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 第23章
    第22章

    西晏夜裡出奇的乖順,像只小貓一樣依偎著他。只是身體裡的藥力還在反覆,睡一陣就開始躁動,不住的蹭著他光裸的身子,幾次將他從睡夢中吵醒。

    顏子昭毫不吝嗇自己的精力,對她的渴求一一回應。看著身下的西晏臉色泛紅,神情陶醉,儼然沉溺在這種享受當中。

    「明天你就會恨我,不過今晚,我就當你是愛我的……」顏子昭在和她纏綿中,輕輕的在她耳邊說道。

    西晏只是睜著迷離的眼睛,看著覆在他身上的男人,繼而主動勾攀住他的脖子,和他唇舌交纏……

    一夜體力消耗太大,第二日很晚才醒來,顏子昭早早的去上朝,走前幫她把被子塞好,又吩咐了下人不許吵她,靜靜的去準備些清淡的粥。

    西晏睜開眼睛時,已經接近晌午,只覺得渾身又酸又疼,像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戰鬥,被子裡很溫暖,房間裡一片靜謐。

    她的夢很美好,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和紀堯塵在一起的日子,和他一起靜靜的看書,看他練劍,和他纏綿。這樣的夢很久以來都一直做,只是昨夜似乎異常真實,連醒來身體也泛著疼痛。

    她預感到了什麼,猛然坐起身,發現自己昨晚竟是全裸的躺在被子裡,衣服全放在床邊的凳子上,胸前白嫩的皮膚竟然紅莓點點。西晏嚇了一個激靈,忙穿了衣服叫柳絮。

    門開了,是一個叫惠喜的小丫鬟進來,輕聲細語的答應她。西晏這才記得柳絮已經被她罰去思過了,頹然的坐在床邊,好像失了神:「顏子昭呢?」

    「駙馬爺早朝去了,走前吩咐奴婢做了小米粥等公主起來喝。」惠喜恭順的回答。

    「他從本宮這走的?」西晏想確定自己的疑惑,張口忐忑的問了問。

    「那當然了,駙馬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惠喜年紀不大,顯然護主的孩子氣更重,「說起來也真笑人,昨兒聽說秦姨奶奶又是香湯沐浴,又是準備吃食,府裡的人都猜難不成駙馬爺許了昨晚要去她那兒?誰知不是,原來……」

    經她的一番提醒,西晏終於想起昨天的事,柳絮搶了秦曉漁熬給顏子昭的湯,她喝了兩碗,覺得味道鮮美可口,而後的事竟然就模糊了,她只覺得昨天的夢很美好。現在才驚覺,原來這不是夢。西晏覺得心裡頓時羞憤難當,昨夜藏在心裡的火熱感覺似乎都一同迸發了,而這種嬌羞和不知廉恥的熱情都被顏子昭看在眼裡。

    心裡淤積著委屈,什麼也吃不下,午膳府裡設宴,西晏也推說身體不舒服沒有參加。剛過晌午,顏子昭回到府裡就直奔了她的房間,剛剛站在門口,就被西晏一個胭脂盒砸了過去。

    顏子昭眼疾手快,當即接住了小銅盒子,聲音竟帶著寵溺:「誰惹咱們公主生氣了?」

    「你出去!」

    「昨晚是你讓我進來的,還讓我以後都不要離開你,怎麼才一夜,你就翻臉不認人了?」

    西晏的臉頓時紅了個通透,她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只覺得面對他已經無地自容。

    顏子昭走近了一把抱住她,不顧她的掙扎將手臂收緊:「昨晚的事,不管以後還會不會發生,我會記一輩子。」

    西晏見顏子昭說的認真,反而掙扎的更凶:「一定是秦曉漁陰謀!」

    「即使是,也是你破壞了她的陰謀,她可不想把這個機會讓給你。」顏子昭意味深長的語氣,眼神定定的看著西晏。

    「顏子昭,不是每個人都把你當寶,我和秦曉漁不同。」

    顏子昭失笑,片刻深深的點了點頭:「我已經安排好了曉漁的去處,這趟去北嶽,我想讓你跟我一起。」

    西晏詫異於他主動提出帶她去北嶽,畢竟她還有心心唸唸的人在那邊,千里迢迢,很多事都有變數。

    「如果你不去,一輩子都有念想,我只是想讓你看看,看清楚你所想的,以後也許就不成為一種念想了。」顏子昭放開她,獨自朝外走去,待到門口,忽然轉身補充道,「還有重要的一點,這次和親,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皇上安排了很久。」

