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傾三國 第4章 穿越千年 (4)
    那眼神,分明在懷疑我……嗚嗚,他在懷疑我……想起剛剛那封血書,我的心涼了半截,偷偷看了那溫吞男一眼,那個傢伙一臉溫和地說什麼「就當謝過姑娘歸還失物」,請我吃飯……唉,貪吃惹禍……這個傢伙八成就是懷疑我,來探我的底了……

    如果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說不定就會被「卡嚓」掉。

    我開始抖,雖然很餓,但我還不想因為一頓飯就把小命送掉……那也太昂貴了不是……

    「我……從小被爹娘遺棄,收養我的人家嫌我命硬……然後又被遺棄……然後……被賣進青樓……」我滿口包著肉,一嘴的油,滿面的悲,含糊不清地說著,極力為自己胡謅一個悲慼萬分的身世。

    「真是過分!」那黑臉的大漢倒是古道熱腸,聽我這樣說,狠狠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氣得咬牙切齒,「天下豈有那般狠心的爹娘!」

    天下豈有那般狠心的爹娘?

    我心裡微微一顫,抬頭看他。

    「三弟,你嚇到姑娘了。」溫吞男依然一臉的溫吞,緩緩開口道。

    他那一掌力如千鈞,豈止是嚇到我……根本是嚇壞了酒樓裡所有的客人……

    我側頭,看著旁邊桌上的客人一臉的恐懼,抖抖瑟瑟地躬著腰縮著脖子撤離現場,唯恐遭到池魚之殃……站在門口送客的酒保也是敢怒不敢言。

    「然後呢?姑娘你從青樓裡逃了出來?」那黑面大漢坐了下來,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又看向我,殷切問道。

    「被趕出來了……」緩緩嚥下口中的肉,我慢條斯理地開口。

    「噗……」那溫吞男和白面男子口中的酒一下子噴出來。

    嘿嘿,我自得起來,他們一個冷面一個溫吞,我還以為面部神經麻痺呢,原來也會有別的表情啊。

    「為何?」反倒是那黑面大漢頗為鎮定,「莫非姑娘有何妙法?」

    我抹了抹嘴,抹了一手的油,「非也,自我上門,青樓生意一落千丈,自然也就留不得我這瘟神了。」見他們一臉怪異,我終於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沒聽過麼?我命硬啊!鐵打的命!哈哈……」說著,我舉了舉胳膊,作大力士狀,「別看我瘦得這麼精,昨日我被摔得半死,又挨了六十大板,今日還能活蹦亂跳呢!」吃飽喝足,我變得生龍活虎,話也多了起來。

    「啊?昨日在街頭直呼曹操名諱,被打了六十大板的就是姑娘你啊!」那黑面大漢嚷嚷起來,竟是十分高興的模樣,「姑娘好膽量!」

    我訕訕地笑,這麼快就出名了?

    「這年頭,姑娘都是扭扭捏捏的,難得遇見你這麼爽利的,痛快!」

    自打聽我直呼曹操名諱,被揍了六十大板後,那黑面大漢顯得愈發熟絡起來,我不禁開始懷疑……這個傢伙,跟曹操有仇麼?

    「這個朋友交得!我姓張,名飛,字益德。」那黑臉的大漢自我介紹還不過癮,指著一旁的溫吞男,又道,「這是我大哥劉備。」復又指向那個白面的男子,「那是我二哥關羽!」

    此言一出,桌上靜默半晌,溫吞男抿唇斜睨了那黑臉大漢一眼,想來是那張飛心直口快,就這麼把自己的老底先給洩了……

    本想來探我的底呢,這叫什麼來著?偷雞不成蝕把米……

    等等!關羽?

    我瞪大眼睛,看向對面那個一臉冰霜的白面男子,「關……關羽?!關雲長?關公?」我大呼一聲,滿面驚奇。

    哦……原來他們竟是桃園三兄弟……

    縱使我歷史爛得非同一般,也知道關公是何許人也!黑幫電影看多了,那些黑幫大佬每回發誓,那都是對著關公的像發誓啊!義氣!這傢伙絕對是義氣的代名詞!

