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曉茜催促道:「厲公子,你還不去?」厲蕪荒猛然回過神來,道:「小茜,我去了!」一聲怒喝,拔地而起,遞出手中金吾赤劍。只見他雙目充血,全身鱗甲泛起,雷麒麟奔騰而出。那黑雲中轟鳴的閃電皆被他金吾劍吸引而去,天魔用來給自己慶功的閃電,卻都給厲蕪荒的雷麒麟作了美。
眼見得厲蕪荒殺向偷天換日陣的乾卦,乾卦黑氣自然相阻。厲蕪荒雖然麒麟神力一經大幅催動,便不易於控制,但這與黑氣對抗又不用變招,厲蕪荒自然毫無顧慮,與黑氣相觸,又是強行催動內勁。麒麟神力在他體內噴薄而發,厲蕪荒便如一團烈焰,帶著漫天霹靂,以雷霆之勢衝入乾卦黑氣之中。乾卦黑氣根本無力阻擋,立時潰散!厲蕪荒也不得半點懈怠,掠過陰陽兩儀,又向坤卦而去。依他這震天撼地的氣勢,只要被他破出坤卦,這偷天換日陣便是散了。風中天魔感覺到自己命運的危機,怒喝道:「快殺掉他!快殺掉他!」
天魔怒喝聲中,諸葛無期已然發動。只見懸於陰陽兩儀之上的他雙掌拍下,自上而下向低處的厲蕪荒罩下。那黑氣所成的人皇伏羲也是舉掌拍下,漫天黑氣籠罩了雷麒麟。厲蕪荒在這巨大的人皇伏羲身下,便如螻蟻一般渺小。
厲蕪荒幾番強催麒麟心神力,麒麟神力便如脫韁野馬,肆意宣洩而出,只是攜著奔騰之勢往坤卦攻去。厲蕪荒依然無法變招防禦,對頭頂罩下的人皇伏羲的攻勢無從化解。厲蕪荒這一擊本來也沒打算要保護自己,只求這一劍能再破坤卦,解了這偷天換日陣,縱然自己落個灰飛煙滅,也不枉師傅、師娘、師姐、幾位師兄對自己一番信任。不止,柳曉茜讓自己破她哥哥所布下的陣,她也是信任自己的。當然,還有三姐。厲蕪荒一時間腦海裡轉過很多很多,眼角噙淚。
眼見得那人皇伏羲便要一掌擊到厲蕪荒攜入陣中的雷麒麟,但就在此時,那黑氣形成的人皇伏羲竟然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陡然消散,散落成一縷縷黑氣。自從偷天換日陣運轉開始,那有些不自然的人皇伏羲終於消散!人皇伏羲不在,諸葛無期肉掌根本傷厲蕪荒的雷麒麟不得,反而因為人皇伏羲的消散重創了他自己,諸葛無期半空中身形一震,一口鮮血噴出。與此同時,厲蕪荒破開坤卦黑氣,偷天換日陣地坤、天乾被破,偷天換日陣破解!陣中陰陽兩儀立時回轉,八卦重新回復正常。那本來近在咫尺的魔臉又被反推向天空,風中傳來天魔的咆哮:「蠢貨!你這個蠢貨!」
八卦紊亂,諸葛無期再也支撐不住,從半空中直落而下,伴隨著天魔魔臉的遠離,他身體週遭的黑氣也被天魔牽引,向天空中飛去。諸葛無期發出痛苦的哀嚎,那被至誠一掌打癱了左臉又迅速枯槁老化,諸葛無期一頭黑髮也在風中便得慘白無色。既然他不能幫助天魔完成任務,天魔自然也是放棄了他。柳曉茜瞧著諸葛無期的痛苦模樣,淚水不住滑落。
鄧破軍瞧著這等場景,驚愕無語。倒是花無淚冷冷道:「人皇伏羲也棄你而去,這便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人皇伏羲雖因眾神妒才方被殺害,但他終究是超智慧的人物,就算是心中再有不甘,也不可能相助天魔來殘害如他一般的人類。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被抽離了魂魄的秦筱潔,此刻正好也是怔怔地立在風中看著諸葛無期。風砂已經劃破了她的臉頰,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道血口,鮮血一滴滴從她的臉頰滑落而下,便如她在落淚一般。
