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 第25章  (2)
    第23章(2)

    曹大人也在掌中商議大事,見西晏進來,幾乎沒有任何驚訝,不緊不慢的行了南川的宮廷禮,眉眼彎彎帶笑:「老臣見過三公主。」

    西晏沒料到他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身份,臉色一沉。

    「公主瞞不過老臣,打從三駙馬一出元川門,老臣就知道三公主也跟著來了。」曹大人捋了一把鬍子,泰然自若的氣度。

    「曹大人,四公主如今已經病重,不宜舟車勞頓,而你執意走鳳關這種險要的地方,無疑給她的身體增加負擔,試問如果她撐不住了,到了北嶽拿什麼向皇帝和太子交代?!」西晏沖笑面佛一般的曹大人低聲吼道。

    曹大人輕輕拿了一個錦盒,裡面放了一張折疊整齊的書信:「老臣奉皇上密旨,如若四公主中途歿了,當秘而不宣,直至進了北嶽皇城。」

    西晏見到曹大人說到這些完全如稀鬆平常的小事,說的順暢自然,不禁感歎他的冷血。

    「老臣並非冷血,而是因為有皇命在身。皇上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要不拘小節。當年皇上和鄭王爺爭太子之位,鄭王爺有謀反之心,想加害皇上。先皇后,也就是三公主您的生母,以當今太子性命作保,揭發了鄭王爺的罪行,最終幫皇上贏得太子之位。她賭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兒子,輸了便一敗塗地,贏了便萬人之上。」

    「住口!」西晏呵斥了侃侃而談的曹大人,「你有什麼資格談論母后?!」

    「正因為皇后的魄力,才有皇上的位子,才有如今的南川。三公主年少氣盛,其中道理未必能夠領悟。皇上一切都是為了公主,還請三公主珍重!」曹大人跪下來行了大禮。

    西晏心中依然冰冷異常,轉身道:「如果四公主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就把本宮和四公主的屍首一起帶走吧……」

    又過了兩天,漫長的鳳關終於見了尾,從樹林的縫隙中已經能清晰的看到山下的路。北嶽的風景盡收眼底,連綿的山脈還有白雪的殘餘,而天空卻像洗過一樣湛藍。北嶽的天空似乎更加高遠,開闊的彷彿能看到天涯。

    西晏始終沒能見上四公主一面,只是兩天來漸漸再也聽不到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她感覺到了異樣,可沒人讓她再接近花車,侍衛只說是顏子昭的安排。

    西晏呵斥開了幾個侍衛,在接近花車的地方,又一次見到了秦曉漁,這次沒等她開口,西晏爽快的賞了她一個巴掌。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際,直奔了花車裡。

    花車竟是空空的,只是四公主出嫁的衣服還放在車廂裡,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西晏想起曹大人前兩日說過的話,腦袋裡忽然「嗡——」的一聲,腿腳發麻,幾乎站立不住。

    「姐姐不用驚慌,四公主應該沒事。」秦曉漁掩著半邊臉,不耐的在身後小聲補充了一句,「相公安排的,應該不會有錯。」

    西晏瞪了秦曉漁一眼,慌忙回身去找顏子昭,卻發現帳子裡空空的,連曹大人那裡也安安靜靜。她著急知道四公主的情況,出了營帳四下裡找他。

    西晏發現顏子昭今晚似有異常,通常在巡查和親隊伍到戌時之前準能回到營帳,今天卻到亥時已然不見人影。翻開他的箱子,其中的夜行衣已經不見。

    夜晚的樹林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氛,不禁讓西晏心底發虛,硬著頭皮轉了一圈,一無所獲,剛要離開這片樹林轉向別的地方時,忽的聽到樹叢中間有隱隱約約的談話聲。

    西晏屏住呼吸,輕輕貼著樹木的邊沿,看著不遠處在林蔭裡閃動的兩個身影,聽聲音應該是兩個男人。

    「二哥,你放心吧,你交代我的事,我拼了命也會完成……只是現在朝中多了個紀堯塵,他只是一個降將,地位竟和咱們兄弟相當了,他和大哥沆瀣一氣,眼看快能和咱們分庭抗禮,不得不讓人憂心,況且他和五妹的婚事也定了……」一個陌生男音的話不斷傳入西晏耳中,她聽到有人提到紀堯塵的名字,心中一顫。

