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幸福就好了 第35章:唯恐淚水掉下來
    這時候,思可的手機響了。

    她驚了一下,想趕緊按掉聲音,卻已來不及,許風轉過頭來正吃驚地看著她。

    她突然覺得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她看到了許風與以前完全不同的樣子——一件灰色的T恤,亞麻長圍巾,臉被凍得通紅,目光乾淨而誠懇。他站在站牌下面,路過的車打出的燈光像流水一樣淌過他的髮梢……

    思可覺得他好像在發光,火一般灼熱地燒去黑暗,在剎那間擊潰她心裡最脆弱的地方。

    她按開手機的新短信,果真是他發來的:思可,對不起!

    她抬起臉來,很久之後才說了句話:「這麼長時間,你就寫了五個字?」

    他垂下眼睫,烏黑卻很乾淨的眼直視著她:「其實寫了好多,但都在按發送前就刪掉了,我從來沒有這樣過,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眼睛很疼,只好站在原地,唯恐淚水掉下來。

    她所知道的許風從沒有過這樣脆弱和受傷的眼神,他從來是陽光的,神采飛揚,是少年時獨有的驕傲與純粹。

    「對不起,我在這裡等你好久了……」他的聲音很低,走過來緊緊捉住她的手,用力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他的體漫隔著衣服在她掌心中發燙,「剛才是我在發神經,你別生氣,對不起……」

    思可沉默看著他,一動不動站著。她甚至有些懊惱,為什麼總是在重要的時候說不出應該說的話,為什麼會有這種改不掉的軟弱?

    「你不當我女朋友也可以,那我們就還是做朋友。」他想了想,又故作瀟灑地繼續說著,「就是普通朋友那樣的朋友,你不是喜歡遙生嗎?或許我還可以幫你呢,他會聽我的……」說到這裡,他自己也覺得可笑,就安靜下來了。

    思可不再掙扎,讓他握著自己的手,眼淚簌簌流下來。

    「對不起,我不會再見遙生了……」

    氣候漸暖,四月底就已是初夏的溫度了。

    挨過一陣漫長的雨期,思可不幸又感冒發燒了,為此還被許風痛罵了一下午,囉哩囉唆地數落她的不是,然後再每天準時地抓她去醫院輸液,監督她吃藥。

    又是一個下雨天,他們同撐一把傘。高大的許風總是被淋濕,可如果思可要求用兩把傘,他就會像小孩子一樣鬧脾氣,說討厭兩個人被雨傘隔開,然後再固執地背著她,讓她負責打傘,自己氣喘吁吁地往車站跑。

    一陣風刮來,思可一個沒抓穩,傘被吹到一邊,兩個人頓時被雨澆得直打戰。

    「你拿穩一點!」

    「你還是把我放下來吧……」思可覺得這樣在大街上被背著跑很不好意思。

    「你還真麻煩啊!」

    不知道為什麼,聽他抱怨,思可卻有點想笑。

    最近她在便利店的工作變成了隔一天上一次班,又有個西餐廳的工作,所以也不是很缺錢,就可以把時間都花在學習上,盡量多待在學校裡。

    「你在看什麼啊那麼認真?」回了學校,許風無聊地趴在她身旁的桌子上,不知不覺就湊到她身邊來。

    「再不認真就完蛋了,我上次六級都沒考過……」她小聲說著,想推開他漸漸靠近的臉。

    被他一直盯著,根本沒法看書,思可就鬱悶了,臉上不禁開始發熱。

    他們坐在圖書館的角落,空氣中有雨後特有的濕潤氣息。過了很長時間,她放下書,發現許風已經睡著了,似乎有點冷,就抱著雙膝縮在她的身邊,像喜歡撒嬌的寵物犬。

    第一次覺得他睡著的樣子挺可愛的,他的頭髮很軟,輕飄飄地在空氣裡蕩著,讓她很想去摸一摸他的頭。

    她想到很久以前,自己總是跑到寧南的房間裡搗亂,趴在他的床上看書聽歌,賴著不肯走的樣子。寧南是個安靜的人,時常看書入了神,跟他說話也聽不見,她就開始無理取鬧,惹得寧南只好苦笑著放下書。

    現在的許風和那時的她一樣,都是被寵壞的孩子。

    想得出神,許風忽然睜開眼睛,思可被嚇了一跳,都忘記了要收回自己凝視的眼神。

    「你在偷看我啊?」許風揉著眼睛。

    「沒有,只是,你頭髮還是濕的,不要在這裡睡啦。」她這才慌亂地坐直身子,拿書遮住臉,「你要是感冒了,不要傳染給我。」

    許風揉著眼睛,似乎有一點小失望,一把將她拉起來:「別看書了,陪我出去買東西吧。」

    思可還沒收好書,就被他拖著,腳步不穩地往前跑:「你走慢一點!」

    「夠慢啦,你真麻煩!」許風的聲音帶點笑意,清澈的眼眸隱在暗淡的光線裡,亮得勾人。

    那一陣子被許風拉著走了很多地方,他總是沒耐性地催促她快一點,也不等她,總是拖著她跑。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裡,思可總是暈乎乎的。

    有時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他拉進了地鐵裡,列車轟隆隆地跑,她才問:「我們是去哪?」

    許風笑得一臉得意,再伸手摸她的頭。

    就像說好的那樣,他們成了最好的朋友。每天都在一起,他帶她去吃好吃的東西,分享每件小事。他一定會在她凌晨下班時接她,再送她回家。有時還乾脆就擠在她的家裡,霸佔她的沙發睡覺,高大的身材只能擠成一團,明明睡得很難受,卻又趕不走。

    他像捧著易碎的瓷器般小心地對待這思可,和她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他們默契地不去提某個名字。

    每次和遙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連思可的電話都不會接,演出結束之後就立刻帶著一身薄汗,慌慌張張地跑來找她,小心試探她的態度,見她真的不在意,才會露出笑意。

    「知道這個月底是什麼日子嗎?」

    思可正一個人坐在醫院的大病房裡,一邊輸液一邊跟許風通電話,電話那邊有點吵。待久了覺得冷,只好在大夏天裡裹著醫院的棉被,迷迷糊糊地對電話應著:「嗯?」

    「提示你一下,我是金牛座的……」

    他說話的時候又傳來一陣雜音,思可隱約聽到童光在那邊大喊大叫,便皺皺眉:「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啦……」

    許風在電話裡大聲地歎氣:「你睡一下吧,晚上還要上班呢。」

    「到底是誰在一直打擾我啊?你去練習吧,總是不專心,小心被童光踢出樂隊哦。」

    「他敢嗎?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是衝著我來的,你知道他靠出賣我賺了多少好處嗎?」他有點得意,末了又訕訕補上一句,「不過,我不會那麼隨便的,那些女孩子,我根本不看一眼!」

    思可被逗笑了:「知道了,我相信你。」

    「思可……」氣氛突然變得很曖昧,她握著電話,等了許久,許風也沒有接著再說下去。

    「那我掛了,快輸完了。」她率先打破沉默,然後就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想像他現在一定是滿臉不爽的表情,心情也變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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