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 第31章
    第29章

    西晏回到東宮,見顏子昭已經早早的回來,四仰八叉的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正閉目養神。

    她輕輕的走近,還未到床前,顏子昭已經察覺了,忽然輕輕的開口:「南川已經預備立新的太子了。」

    西晏沒料到這麼快,太子西晟過世不久,這時立新太子實在是對亡故的人不敬,想到現在大戰在即,西晏猜測父皇在為身後之事做打算:「是六弟西旻嗎?」

    顏子昭失笑,笑西晏也一樣以為是六皇子,可隆德帝似乎做這件事時的眼光已經超出了平常人的想像:「是三皇子西暄。」

    西晏忽然明白了隆德帝的用意,世人都知道他寵愛顏貴妃和六皇子,可偏偏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卻立了三皇子為太子。

    「西暄是你三哥,已經二十一歲,而六皇子西旻才七歲,如今南北交戰,正是用人之際,立一個七歲的孩子為太子,必然不能服眾,西暄已經是眼下最合適的人選了。」顏子昭睜開眼睛,倒著看西晏的影像。

    「想必顏貴妃一定很不甘心。」

    「不甘心的人豈止顏貴妃?」

    「哦?」

    「不甘心的人總想在幕後操縱些什麼,不止是南川,北嶽其實更甚,我聽說大王妃的娘家董氏一族,已經認了三弟救回來的那個女人為乾女兒,是何用意不言自明。三弟在軍中有勢力,又一向和我交好,大哥夫妻都是聰明人,從那個女人身上下手,可是另闢蹊徑。」顏子昭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三弟很久沒對女人動過心了,如今實在是出人意料……」

    西晏疑惑,聽顏子昭話裡的意思,三皇子也並非一開始就與女人絕緣。

    「這宮裡的老人,其實都知道一段故事,父皇在潛邸時曾有一位王妃,因為難產而一屍兩命,父皇大位初定後,為了紀念她,一直未曾立後,直到十年前,百官重提立後一事,宰相董大人的妹妹曾被認為是皇后的不二人選,當時董後年少,僅有十四歲,宮裡的各路嬪妃年紀都在她之上,董後在進宮的短短三個月後,就死於瘟疫,只是當時後宮裡猜忌重重,沒人真正相信董後的死因,董後住的昌平宮,也一直封存到現在,沒有人敢進去,據宮裡的人說,那裡面有鬼魂。」

    西晏知道宮裡的每一個角落裡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個董後似乎是宮裡的禁忌話題,顏子昭並非一個愛八卦的人,今天竟然講起了從前的疑案,她猜想他一定發現了什麼。

    「董後逝世後的第三年,父皇決定重新立後,當年我母后和三弟的生母慶儀貴妃同為妃子,地位和榮寵相當,我和三弟同是父皇喜愛的皇子,可以說兩邊勢均力敵,在那之前,三弟和我兄弟之間感情甚為親厚。只是當時我的臉尚且讓人憂慮,母后為了我的前途,將我送去南海。後來我聽說,在那個時候,宮裡一個叫翠靈的宮女有了身孕,經查證竟然是三弟的骨肉,當時三弟不到十四歲,而翠靈十六歲,並且已經被父皇看中,有了封號。乳娘後來告訴我說,三弟也許是真的喜歡翠靈,竟跪在大殿前一天一夜為翠靈求情。當時慶儀貴妃腦極了,狠狠打了三弟幾個巴掌罵他不成材,只是他仍不為所動。」

    「那後來怎樣?」西晏忍不住詢問,對於三皇子當年的故事很有興趣。

    「後來翠靈不明不白的死了,宮裡對外宣稱是染了疾病,其實真正怎樣,沒人清楚。不過當年我還在南海,受封的密詔就傳了過來,我順利的成了北嶽的太子,母后成了皇后。慶儀貴妃反而受了責罰,連降兩級住進了冷宮,直到兩年後去世時,父皇才恢復了她從前的封號。」

    西晏從他的話裡似乎聽出了一些端倪,宮裡的爭鬥無非就是爭寵爭地位,可能在這個過程中,沒人是真正乾淨的:「你想過繼端皇后暗地裡用過什麼手段嗎?」

    顏子昭失笑,一個激靈坐起來,將一直站在床邊的西晏整個人攔腰抱起,不顧她的驚呼翻身將她壓到柔軟的床裡,貼在她的耳邊:「這等話別人都不敢問,尤其不敢直接問我。你這女人真是大膽。」

    「這正說明你也懷疑了,甚至肯定了。」西晏仰頭看著他在上面,氣息就在唇邊交匯,姿勢曖昧極了,她不敢再亂動,怕激起他任何一絲邪念。

    「母后從十幾年前,就一直在後宮裡幫父皇處理政事,父皇竟然沒有反對,很多事都和母后商量,那些年甚至有傳言,說這個國家裡真正掌權的是母后。當時北嶽在和南川的戰爭中吃了一場敗仗,百官聯名上書參奏母后干政,並要求廢黜她的後位,父皇沒有允,拖了很久。當時梁親王,也就是父皇的同胞弟弟,聯合一些民間勢力,說父皇昏庸無道,容牝雞司晨,大有奪權的自立的傾向。即使那樣,父皇仍沒有廢後的意思,並且在朝堂上宣稱,如若廢了皇后,他也願意一起將這龍椅讓出。」