    西晏一直在他的話中沒有回過神,只是覺得很多看不見的東西似乎正在朝自己靠近。

    第二天,西晏聽說四公主西曦在宮裡尋了短見,恰好宮女及時發現,將她從房樑上的白綾中救了下來。

    西晏趕到宮裡時,袁夫人和太子妃已經在西曦的宮裡,邊拭淚邊安撫她的情緒。西曦臉色蒼白,呆呆的望著天花板,幾乎整個人的靈魂快被抽掉。

    袁夫人見西晏過來,忙引了她到一邊,滿是感慨的衝她道:「四公主從小就命苦,從前她的生母常夫人不得寵,生了她,還在坐月子就被其他娘娘欺負,四公主差點命都沒保住,沒過多久,常夫人就過世了。她卻一直身子不好,幾乎是端著藥碗長大的,前兩年皇后還在的時候,還說憐四公主命苦,要給她許一門好的親事,沒想到又遇上和親這事,本來做北嶽的太子妃也算件光彩的事。偏偏北嶽太子又異於常人……」

    西晏也知道西曦嫁到北嶽會很悲慘,遙遠的苦寒之地,背井離鄉,又是這樣孱弱的體質和多愁善感的個性。

    西曦似乎看到了西晏進來,用微弱的聲音招呼了她一句:「三姐過來吧,妹妹有話想跟姐姐說。」

    西晏輕輕的坐在她床前,張口向安慰她,卻不知從何說起。

    「三姐,西曦這才發覺,其實幾位皇姐都比我幸運,大姐當年為了逃避嫁到附屬國的命運,和一個禁軍侍衛私奔了,別人都說她傻,可後來二姐說,二駙馬有一次跟著聖駕東巡,在一個小鎮裡看到一個酷似大姐的婦人,她已經有了第三個孩子了。二姐聽從了父皇的安排,嫁了常大人的兒子,原本是極不滿意,誰知峰迴路轉,二駙馬竟是如此這般的情種……」西曦撐了撐身子,已經雙目微微含露,「三姐從前嫁了中意的男人,後來雖然遭逢變故,可現在的三駙馬是顏貴妃家的侄兒,顏家聖眷正隆,前途無可限量。顏子昭也是一表人才,對姐姐關懷有加……可偏偏我就要到北嶽那種荒蠻之地,空守著太子妃的名號……」

    西晏無奈的從四公主宮裡出來,心中悲慟,已經暗暗下了決心要想盡一切辦法避免四公主的悲劇。

    隆德帝似乎近日明白她要來求見,一直避而不見。而顏子昭那邊每天都很忙,忙著挑選和親的護送隊伍,忙著個各種各樣的訓練。西晏留了個心眼,竟然驚訝的發現,父皇指派的護送人員竟然都是禁衛軍的精銳和各地挑選的主力軍。

    西晏詫異於這份送親隊伍的名單。按說一次和親,重在兩國邦交和禮儀,連一個儀仗小卒子也來頭不小,看來此次和親之事表面,醉翁之意不在酒。

    西晏想到這裡,不禁心中一凜。

    過了幾天,宮裡的聘禮已經悉數送齊,隆德帝指派顏貴妃準備四公主的嫁妝。所有人都帶著一抹愁容,惟獨顏貴妃一直春風滿面,逢人便誇四公主好福氣,說將來就是一國之母,地位之高無人能超越。

    西晏氣不過顏貴妃的風涼話,只在她一番吹捧過後,冷嘲熱諷的回應:「看來顏姬你羨慕的緊了,巴不得倒退十年,輪到你嫁給那個北嶽的醜太子,順帶領略一下北方凍死人的冬天?」

