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西晏從二公主府上出來的當天,宮裡派人封了二公主的府邸,領兵的正是顏子昭。一隊禁軍進了府將二駙馬抓起來,二公主禁足在房間裡,連常家上下所有人都一一排查。一時間,府裡像蒙了一層陰雲。
「你說二姐會把解藥的事招出來嗎?」西晏心裡沒底,坐在馬前,忽然沖正在想心事的顏子昭問道。
「二駙馬被羈押了,不出所料,他將變成人質,如果二公主不招,二駙馬在大牢裡的日子不會好過。」顏子昭面色凝重,只是壓低聲音幫西晏分析著。
「二駙馬是個好男人,希望二姐能將他放在心裡重要的位置,這樣才有希望讓她鬆口招供。」西晏知道太子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他的病情拖的時間最長,已經到了不能不著手解決的時候。如果二姐執意如此,南川皇室將面臨重大變故,甚至動搖國基。
「二公主似乎另有心上人。」顏子昭不想在西晏面前提起紀堯塵,只選擇了含糊的語義概括。
「我從前也覺得二姐夫妻過的並不好,今天才感覺到,其實她是幸福的,可能她也是剛剛才才察覺到。」
「這麼說來,從二駙馬身上下手,算走對了路?」
西晏苦笑:「二姐並不是我從前想的那種壞人,如果她肯回頭,肯救大哥,六弟和子晴,我一定拚命求父皇不要追究這件事。」
顏子昭知道西晏想的簡單,二公主這次犯的事不在小,赦免的希望幾乎為零,即使被赦免,以她暴露的宮廷內幕,也有太多的人不許她好好的生活下去。不過此時,最大的難題是如何讓她順利招供。如果她咬死了不說,每拖一天,太子,西旻和子晴的危險就會增加一倍。
「我有一招,也許能逼她招供,只是二駙馬也許要吃些苦頭。」顏子昭低頭沖西晏使了個眼色,意味深長。
「什麼方法?」西晏好奇的瞪著他,等他說出來。
「告訴你是有條件的。」顏子昭賣起了關子,邪肆的朝她一笑,在雪光的映襯下,俊顏灑脫。
「我都答應,只要能救大哥。」西晏說的爽快。
「真的?」
「真的!」
顏子昭笑意更濃,夾了夾嗎肚子,讓快馬在雪中馳騁:「記得你許給我的這一句,今後總有一天讓你兌現!」
二公主西暖始終對著那張休書,整個人陷入沉沉的思慮。府裡上下都被禁軍圍住了。賀汀蘭和陳芷香看到那份休書時,先是哭天搶地的抱怨「相公」狠心的拋棄她們。後來聽說二駙馬已經被抓,忽然先前的哭鬧都停止了,竟要討了休書出府。
「出府是自然的,這府裡本不該有你們,本宮後悔和駙馬耽誤了兩年最寶貴的時間。如今到末了,實在不想看到這府裡還有什麼礙眼的人。」西暖從頭到尾說的鎮定,將那份休書直接甩給了跪在地上請求的兩個女人。
西暖始終沒想到自己孤零零長大,一步步籌謀的過程中,竟然還能遇到一個真心對她的男人,她竟完全不知道這種幸運早已經降臨到自己頭上。
走進他平日裡常呆的書房,那裡清幽雅致,收拾的乾淨齊整,還放了幾盆水仙,很多書櫃和字畫。成婚兩年了,她竟然是第一次來,她始終覺得那是一場政治婚姻,是父皇強塞給她的駙馬,她心裡帶著恨,從來沒想過接納身邊的人,她的目標只有一個,為毀掉她童年快樂記憶的人報仇,不管隔了多少年,心裡一直有著從前的陰影。
輕輕的打開櫃子,看到隔櫃的中間一層放著一大卷畫軸,用錦布包著,整齊的放在櫃子的裡層,看起來是極用心的放好。
西暖將畫軸鋪開來放在桌子上,發現那卷軸長長的,上面全畫的自己,從成婚前的少女公主,到成婚後貴氣少婦。不同姿態,不同時段,不同的神情動作,儼然是分很多次畫成,只是相同的是,每一筆都畫的極用心。
