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天寧南對她說:「思可,我要搬走了,這裡留給你住吧!我決定要和靜靜一起生活。」他還說,「因為她才是我的家人。」
她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以為只是聽錯了,卻眼睜睜看他把東西一件件收拾,又走了出去,竟然連挽留的話都說不出口。
她想她可以改掉所有的缺點——如果不再貪睡,不再挑食,認真學習,什麼家務都做,再也不熬夜,不亂發脾氣,不亂買東西……是不是就好了呢?一個人在門外坐著,以為他馬上就會回來,雨下了一整夜,漸漸連天都亮了。
他沒有回來,不會再回來了,因為厭煩了。
她這才忽然發現自己真是已一無所有。
五天後,當她獨立一個人守在媽媽的葬禮上,恍惚感覺到身體已被撕成碎片,僅僅是那麼麻木的站著,一點眼淚都流出來。
這個世界多麼殘酷,給一點希望,再成倍地催毀乾淨。
然而,就在她陪酒醉醒的第二天,有個男生救了她,溫柔地和她說話,遞給她水杯,站在開滿花的陽台上,身影籠罩在晨曦的微光之中。
「思可……」遙生拉起她,擦去她的淚水,淚珠似乎滾燙得灼燒了他的手指。
酒精在燒著她的大腦,像燃燒的煙火一樣,星光迸散,不可收拾。那光芒過於強烈,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了。
不記得是誰先開始的,也忘記了為什麼要關掉燈。
他們擁抱在一起,嘴唇緊緊相貼。
她把臉貼在他的掌心上,緩緩靠近他,像受傷的小動物在尋求治癒似的。遙生抱緊她,把她臉上的淚水全部仔細地吻去,輕輕地咬她的嘴唇,然後唇舌交纏,氣息紊亂歸於一處,那是新鮮的果實一樣清新甘美的味道,漸漸讓人沉迷。
衣服的扣子很輕鬆地就被解開了,他把她的手固定在兩側,動作緩慢卻不容許一絲抵抗,再俯下身去親吻她的眼睛。
房間裡只有很淡的一點光,襯在那優美的臉部輪廓上,卻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的髮絲很輕地拂過皮膚,手指有些冰涼,一點點地靠近她,她似乎看到在他眼裡放大的自己。
腦子裡像放電影一樣,開始回想起很多事——被客人灌醉,不斷懇求他放過自己,說自己是為了學費不得已……那人聽得笑了,往她手中塞了幾張粉紅色的鈔票。
還有家徒四壁的房間,媽媽蒼白的遺像,洗得退色的床單。
寧南走的那天,氣溫是零下三度,外頭正在下雨;為謠言受到羞辱,告訴自己學會忍耐。
被迫成長,變得像個大人一樣,假裝不會被任何事情傷害……
疼痛的,寂寞的,所有事物都支離破碎地在眼前倒流。
「遙生。」思可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反覆地呢喃著,無聲地哭著,怎樣都止不住淚水,彷彿要哭到把所有的眼淚都流盡為止。她有好多話想說,想要得到安慰,想把傷心的事全部都說給他聽,卻只是不停的掉淚,一點多餘聲音也發不出來。
遙生停下來,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很溫柔地吻去她。
房間裡很黑,只從窗口透來很暗的光,外面煙火鼎沸,火化絢爛,偶爾整片天都會亮起來,如電閃雷鳴般強烈。
只有一點點光,和一點點溫暖。
然後,真的不疼了,全都不疼了。
醒來之後,思可真覺得頭疼欲裂。
宿醉的後遺症一下子全冒出來,她躺在床上,一陣陣頭疼、噁心,想吐又渾身無力,好半天也不想動彈。
她家的窗簾布很薄,幾乎起不到多大作用,雖是拉得好好的,午後陽光仍刺得人眼花,她終於翻了個身,將自己縮到床角,像駝鳥一樣把自己藏起來。
家裡只有她一個人。
儘管有些模糊,但昨天發生的事還是全都想起來了。
要死了!她不敢相信自己會輕易做出這種事……這麼簡單地,就發生了。
拿起手機看時間,發現有一條未讀短消息,是遙生發來的:醒了給我打電話。
她看著手機,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般手足無措,卻還是撥通了遙生號碼。
響了兩聲,接著傳來他的聲音:「思可?」
她沒出說話,只知道緊緊抓著手機,。
「還沒吃飯吧,你準備一下,我馬上過來接你。」
「啊?好……」
匆匆就掛斷了電話,她還有點迷糊,不知道遙生說的「馬上」到底什麼指時候到,怕又是被他看到自己沒收拾的樣子,就趕緊從床上掙扎起來換衣服。腦子裡亂亂的,等穿好了對著鏡子一看,才發現慌亂間連襯衣的扣子被扣錯開了一顆。
一顆錯了,接下來也全是錯,只有全部解開重新再來。
她思緒也是一片亂麻,怎麼也整理不清。
把最喜歡的外套找出來穿上,長大衣下面是有流蘇的小皮靴,覺得還是太單薄,又搭配上一條項鏈,一個人對著鏡子磨蹭了很長時間。
半小時之後,遙生再次給她來電話。
他站在樓下等她,穿著帶著一圈絨毛的大衣,冬日午後的陽光很溫暖,整個籠罩著他,在他周圍有彩虹一般的光暈,令她的心怦然直跳。
羞恥什麼的感覺都不見了,只是看看,就能夠覺得很幸福。
「你……什麼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她喉嚨很乾,低著頭找話講。
「早上七八點吧,被家裡人叫回去吃湯元。」遙生笑了一下,「不過你還在睡,就沒有叫你。」
「哦……」思可一想到自己睡得死沉的樣子,頓時自不在極了,整個臉上都在發燙。
遙生就像沒有發現她的窘迫似,很自然地帶她去了附近一家很受歡迎的港式餐廳。那裡價格公道,味道也非常可口,盤子還大得可以砸死個人。她也正好餓極了,過年期間好多餐館和超市都不營業了,這是她第一次獨自過春節,不知道屯糧,這幾天家裡就只剩泡麵可以吃,這下能有可口的飯菜擺在面前自然胃口大開,顧不上別的,認真地埋頭吃著。
「吃完飯還早,要不要去看電影?」遙生看了看時間。
「這幾天電影院一定有很多人吧,要排好久的隊……」思可說了一半就皺起眉,「再說就算排了隊,說不定還買不到票,又要等到夜場,太辛苦了。」
「沒關係,我已經買好了今天的票。」
思可愣了一下:「什麼時候?」
「前天下午吧,剛好路過就去買了。」他淡淡地說道,末了又笑笑,「就當陪我去看,行嗎?」
票都買好了,那當然是要去的。
難得出來看一場電影,思可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他們在星巴克買了咖啡,掐著時間到電影院,思可這才發現《阿凡達》已經下線了,遙生買的是另一部動作片的票。因為劇情很緊張,又有些懸疑鏡頭,不知不覺就看得入了神,等散場後她才直接向衛生間奔去。遙生拿著她的外套在外面等著,簡直就像是一對普通戀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