    顏貴妃素來和西晏針鋒相對,但顏氏因為顧及身份和地位,沒有公然還擊西晏,這次被她氣的直翻白眼,也只抱怨了一句離開了。

    當天晚上,西晏回府後很久沒看到顏子昭,後來卻聽到偏院傳來一聲淒厲的哭聲,惹得柳絮忙好奇的朝偏院的圍欄後看。惠喜過去打聽,才知道原來是顏子昭在偏院,竟提及要休了秦曉漁。

    西晏心裡一驚,沒想到他說已經想好了秦曉漁的去處,竟然是要將她休了,輕輕換了衣服到偏院的圍欄處仔細聽著裡面的動靜。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大,秦曉漁和幾個丫頭都跪了下來,儼然發生了大事。顏子昭站著,只沉聲衝她道:「曉漁,我是為你好,你跟著我不會有好結果的。從前你未出閣的時候,很多男人都慕名來向你提親,到現在秦家小姐的聰慧美貌還是眾所周知……」

    「是因為姐姐嗎?」秦曉漁面帶淚痕,語氣卻比剛才清冷,硬生生的打斷了他的話。

    「不全是。」顏子昭矢口否認,「將來會有變故,這次我奉旨送親,中間的種種都難以預料,我想盡我所能,幫你安排一個妥帖的去處。」

    「相公說的冠冕堂皇,其實就是不願再看到曉漁礙眼,妨礙你和姐姐在一起!」秦曉漁大約絕望了,竟公然頂撞他,「於是相公不顧咱們青梅竹馬,不顧從前的指腹為婚,不顧曉漁的名聲,準備效仿二駙馬,將如夫人都休了?!曉漁是個要面子的女人,秦家是個體面人家,不會學姐姐一樣,一再嫁人!」

    「夠了!」顏子昭聽到她提及西晏是再嫁,心中不悅之情湧上。

    「曉漁和二駙馬的兩位如夫人不同,如果相公預備這麼做,曉漁只好以死來成全相公跟姐姐!」秦曉漁的眼睛閃著凌厲的光芒,聲音清透,明明白白的傳到西晏耳朵裡。

    西晏心裡的感覺亂亂的說不清,只是在聽到這句以後,轉身就離開了圍欄。

    第二日聽說秦曉漁進宮了,西晏猜想她去拜會顏貴妃了。眼看在顏府的地位不保,她必須要求救更大的靠山,而現在她唯一能想到的,大約只有顏貴妃了。

    送親的行程安排的差不多了,西晏依舊沒有見到隆德帝,她知道父皇在躲她,怕她在為四公主求情。可西晏有了另一番打算,她要跟著顏子昭去北嶽,她希望能在走前和父皇說說話。

    三月初六的天氣,已然回暖,到處一片生機盎然,盛大的送親隊伍浩浩蕩蕩的從元川門出發,車攆幾十乘,龐大的樂隊和儀仗隊,帶著兩國邦交的盛大意義。

    禮樂是喜慶的,顏色是紅彤彤的,慶典是隆重的,只有人心顯得悲涼許多。西晏扮成顏子昭的侍從,穿成一個男人模樣,和他一前一後騎著馬。

    「這趟我跟你出來,府裡人會怎麼想?」西晏不無擔憂的問道,雖然希望能去北嶽親眼看看紀堯塵的情況,可知道作為一個女人,到處奔走,拋頭露面不是一件能讓世人接受的事。

    「我已經幫你留了書信,不過這趟出來,你不能帶丫鬟了,也許起居會不方便。」顏子昭為她想的周到,末了加了一句,「晚上紮營的時候,到我帳子裡去,你在別的地方,我不放心。」

