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誅天 第127章 救兵
    遼國設兩大王院,稱北大王院與南大王院,南大王院官署長官稱南院大王,下設有南大王院知事、南院太師、南院太保、南院司徒、南院司空等。此次南征,南院太保隨南院大王耶律書函出征。耶律書函是最高統帥,耶律書函一死,南院太保便是最大的官,眾將得他號令,方能有條不紊。適才以忽哨聲指揮遼兵的,便是這名南院太保。花無淚經過幾聲忽哨,已然判明出處,知道是此人在指揮遼兵,半空中瞧得真切,一槍便結果了他的性命。

    南院大王才死,南院太保又一命嗚呼,遼兵登時嘈雜起來,一時間大亂,不知如何是好。

    花無淚落下地來,正落在適才耶律文靜落地的地方,此刻遼兵見他落下,紛紛退開,只有幾名悍勇的遼兵揮刀來砍,花無淚空手入白刃,直接奪得一把刀在手,立時便橫刀斬殺了這幾人。遼兵見他滿面殺意,心中生畏,退得更遠了。

    花無淚落在耶律文靜身邊,俯下身去看耶律文靜,耶律文靜此刻躺在地上,卻是遍體刀傷。耶律文靜微微睜著雙眼,看見花無淚,輕聲道:「我本是害你之人,你何必回來。」花無淚搖頭道:「我不知道。」伸手抱起耶律文靜,攬她在懷中,道:「抱著我,我帶你走。」文靜公主伸出雙手,環抱住他,緊靠在他的懷中。花無淚又騰躍而起,落向南院太保的屍身,他右手一運勁,天涯如有感應,脫出南院太保的屍體,自回到花無淚手中。花無淚插天涯在後腰間,落地輕輕一點,又躍起身,向營外而去。

    遼兵沒有一個人來攔他,都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目送著他們二人漸漸遠去。也不知是誰突然喊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眾遼兵這才反應過來,叫囂著追出大營來。花無淚奔出幾步,左足一酸,再也支撐不住,滾倒在地。花無淚大口喘息,卻提不起內勁起身來了,兩人躺在亂草中,卻是緊緊地抱在一起。

    眼見得遼兵便要到兩人面前,耶律文靜輕笑道:「小弟,你後悔麼?」花無淚卻是展開笑顏,道:「那你告訴我,你後悔麼?」兩人都是會心一笑。耶律文靜道:「小弟,多年未見你笑過,你還是如那時一般迷人。」

    就在此時,忽聽得四下裡都是號角聲響,眾人都是大吃一驚。遼兵不明所以,紛紛停下腳步,張望四周,卻見四下裡都是火把亮起,直將夜空也染得火紅,也不知有多少人向大營圍了過來。

    花無淚半坐起來看,正自驚訝,耶律文靜輕聲道:「是救兵來啦!」卻是一陣咳嗽,傷口又湧出血來。花無淚連忙點住耶律文靜週身穴道為她止血,道:「什麼救兵?」

    卻見兩匹黑騎奔來,左首馬上卻是個勁裝女子,右首馬上是一名金盔大將。那金盔大將在馬上舉起一張令牌來,向眾耶律書函的屬兵喝道:「南院大王耶律書函謀反作亂,聖上明鑒特命本將軍前來誅賊,你等快快放下兵器投降,方能饒命,若有半點遲疑,格殺勿論!」金盔大將話音剛落,四下裡都是響起三聲「殺!殺!殺!」,聲音震耳欲聾,也不知黑暗裡到底有多少兵馬。這金盔大將與適才耶律文靜所說之言相差不多,但是有這些包圍而來的兵馬做靠山,耶律書函的士兵們聽來就全然不一樣了,紛紛丟了兵器解了盔甲,一個個蹲了下來。

