首先情急,也未留意眾人舉動,口中大喝:「白娃娃,你敢傷我師兄?」話還未了,揚手一道墨綠光,早朝玄玉頭上飛去。

    玄玉把手一指,先前那道銀光重又飛起,將綠光敵住,同時張口一股銀光,朝石完迎面噴來。見石完閃躲不及,只打了一個冷戰,仍站地上未動,不禁驚奇。那旁干神蛛又是一個愛友護群的心性,數十百條縱橫交織,形如蛛網的灰白色光影也脫手而起,飛向前去。玄玉也是自恃太甚,未及閃避,竟被網住。寒光見狀,又急又怒,正待施為,金、石二人知道話還未說,屆時不宜動手結怨,何況二童奉命行事,也難怪他,忙喝:「幹道友,快請停手,此與二位道友無干。石完不可無禮。」干神蛛雖然性急,人卻機警,見七矮一個未動,知道冒失,醜臉一紅,也未見動手,白影忽然不見。玄玉雖是千萬年寒魄精英煉成,也被白影勒得痛癢難禁。雙方寶光飛劍也各收回。

    眾人俱料二童定必發怒,哪知二童若無其事。只玄玉朝干神蛛看了一眼,笑道:「你這醜鬼,真沒道理,這事能怪我麼?靈奇之父是我師伯,如何肯無故傷他?你們闖了大禍,我二人好心好意,借題來此指點,不裝得像,如何能行?你跟那小黑鬼怎都不知好歹?」干神蛛已看出二童骨秀神清,渾身上下宛如冰玉搓成,這等根骨,從來未見。聽雙方口氣似有深交,平日愛交朋友,對方說話又那麼天真,並無怒意,連忙謝過。石完劍雖收回,仍然不服,口中咕嚕道:「不問是誰,要害我靈師兄,我和他拚命。」甄艮聞言喝止,不令開口,方始默然,面上仍有忿容。二童見他生得那麼矮胖奇醜,憨態可掬,又聽出是七矮門下,便笑道:「我不想你二人竟有這兩件專長,我代你們又少擔一點心了。」

    金、石二人等二童把話說完,方要詢問老祖是否允許入見?何故將靈奇擒去?猛聽遠遠一聲大震,好似崩山之聲。跟著便有一道奇亮無比銀光,在遙天空際閃了一下。二童面上立現驚異之容,同向眾人使一眼色,大聲喝道:「師祖有命,說靈奇不遵前誡,已應嚴懲,來時更不合引了外人觸犯禁制,引發寒雷冷焰,本意將其斬首。一則念在他新近已拜在峨眉門下,又是大方真人接引,姑看齊、乙二位真人情面,雖不要他的命,似此膽大妄為,不加責罰,必當我陷空島可以隨意胡為,如入無人之境,情理難容。至於你們上次所得靈玉膏,原夠十人之用,尚有盈餘,盡可取用。

    就說妖刀陰毒,萬年續斷與靈玉膏只能接骨還原,邪毒仍然暗伏體內,當時不痛,隱患無窮。欲用我師租秘煉的冷雲丹化盡邪毒,來此求討,事情又為誅殺本島叛徒鄭元規而起,如若來時向玄冥界通誠叩關求見,或是選出兩人徑由上空飛來,一過玄冥界,師祖自會命人接待。偏要膽大妄為,仗恃地行之術,由地層之下私越禁地,已屬無理欺人。姑念後輩年幼無知,不與計較。但想求討靈藥,卻無如此容易。那靈奇也不傷他。昔年三樣靈藥,現同放在霜華宮後地底地璇宮內。你們既然法力甚高,飛入禁地,目中無人,只管前往盜取,連靈奇一同救走。否則,那地璇宮挨近地軸最深之處,相隔海底千四百四十九丈零六寸,更有許多埋伏,你們法寶佛光只能防身,有時並此不能,只可見機逃避,切勿自恃,以免取禍。話說在先,憑你們的運氣吧。」

    二童口內說話,所著冰紈短衣前胸,接連現出好些字跡。大意說:島主有一強仇,定在今日由地底來犯,想要破壞丹井下面磁源真氣。島主知道此人不除,必有後患,為此在玄冥界內布下疑陣,暗藏本島至寶寒雷冷焰,引其入阱。不料因事疏忽,禦敵匆促,未算出眾人會先一步趕來,誤將寒雷引發。這時敵人正由眾人所開的地道趕來,一見神雷,趕忙遁走。並還將計就計,想將寒雷引去,炸毀神峰,激發地底太火,把方圓五千里的地面化為火海,引起地震,毀損本島仙景。幸而島主深知敵人厲害,神峰早有防備,未為所算。敵人幾乎弄巧成拙,只得穿地而出。寒雷也隨同爆發,將一座冰山揭去,震成粉碎。島主也已查看明白,本意阻止眾人,不令入島。略一占算,改命二童,等眾人到了繡瓊源,先將靈奇擒去,再命眾人自往地璇宮盜丹救人。二童知那地璇宮鄰近地軸,與南極子午線遙遙斜對。