    西晏聽他這一句,竟莫名的臉紅了一陣,連忙將眼神轉到別處。

    從南川都城到北嶽都城路途大約在二十天左右,這是大部隊行進的速度,一隊輕騎的最快速度也要五六天。

    一路吹吹打打,彰顯南川的喜慶。而西晏卻一天都沒能去四公主的花車上看看她。自己穿成了男裝,為了避嫌不能輕易接觸花車。

    到了晚間,西晏遠遠的看到兩個丫鬟攙著西曦下車進營帳,西曦的臉色不好,像個傀儡殭屍一樣。西晏看著心疼,也只能默默的守著。

    晚間安營紮寨的地方下起了大雨,溫度降了許多。西晏裹著衣服在房間裡等著顏子昭巡查完畢,畢竟龐大的一支隊伍,在行進和紮營的問題上要求極高。

    一直到入夜,竟有人進了顏子昭的營帳裡,言四公主一路心情不佳,又受了些風寒,已經病倒。來人穿著一身深色的披肩,連頭髮也快蒙上了,待西晏激動的站起來,眼前的人也忽然跟著抬起頭。她這才看清,這個所謂四公主的丫鬟竟然就是秦曉漁!

    西晏怔的快說不出話來,伸手指著她的打扮,不可置信的想問什麼。

    「怎麼了姐姐?貴妃娘娘派我一路來照顧四公主的起居,直到她成功的變成北嶽太子妃。」秦曉漁說的鎮定,嘴角竟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顯然她心裡也得意,「姐姐不也喬裝改扮,弄的大家都認不出麼?不過曉漁畢竟和姐姐在同一屋簷下生活過,別人看不出的東西,曉漁看的出。」

    「你怎麼能隨便出府?」西晏質問她,心裡多是不滿意的,一路有秦曉漁在,她防備的人就會多一個,並且她知道秦曉漁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她出府的目的一定不只是護送四公主這樣簡單。況且四公主丫頭眾多,根本輪不到一個嫁了人的夫人跟著她。不過西晏相信這是顏貴妃安排的,沒有她的安排,秦曉漁根本不會有機會。

    「姐姐不也跟著相公出來了麼?姐姐有姐姐的出府方法,曉漁也有曉漁的出府方法。」秦曉漁說的竟然沒有一絲懼怕,西晏明白她已經被顏子昭的話激怒,現在的她已經豁出去了,再也不像從前拘謹乖巧。西晏從她的眼裡看到了很多複雜的東西。

    跟著秦曉漁的步子,撐著土黃的油布傘到了四公主的營帳,見她果然羸弱的躺在羊毛氈子上,像是受了凍。有大夫來請脈,眉頭也皺的緊緊的。

    待閒雜人等退了下去,西晏忙上去握著西曦的手,想用自己將她冰涼的手晤熱。

    「三姐……你跟著西曦去北嶽,是為了護著西曦,還是想看看紀堯塵的情況?」西曦看著眼前的西晏,強撐起精神,張口虛弱的問了一句。

    「本來都有,但是現在,三姐只想護著你,三姐想帶你離開……」西晏幫西曦將瑣碎的頭髮撫到耳後,輕聲細語的勸慰。

    西曦搖搖頭,像是急於表達什麼,眼淚也激了出來:「姐姐快走吧……有姐姐這些話就夠了,但是北嶽是個危險的地方……你看這支隊伍,個個都是精兵良將,連禮儀官曹大人,表面看來只是普通隨從,事實卻是軍師身份。這不是和親的隊伍……而是攻陷北嶽的先鋒部隊……」

    西晏覺得心尖震顫了一下,她從前這樣懷疑過,只是始終覺得父皇是個仁慈的皇帝,是個沒有擴張野心的人。

    「姐姐,知道父皇為什麼選擇我來和親,不想姐姐你來?」

    西晏看著西曦的蒼白,艱難的回應了一句:「因為我嫁過人了。」

    「不,姐姐新寡的時候,父皇也從來沒這樣想過,因為他寵愛姐姐。而我不同,我從小就被他當做空氣一樣,包括我母妃……所以在關鍵的時候,父皇決定犧牲我,完成他大一統的理想。因為這趟去北嶽,本來就是件有去無回的事……」西曦似乎已經將所有的情勢都看透了,眼睛裡透著認命和極度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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