    我大呼一聲,站起身來,跑到關羽身旁,細細地打量,從頭到腳,從左到右,從上到下,裡裡外外看了個通透……

    眼是丹鳳眼,眉是臥蠶眉,真真相貌堂堂,威風凜凜啊……

    「咦?姑娘識得我家二哥?」張飛一臉驚奇。

    「嗯嗯。」我點頭,滿臉都是見到偶像的花癡狀。

    「我家二哥如何?」張飛問道。

    「英勇無敵,義字當先!」我張口便道。

    關羽微微一愣,終於正眼看我了。

    我樂了,正眼看我了不是?嘿嘿,看吧,就算是被後世尊為「武聖」的關羽,也愛聽好話嘛。

    「那姑娘可知道張飛?」張飛一把扯住我,眼睛亮亮的,滿面期待。

    我抬頭看他,就我如今這副尊容和滿身的異味,他也敢一手抓著我,實屬勇氣可嘉。

    見他如此期待地盯著我,我不由得吞了口口水,「呃……力大無窮,勇冠三軍……」

    張飛面泛紅光,直點頭,復又抓著我的手,指向劉備,「我大哥呢?我大哥如何?」

    我傻笑著看向那個一臉諱莫如深的溫吞男,嘴角咧得都快抽筋了……那位大哥可是個難伺候的主……

    「儒雅之將,胸懷寬廣,有容人之量……」我小心翼翼地開口,盡挑些沒刺的話來講。

    有容人之量……大人,您就放過小女子吧……

    「不知姑娘芳名?」劉備不為所動,只緩緩開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唉,那樣的眼神,真叫人毛骨悚然,我渾身一個激靈……

    「來而不往非禮也,姑娘不願告知芳名麼?」再度開口,明明聲音平靜無波,我卻聽得心驚膽戰。我知道了,他的潛台詞是:要活命,就報上名來!

    「裴笑!」幾乎是立正敬禮,我忙告知芳名。

    看他們一臉的怪異,我就知道他們又想歪了……又想歪了……

    「陪笑?」張飛大叫,隨即有些怪異地側目看了看樓下。

    我隨著他的目光一起看向樓下,酒樓對面的大街風景是相當地不錯……

    在正對酒樓的地方,不偏不倚有一座宅子,宅子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三個大字,連那字體都彷彿是含著柔,帶著媚。

    幾個香肩半露的女子倚在門前,滿面都是勾人的笑。

    雖然看不懂那字,但我仍是無師自通,知曉那是什麼地方了……

    嘴角微微抽搐,我就知道……他們想歪了……

    無力地按了按額,我無從解釋,乾脆破罐破摔,隨他們臆想去。

    「回風!回風!」一聲惶然的大叫打斷了我的自怨自艾。

    回風?好熟悉的名字?

    回風?不是狗兒他娘的名字嗎?

    我下意識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在那座大宅的正門北側,一個全身襤褸的男子被打得十分淒慘。

    「回風!回風……」雖然打得極慘,那男子卻一個勁地叫喚。

    那個男子……是那個老乞兒,狗兒他爹!

    「裴姑娘,」劉備拿出一個小錢袋放在桌邊,「今日相見也算有緣,這些權當謝過姑娘歸還失物。」

    我微微一愣,轉身,瞟了一眼那小錢袋,心裡嘿嘿直樂,錢啊……錢啊……真可愛……

    「裴姑娘,這些權當謝過姑娘歸還失物……」劉備溫溫吞吞地看著我,再度開口。

    我仍是盯著那錢袋傻樂。

    「裴姑娘,這些……」劉備再度開口。

    磨了磨牙,我笑瞇瞇地看向那溫吞男,「您好心憐憫小乞兒無衣無食,小乞兒自當感恩思報……下輩子做牛做馬,還您大恩……」

    下輩子的事下輩子再說……這個傢伙不就是要拿銀子堵我的嘴嘛!潛台詞即為:拿了銀子閉上你的嘴,血書一事若再提起,看爺不擰掉你的腦袋!

    「如此甚好。」點頭,劉備起身離開。

    張飛抱了抱拳,道了聲「後會有期」,便和關羽一同離開了。

    「對了……」正在我對著那小錢袋流口水的時候,劉備忽又轉過身來。

    我忙一把抹去口水,作洗耳恭聽狀。

    平靜無波地看了我半晌,他溫溫吞吞地開口,「買身衣服,洗洗換了吧。」語畢,揚長而去。

    留我一人呆愣在原地,半晌,抬起手臂,嗅了嗅,隨即作嘔吐狀。

    真是難為他們跟我同桌吃飯……果然有容人之量……成大事者啊……

    嚥了一口口水,我雙手以十分虔誠的姿勢從桌上捧起那可愛的小錢袋,樂滋滋地打開,是滿滿一小袋的錢幣,圓形,有方孔,正宗的「孔方兄」啊,正面和背面都有外廓,外廓同文字一樣高低,可保錢文不受磨損,上面鑄有篆字「五銖」二字,正正宗宗的「五銖錢」啊!

    「回風!回風……」那樣惶然無望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窗外傳來。

    「不准打我爹爹!不准打我爹爹!」狗兒的聲音驀然響起。

    正對著手中的古幣發花癡的我回過神,看著窗外狗兒瘦小的身子撲在他爹身上,試圖擋住那些拳腳。

    「住手。」一個溫柔的聲音在那樣淒惶的慘叫中顯得那般的格格不入。

    我微微偏頭,看到那宅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女子,雖算不得絕色傾城,卻也是溫柔嫻靜,別有一番韻味,與身旁其他俗艷妖媚之態的女子大相逕庭。