下面有作畫的日期,斷斷續續竟然長達五年。西暖發現,原來在自己暗戀紀堯塵時,早已有人靜靜的守在她身邊。
控制不住一滴眼淚濕潤了整潔的畫卷,西暖頹然的坐在雕花的圓椅上,斜靠著椅背,心緒在上下翻騰。
直到丫鬟在門口心急火燎的叫她,西暖張不開口搭理,心裡泛著酸楚,堵的嗓子眼發疼。
「公主!剛才府裡派出的內應回來說,駙馬爺在牢裡已經被動了大刑!」
顏子昭拉著西晏到宮門前高高的門樓上站著,高瞻遠矚的視線,能看到一切企圖進宮的人。
西晏已經凍得縮進披風裡,焦急的看著遠處空蕩的地方:「你說二姐真會來嗎?」
「我派人放出消息,說二駙馬被打的奄奄一息,連手筋腳筋也被挑斷,渾身是傷,眼看撐不過今晚了。這樣驚悚的描述,如果二公主還對他有感情,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救他。除非……」
顏子昭話音未落,已經遠遠的看到有人穿著一身素色袍子,騎著一匹快馬從京城大道的另一頭奔過來,上面坐著一個女人,馬奔跑的速度極快,看的出是真的急了。
西晏眼力極好,一眼就看出正是二公主西暖,心裡激動之情差點抑制不住。
宮門緊閉,任西暖在外面淒厲的叫喊,卻沒人應答。西晏衝動的想下去迎二公主,被顏子昭攔住了。
「二姐這次是真的願意招了,趕緊吩咐打開宮門,讓她進宮!」
「再等一下。」
「還等什麼?三條人命都在她手裡了!」西晏心急的聽著外面。
顏子昭只是一隻手攔住她的動作,讓她安靜的站在原地。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太陽從烏雲背後出來,映照在一片白雪上,閃著七彩的光芒。
二公主西晏已然在宮門前跪下,從門樓上看,她只是個單薄的身影,從前的潑辣刁鑽勁兒似乎都掩藏了,沒有一點驕傲蠻橫,有的只剩哀求和痛苦,她只是靜靜的跪著,看來是真的鐵了心。
半個時辰後,宮門輕緩沙啞的打開,為她露出了一條狹長的縫隙。西晏和顏子昭看到西暖疲憊的抬起頭,像看到了希望,拖著已經在雪地裡跪的沒了知覺的膝蓋快步朝前走。
宮裡的氣氛充滿陰鬱和緊張。太醫緊急會診,研究著二公主提供的毒藥配方,預備合力研製一味解藥。西暖很快就被禁衛軍押往大牢,出宮門時,她看到西晏和顏子昭正朝這邊過來,定定的站了片刻,忽然朝著西晏的方向跪了下來。
西晏驚詫,忙上前要攙扶西暖,她嘴唇發紫,頭髮已經被風吹的凌亂,眼神卻顯出前所未有的堅定:「三妹,我從來沒求過人,包括父皇,但我今天求求你,幫我救救常洛清……」
西晏看出二公主哭過,臉色蒼白,眼眶凹陷,整個人像遭受了極大打擊,安慰點點頭衝她道:「二姐放心。」
西晏夜晚時分才進了龍騰閣,撞見內務府的總管太監進來行了個大禮,朝隆德帝大聲報喜,說太醫已經根據二公主招的毒藥配方,研製出解藥,但第一次試服,為看清效果,奏請讓顏家小姐先行服用,再給兩位皇子服用。隆德帝當即准了奏報,讓人帶著第一碗解藥去顏府。
「父皇……」西晏開口向一臉期許的隆德帝道,「女兒有個請求。」
隆德帝緊繃了幾天的心情,今天總算鬆了口氣:「晏兒,這次你和顏子昭功不可沒,等你大哥和六弟好起來,朕重重有賞。」
西晏想起剛剛二公主的樣子,忽然心裡一酸:「父皇,女兒不要什麼,只求能赦免了二姐和二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