    全宮系島主多年心血,按照天星躔度建成,其中途徑迴環往復,密如蛛網。休說救人,到了裡面定必迷路,投入七星環死地,人到裡面,休想脫身。並且宮中佈置,宛如縮小的一個天體,到處均有禁制埋伏,神妙無窮,威力絕大。每月由初七日起始,多在裡面留上一天,便多受一種危害。再過七日之後,所經途徑宮室,不是化成一段極長大的堅鋼,便是化成無量火焰熔汁,逐漸凝成其熱無比的膠質,將人埋藏在內。再要誤走日、月兩宮,一個是日輪壓頂,發出萬道金光,比烈火還熱千萬倍的熱力,將人化成一縷青煙消滅;一個是一團暗影壓向頭上,當時奇寒透體,毒火燒心,寒熱交作,同時似有幾千萬斤壓力,將人吸入暗影之中,氣閉身死。當地乃北極天樞與地軸中心奧區,本來具有地利天機、陰陽五行生剋妙用,並非全由法力使然,實在厲害已極,多高法力也難破解。二童因與七矮一見傾心,雖不知師祖用意,但知雙方師長均有淵源。

    惟恐眾人仗恃法寶,犯險送命,恰好奉命擒人,就便警告,令其留意。到了地璇宮中,如果迷路或是遇險,須記准五宮五行方位。不管沿途歧路多少,只照右轉三丈六尺,左退兩丈一尺,照長圓形往前走去。如見黑色六角小亭,便是金宮頂上。由亭中地洞下去,便是藏丹困人之地。下去之後,全宮禁制必生變化,日月七星連同五行妙用齊發威力,便大羅神仙也難衝出重圍。二童也不深知底細,但知金宮正亭下面有一甬道,如能下去,尋著道路,可以脫險。屆時必被一塊極厚的玄晶封閉堵塞,前見眾人法寶神妙,尤其李英瓊那粒定珠似乎可以將它破去。偏生此女未來,見時正替眾人著急。不料石完有天生耐寒之性,連玄玉先前所噴寒精俱都不怕;干神蛛所發白影,不知是何法寶,竟能將自己網住。由此二人同行,足能下去。但是前聽師祖說起,下面便是地軸入口,也須留意。師祖現已回宮,不敢多言,也不便接待。相知以心,行再相見,請各保重。那字跡隨現隨隱,現完,話也說完。

    金蟬想了一想,當先答道:「煩勞二位道友轉告島主,說我們來此,本以後輩之禮求見。請其念在代誅叛徒微勞,而殺鄭元規的正是靈奇,縱令犯過,似可將功折罪。初意島主舊規,不喜人由上空飛越,直抵島前求見,欲尋昔日地底故道,不料觸犯寒雷埋伏。更不知島主為防禦外敵而設,因見威力驚人,不敢再由上面穿行。而受傷的人必須靈藥醫治,前賜靈藥雖然還有,所餘均在兩位女同門手中,現正奉命在幻波池誅殺妖屍,不便往尋。再者,三人所受邪毒,也非島主冷雲丹不解。故此冒昧同來。島主既然見怪,又將靈奇擒去,我等身屬後輩,不敢多言,自取愆尤,只得遵命而行。

    但是陷空仙府,貝闕珠宮,上下方圓地廣數千百里,惟恐愚昧無知,於犯禁忌,尚望指點地璇宮所在之地,引往入口,以免妄自走入,得罪左右,負罪不起。」二童答道:「家師祖原命諸位如敢入宮盜丹救人,不特我二人應為領路,並以諸位道友均是妙一真人門下高弟,此舉意在警誡,並非有甚惡念。知道貴派法寶神奇,宮中五行七星,除日宮最為厲害,但是老遠便可驚覺,望即遠避,不致受害外,餘者多半也能防禦。只是前途另有危機,遇時難免受制,特贈神雷三粒,以備緩急之需。另外還有神香七支,須用三昧真火方能點燃。此是千萬年前天龍毒涎,與千百種異香靈木合煉而成,任何海中精怪一聞此香,立生妙用。今贈七位道友人備一支,前途興許有用處,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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