    「回風……」被揍得滿身傷痕的男子躺在地上,看著眼前的女子,奮力想爬起身來。

    「我,不喜歡你。」俯視著地上的男子,那被喚作回風的女子聲音很是溫柔,但說出口的話卻如此冰冷。

    在烈日的暴曬下,躺在地上的乞兒甚是狼狽,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滾落,他那般卑微地仰視著這個心心唸唸的女子。

    「那你為什麼……」狗兒他爹微微一愣,喘著氣顫抖著聲音輕問。

    回風微微笑開,轉身,抬頭望著那高懸的匾額,「風月樓……風月樓,呵呵,他為了得到我,不惜毀我至此,我卻偏偏委身於一個再卑微不過的乞丐。」她幽幽地開口,復又回頭看那個滿面都沾了泥和汗的乞兒,「就算是個最最低賤的妓女,也輪不到他來破處,這樣,是不是最大的諷刺?」

    他,他是誰?

    「我的好姑娘,怎麼在這裡,黃爺等你許久了。」一個體態豐滿的女人搖著團扇走了出來,拉了回風便要進宅。

    回風扯動了一下唇角,垂下眼簾,嬌艷欲滴的紅唇上咬下兩個清晰的齒痕,「你啊,不要再做不切實際的夢了,那樣的夢,醒了,也就罷了,休要再糾纏……」

    狗兒一直呆呆地跪坐在他爹身旁,一動也不動,怔怔地看著回風隨那女人進了風月樓。

    那老乞兒匍匐在地,顫巍巍地伸手,睜大了眼睛看著回風絕決的背影,口中猛地湧出血來。

    狗兒仍是不動。

    我嚇了一跳,乖乖,要出人命了!

    我忙轉身,「騰騰騰」地跑下樓。

    衝到對面大街,一把拉起狗兒,「別發呆了,快扶你爹去找大夫。」

    狗兒仍是怔怔的,被我一把扯到一邊,眼睛還是死死盯在地上,髒兮兮的臉上看不清是何種表情。

    「別瞪了,你瞪著地,它也不會開出花兒來!你爹再不就診就快掛了!」我一把扶起那老乞兒,嚷嚷道。

    「死了,也好。」狗兒忽然開口,聲音很輕。

    我愣住,隨即咬牙,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狗兒被我打得怔住,抬頭看我。

    「子不嫌父丑,就算他是乞丐,就算全天下人都嫌棄他,你不能!」看著狗兒,我一字一頓地開口,「你該慶幸,就算你爹是乞丐,就算他只會四處行乞度日,但他……無論日子多苦,都沒有把你遺棄!」

    狗兒呆呆地看著我,眼睛紅紅的。

    「別發呆了,我不認識路,找醫館要緊,你帶路!」我一邊粗聲粗氣地說著,一邊扶著已經神志不清的老乞兒。

    狗兒沒有再開口,上前幫忙扶著他爹。

    「去去去,臭乞丐。」站在醫館門口,一個山羊鬍的傢伙揮手,趕蒼蠅似的。

    「喂,他快死了,你要見死不救嗎?」我有些惱火。

    「嘿嘿,這年頭,像你們這樣的臭乞丐,死一個少一個。」山羊鬍笑得一臉的恬不知恥。

    我磨牙,控制著自己不要用拳頭去招呼他那張極度欠揍的臉。

    「看診要錢,抓藥也要錢,臭乞丐,錢!懂嗎?」山羊鬍咧了咧嘴,沒剩幾顆牙的嘴巴黑洞洞的令人噁心。

    狗兒垂著頭,不開口。

    我氣得頭腦發熱,一把從懷裡掏出剛剛劉備給我的那袋錢幣,「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把爺扶進去!」

    那山羊鬍微微一怔,隨即一臉懷疑地看著我,「咦?不但是乞丐,還是小偷啊。」

    我氣極,上前一步,扯住他的山羊鬍,「可惡的老東西,竟然見死不救!」,隨即轉身同狗兒扶著那老乞兒,也不管山羊鬍的阻攔,直直地闖進醫館,放在榻上,「今日若他有個三長兩短,看我不拆了你的醫館!」

    那山羊鬍氣得渾身發抖,眼看便要發作。

    我從斜挎包裡掏出那把嶄新的瑞士刀放在手裡把玩,那鋒利的刀片閃著寒光,晃得人眼疼。

    山羊鬍的臉一下子變白了,轉身便去替老乞兒看病。

    這世道,果然還是要有些強盜作風。

    狗兒始終抿著唇,一聲不吭,直直地站在一旁。

    「我……我盡力了……」半晌,那山羊鬍面色發白,抖抖瑟瑟地轉身,「他……斷氣了……」

    「什麼?!」我大驚。

    狗兒狠狠一顫,仍是沒有開口。

    老乞兒靜靜地躺在榻上,一動也不動。

    我下意識地看向狗兒,他緩緩上前,俯身背起他爹。

    「我……真的盡力了……」那山羊鬍白著一張老臉,恐懼地盯著我手裡的瑞士刀。

    我沒有理他,收起刀,便跟著狗兒出了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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