厲蕪荒一擊擊破偷天換日陣,但那雷麒麟依舊向前衝去,渾然不停。厲蕪荒控制不住,也只得隨著雷麒麟前衝。但這金頂並不大,轉眼間厲蕪荒便被雷麒麟帶向懸崖。厲蕪荒眼見得自己就要到了懸崖邊上,登時大驚失色,這峨眉金頂也不知有多少丈高,摔將下去就算自己有麒麟神力附體,那也是必死無疑,急著想要變招。可這雷麒麟半點不容他控制,仍是繼續向懸崖衝下去。饒是他反應極快,左手從懷中掏出那蚆夏銀鑭,運勁往地上直貫而下,蚆夏鑭深插入岩石之中,卻依舊被雷麒麟之力帶著,劃破岩石向前衝去,但好在這蚆夏鑭也產生了阻力,厲蕪荒就在將將要踏下懸崖之時,猛地掉轉金吾劍,雷麒麟猛然掉頭,轟然擊在懸崖之上,只見粉塵四起碎石飛濺,厲蕪荒懸在懸崖邊上,口吐鮮血。這強行掉轉雷麒麟,他所受的內傷也是極重,但好在算是不至於葬身懸崖了。
這邊諸葛無期被抽離魔氣,極盡折磨,不住苦嚎。他體內的金蠶索命蠱不再得魔氣壓制,在他體內亂竄,諸葛無期滿頭大汗,伏在地上,顫抖不休。那猙獰的魔臉懸在天空上,咆哮不休,風中不住傳來天魔的聲音:「你這個蠢貨!你這個蠢貨!」
是啊,諸葛無期費盡心機所要做的事情,竟然被他一心想要維護的妹妹毀之一旦,若是早知如此,往日又何必教她這些鬼谷陣法?如此,還不是愚蠢麼?
柳曉茜眼角噙淚,來看諸葛無期,柔柔地喚道:「哥哥,哥哥。」諸葛無期一把推開她,嘶吼道:「滾開!」他一掌便將柳曉茜推到在地,接著又是按住脹痛欲裂的頭,一步踏到柳曉茜身邊,揚起手來,便要一掌將柳曉茜打死。厲蕪荒將將脫出鬼門關,見得諸葛無期喪心病狂要殺柳曉茜,心中登時焦急萬分。他知道諸葛無期既然能下手殺同父異母的凰遐秋,那同母異父的柳曉茜他自然也能下得去手。但是他內傷受得極重,已是動彈不得。
柳曉茜卻是泣聲道:「哥哥,我雖然愛你敬你,容不得任何一人傷你害你,但也不願你一錯再錯。」諸葛無期嘶吼道:「我錯?我有什麼錯!這幾十年來,我得到過什麼?我想要的都被別人奪去,這老天給過我什麼!」他竭斯底裡地咆哮著,一頭白髮在風中飄盪開來。柳曉茜泣道:「那厲姐姐呢?這幾日夜裡你呼喚的那個名字的主人,又是被誰奪去的?」
諸葛無期身形陡然一震,倒退兩步,「無期,無期,我不會讓你孤單一人上路的。」厲念喬那句話似乎還在他的耳邊縈繞。諸葛無期只覺一陣眩暈,幾乎站立不住。
三年前,諸葛無期明明便已尋到東方青龍,臣服於天魔,但他為何又要隱忍三年,讓厲蕪荒能成功上得天機峰?他明知厲蕪荒是這北斗誅天陣運轉所在,其體內又有其欲用來治自己金蠶毒的麒麟心,為何又要三番五次放過厲蕪荒?
諸葛無期身形顫動,眼神中也不知道流露出的是什麼神色,他心裡到底在想著什麼,這些答案到底是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
柳曉茜拉住諸葛無期黑色衣衫的下擺,柔聲道:「哥哥,縱然是娘親,也不願你做出這些事來。」
就在此時,諸葛無期突然眼神一變,臉上又是恢復了他那詭異的微笑。此刻他左臉不僅枯槁,而且已經癱陷,這微笑扯動著左臉,他往日那迷人的微笑如今只能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