    那勁裝女子卻是策馬到了耶律文靜面前,滾鞍下馬向耶律文靜拜道:「小璐救駕來遲,還請公主恕罪!」那勁裝女子見耶律文靜滿身都是鮮血,登時淚如雨下,不住叩首道:「小璐來遲了!小璐來遲了!」耶律文靜微笑道:「免了免了,起來吧。」小璐連忙從懷中掏出金創藥,要來為耶律文靜治傷。只是耶律文靜最嚴重的傷,卻並不是這些看似猙獰可怖的創口,而是那早在她體內潛伏多日的「斷筋腐骨散」之毒。

    耶律文靜輕聲道:「小璐,罷了,別徒勞了。」小璐登時泣道:「公主……」耶律文靜卻向花無淚道:「小弟,我們走吧。」

    花無淚聽得,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耶律文靜登時笑了。花無淚草草處理了自己的傷口,抱起耶律文靜站起身來,耶律文靜也是環抱著他,靠在他的懷中。花無淚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跪在地上的小璐泣不成聲。金盔大將下馬跪拜,四下裡擒著火把的士兵也都是紛紛拜下,夜色深深,風聲嗚咽。

    天色漸明,朝霞下,花無淚抱著耶律文靜緩緩地走著。四下裡都是茫茫草原,花無淚黑夜裡不辨方向,原來是向北深入遼境去了。花無淚也不去管,只是緊緊地抱著她抱不停地挪動腳步,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停下來,他也不知到底要走到哪裡道,更不敢再低頭去看耶律文靜的臉,只是她說「我們走吧」,那便走罷!

    雖然花無淚已經封住了耶律文靜的幾處要穴,但是花無淚感覺得到鮮血仍然緩緩地浸濕了耶律文靜的衣衫,濕潤了他的手臂,耶律文靜抱住他的手也慢慢變得無力。

    突然,耶律文靜輕柔地道:「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花無淚身軀猛然一震,站穩腳步,這才低頭來看懷中的耶律文靜,卻見耶律文靜雙目緊閉,卻見她面色蒼白,些許可怖的黑氣從她的頸間緩緩爬上她的面頰,是斷筋腐骨散的毒氣蔓延上來了。耶律文靜喃喃道:「我欠下的命,只能拿我的命來償還。」

    花無淚深吸一口氣,坐倒在地,將耶律文靜靠在自己懷中。耶律文靜又是喃喃道:「無雙妹妹,無雙妹妹,姐姐當初救你,可如今看來,要讓你這多年來受這多的痛苦,姐姐到底是救你,還是害你?」

    自然是沒人回答她的,花無淚的胸前,她的臉卻不再如往日的溫暖,而是死一般的冰冷。

    耶律文靜又自言自語地道:「彌陀啊,我今生犯太多殺孽,自是難登西方極樂了。若有來生,就讓我在這草原上,做個再普通不過的牧民,牧馬放羊,嫁人生子,好麼?」

    佛自不可能答她,花無淚卻輕輕地在她耳邊柔聲道:「莫盼來世,今生我便帶你去牧馬放羊。我體內流著漢人的血,也流著契丹人的血。什麼大宋,什麼大遼,什麼仇什麼怨,都管他作甚。我們就在這草原上,過那普普通通的日子。」花無淚話音雖輕,耶律文靜雖然昏昏噩噩,卻也聽得清清楚楚,眼淚從緊閉著的雙眼眼角滾落而出。

    兩人就這般安靜地依偎在一起,彷彿時光流轉,那一年,他們又是那兩個小小孩兒,在山間嬉戲玩耍……

    突然,耶律文靜卻募地睜開眼來,掙扎著直起身來,看著花無淚道:「小弟,快給我喂解藥!」花無淚見耶律文靜這般反應,登時驚詫莫名,但還是從耶律文靜懷中掏出了那適才從耶律書函身上所搜出的「斷筋腐骨散」的解藥,給耶律文靜餵下。耶律文靜服下解藥後,毒氣果然有些緩解的症狀,但花無淚拉開耶律文靜胸前的衣衫來看,卻見她整個胸口都已發毒烏黑,謝無雙果然所言不差,這解藥根本解不了這斷筋腐骨散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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