    西晏聽的出神,忽然覺得勒彰帝像個了不起的男人。

    「後來母后自請搬離正宮,到偏殿居住,並且開始吃齋念佛。父皇每日必到那間偏殿去,從不間斷,直至母后去世。」顏子昭眼睛裡像布了一層水霧,摟緊西晏,「父皇對母后、對我一向聖眷極深,即使我這些年一直在外面,也從沒有一絲地位的動搖。就沖父皇這樣力保我,不管這場鬥爭有多困難,太子的位子,我絕不會輕易讓給別人,不管是誰。」

    「有錢的人,不會輕易將錢讓出,有權的人,不會輕易將權讓出。一個意思。」

    「所以,現在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忙。」顏子昭的眼神爬上一抹詭笑,伸手輕輕搭在西晏細軟的腰間。

    西晏未及回答什麼,顏子昭的唇一路從她的耳後過渡到臉頰,而後是唇舌交纏。西晏忙著要推開他,他反而力道更大。

    「不行!你現在越來越不知收斂了,前天在前廳的屏風後,你就……連娜桃都聽見了,你讓我有何臉面……」

    顏子昭樂的身子直顫,伸手輕捏了西晏的鼻子:「北嶽可不像南川,夫妻間行周公之禮也要躲到沒人的地方,吹了燈,還要壓抑著不能隨便叫喊。娜桃才不會怎麼想,你就不用庸人自擾了。」

    「我還有事要問你,就是現在。」

    「邊做邊問好了。」

    西晏簡直不知道顏子昭的孟浪勁兒原來是這麼足,從前她所受的教育,以及和紀堯塵在的時候,遵從的均是「相敬如賓」,在南川,一個女人,尤其皇室調教出來的女人,起居均由管家記錄安排,如果房事頻繁,傳出去是極其丟臉的事。

    現在和顏子昭在一起,他像個不開化的愣頭青,這種事成了每日必修課,尤其到了北嶽,西晏感覺自己已經孤立無援,而顏子昭的舉動反而變本加厲。

    西晏原本想旁敲側擊的詢問關於「褐紅鏢」的事,從中窺探一些關於地下皇城的秘密,雖然顏子昭中間很多年不在北嶽,但身為太子,所知應當不少。可他的急不可耐,讓她根本沒有機會,就被他拉入一片慾海中。

    直至第二日早晨,有太監傳來消息,宣稱勒彰帝昨夜忽然在邊貴妃的寢宮裡病倒了,且情況不甚好。

    秦曉漁自從進了三王府之後,彷彿獲得了重生,成了董家的乾女兒,著實被灌輸了許多以家族利益為根本的理念。她只是恭順的聽著,溫柔的答應下來。大王妃隔三差五的過來和「妹妹」聊家常,中間也時時的表露出希望她能說服韶沖站在大皇子一邊的願望。

    秦曉漁每到此時,總是一臉老實巴交言明自己只是個婦道人家,國家大事不宜插嘴過問。

    大王妃果真以為她是個本分的女人,放心的同時,不忘每日教她如何說服男人。

    最後惹得三王府裡,她的貼身丫鬟小鸞也不得不私下裡幫著勸服她:「主子,奴婢瞧大王妃是真的有誠意,您怎麼……」

    秦曉漁只是淡淡一笑,對她幼稚的見解不予置評。自己來北嶽的時間不長,可對於局勢卻摸的一清二楚,如今既然跟著韶沖,自然為他的前途考慮。無論他是******,亦或者是大皇子黨,均逃不了做別人跟班的命運,也許他真的與世無爭,可她不允許自己決定仰仗的男人是個平庸的王爺。

    秦曉漁來到三王府裡,決定做的三件事已經成功了兩件,第一件是給自己找個強有力的背景,第二件是搞清楚為何韶衝要救她。

    她起初疑惑了很久,三王府裡各個守口如瓶,讓她問不出一絲端倪。直到有一日她趁著午間休息的空擋,從府裡側邊的走廊進了一間府裡人禁止去的西邊廂房,據說那間房自從建府以來就一直空著,韶沖每到四月十一這一天必去一次,之後就緊鎖住。

    秦曉漁看到門鎖的實在,而窗戶卻因為年久失修而壞了一角,趁四下無人,大膽的進了那間屋子。屋子裡光線暗淡,卻清淨異常。房間中央正對門的地方放了一張香台,上面有上香的痕跡,而牆上掛著一張畫像,是一個女子,年紀在十幾歲左右,穿著宮人的服飾,看起來溫順而柔美。

    秦曉漁走進了畫像,仔細端詳著,竟發現了那女子的眉眼間和自己有幾分神似,尤其左邊眉毛的一角,都有顆小小的痣。她一瞬間感到心中的詫異有了答案,胸口怦怦直跳,湊近了畫像,在佈滿灰塵的舊畫紙的最下面,竟看到了兩個歪歪扭扭的楷體字,像是剛剛學寫字的結果,輕輕撫了撫灰塵,兩字逐漸清晰的在眼前——翠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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