    「三弟,老爺子從不輕易信人,現在卻信任紀堯塵,這其中必有問題。你且按我說的,安頓好了四公主,待到和親隊伍進京城的時候,千萬要阻止紀堯塵出來相迎,相迎的那天,就是他們計劃攻陷北嶽的時候……」西晏躲在樹後聽的幾乎石化,這個人的聲音清晰的是顏子昭發出。她沒想到和他相處多日,並和她有過親密舉動的男人,竟是北嶽派來的奸細。

    西晏一時間幾乎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指尖幾乎掐進樹幹裡,心裡瞬間有冰涼變成熊熊烈火。

    「誰?!」顏子昭忽然朝旁邊呵斥了一句,似乎發現了樹叢中有古怪。

    西晏心知已經被發現,滿心絕望的剛要走出樹後。忽然從另一邊站出一個人來,聲音同樣的驚詫和激動:「子昭!」

    西晏和談話的兩個男人俱是一愣,他們都沒料到這些竟然被秦曉漁聽到,她竟然也躲在不遠的樹叢裡。

    「你怎麼會和北嶽有聯繫的?怎麼會?!」秦曉漁近來一直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深沉相,似乎早把這些看透。可聽到剛才的談話,她終於無法接受顏子昭的身份。

    顏子昭沉默了片刻,朝身邊的男人說:「三弟且回去,這裡有我處理。」

    被稱為「三弟」的男人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離開了。只剩下秦曉漁滿臉不可置信的和顏子昭面面相覷。

    「曉漁。」

    「我想知道真相,我想聽真話!你到底是不是顏子昭?為什麼和剛才那個北嶽賊軍打扮的男人稱兄道弟?!」秦曉漁話音也帶著顫抖,顯然真的慌了。

    「當初我想讓你留在南川,是真的不希望你為了一個童年的幻想,再把自己的後半生耽誤進去了……既然你知道了,我不瞞你,我不是真的『顏子昭』。」他的聲音盛滿無奈,在黑夜裡聽來似乎更明顯。

    「那顏子昭呢?!」

    「……」

    「你回答我!」

    「他已經死了,早就死了。」

    西晏聽的心裡猛的一沉,而秦曉漁似乎受到重大打擊,在樹後能明顯的聽到她的步子退後了兩下:「你胡說!當初顏夫人認親的時候,是看到你耳後有子昭的那顆小紅痣,還有……」

    「如果我想冒充顏子昭,就一定會把功課做足,什麼都不是問題。顏子昭早就死了,八年前就死了,不過我要感謝他夭折的是時候,當年我臉上有怪異的胎記,被周圍人認為是國之凶兆,當初一位神醫幫我植皮時,說我的臉型和已經奄奄一息的顏子昭出奇的相像,如果能換來,將徹底解決我的問題。不過他的這張臉和我排斥的厲害,學會適應就整整用了八年……其實我有時候真的有錯覺,我覺得也許我也可以把自己當成顏子昭,可直到我見了顏府的人和你,我才知道,其實我終歸不是真的他,因為關於他從前的一切,我全然不知……」

    秦曉漁滿臉淚光,她不相信自己多年的信仰竟最終是這樣的結果,她始終記得當年他們青梅竹馬,歡樂的童年時光,原來在現在看來就像一場夢。

    「你騙人!你騙我!」秦曉漁怒吼著,眼睛瞪的圓圓的,怨毒而絕望。

    「今天我告訴你,就是讓你徹底明白,明天我會派人送你回南川。」

    「我不會走的!」

    「別再執拗了!剛才的話你都已經聽到了,也許過兩天的北嶽就將瀰漫著硝煙,你不走難道希望送死?」顏子昭低聲喝止。

    秦曉漁看著月光朦朧下的顏子昭,輪廓也不甚分明,而她卻笑的異常諷刺:「為什麼你不讓姐姐走?她留在這裡難道不危險不送死?」

    顏子昭無言以對。

    「其實你早就想好了,要麼是你成竹在胸,根本不懼南川的侵入軍,你支走我只是為了撇開礙眼的人,要麼就是你寧願和姐姐呆在一起,一同死去,也不願看著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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