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耶律書函扳過那女子的一剎那,花無淚陡然瞧清楚了,那散亂著長髮面無表情的女子,卻是那被稱作四大美人之一、讓趙恆忘乎所以、讓湯莫問魂牽夢縈的謝無雙!
眼見得是謝無雙,花無淚大吃一驚,天涯緩得一緩,但是那槍頭還是收不住去勢,直向謝無雙插下。若是如那日鄧破軍一般強行陡轉內力,自然能救得謝無雙,但也必將重創己身。大敵當前,花無淚豈能冒險?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突聽得「鐺」的一聲,耶律文靜後發先至,斜剌裡遞出一柄長刀,直抵在天涯槍頭之上。若不是花無淚吃驚暫緩天涯,耶律文靜就算是想救也是來不及。耶律文靜本無兵刃,這柄長刀乃是適才那兩名遼軍士兵的。這尋常兵刃觸碰到天涯,不過是落得崩斷的結局,斷刃直飛出開去。不過刀雖然斷了,卻也給了花無淚變招之力,花無淚回提天涯,槍頭將將觸碰到謝無雙的肌膚,便止了去勢。
花無淚一擊而滯,耶律書函順勢將謝無雙推起,向花無淚懷中扔來。花無淚連忙支開天涯槍,將謝無雙攬過。耶律書函得了這空隙保得周全,已然翻手枕下,拔出一柄長刀來,立時便向身邊的花無淚砍來。花無淚只得向後退開,讓過了耶律書函的刀鋒。
花無淚身後的耶律文靜叫道:「把無雙交給我!」花無淚連忙將謝無雙拋向身後的耶律文靜,耶律文靜接過謝無雙,立即破開縛住她的繩索,解下身上的袍子,裹住謝無雙。卻見謝無雙一張明艷動人的臉卻是面無表情,無神的雙眼瞧著耶律文靜,低低地道:「公主大人……」耶律文靜眼神中滿是關切,道:「妹妹,你怎麼會在這狗賊手上?」謝無雙木然道:「公主,我那日被劫走,湯莫問卻……卻死了,我不知該往何處去,只得回遼國來,但是到了邊境,卻被打草谷的遼兵劫了,將我送到這禽獸這裡,受得這般……嘿嘿,嘿嘿。」謝無雙說到後面,臉上竟然湧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來,耶律文靜瞧得謝無雙這般神情,心中絞痛,道:「你沒告訴他你是契丹子民?是我父王安排到宋朝的眼線?」謝無雙道:「我怎麼可能不說,這廝怎麼肯聽?沒想到到頭來害我的,竟然是契丹人,哈哈!」謝無雙發出令人畏寒的笑聲來,表情詭異至極。耶律文靜登時苦笑道:「我倒是真傻,這狗賊連我都敢起色心,更別說妹妹你了……」耶律文靜滿目淚光,緊緊地抱住謝無雙,柔柔地道:「妹妹,是我害苦了你。」謝無雙卻又是恢復木然的神色,雙眼無神。
這邊,花無淚和耶律書函已然鬥在一起,耶律書函一番搶攻,刀影翻飛,花無淚伸長天涯槍,卻只是防守,不讓耶律書函前進一步。耶律書函亂刀迅捷威猛,花無淚只得一隻手,防守起來自然是大佔劣勢,全憑天涯槍精妙,方才能保己身不失。刀氣四散,將營帳割開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耶律書函雖然攻擊不進,但花無淚只守不攻,耶律書函大佔上風,臉上又浮現出張狂的神色,向耶律文靜罵道:「格老子的,你兩個一個殘廢一個中毒,都他娘的還敢來行刺本王,本王先把這殘廢碎屍萬段,再來炮製你這娘們兒!」耶律文靜對耶律書函混不理會,只是心中奇怪,花無淚少了一隻手,只守不攻是必敗的結果,為何卻一味採取守勢。
這時那些被縛住的女子都是驚懼尖叫起來,耶律書函和花無淚兩人在營中刀兵相接,只要刀槍半點不長眼睛,便會將她們送上鬼門關。只是耶律書函刀氣來時,卻都被花無淚天涯槍封住,傷這些女子不得。耶律文靜立刻便明白了花無淚的心思,將謝無雙放開,一手一個將這些女子提開,放到一邊。
花無淚見耶律文靜動作,知道她理解了自己的心思,登時沒了顧忌,天涯守勢陡轉,朝耶律書函狂攻而去。其實兩人相鬥伊始,花無淚就想讓耶律文靜來救這些女子,但心中著這些女子都是宋人,耶律文靜不定相幫,便不願開口。此時耶律文靜明白他的意思出手相助,花無淚心中五味陳雜,也不知是何滋味。
天涯陡轉攻勢,花無淚立時左側洞開破綻百出。耶律書函哈哈大笑,瞧見花無淚左肋缺口,便要一刀將花無淚斬成兩截,但花無淚天涯來得好快,已然到了耶律書函咽喉前。耶律書函這一刀斬出,怕是還沒碰到花無淚,自己就先被穿喉而過,他只得揮刀自救,來拒天涯。誰知天涯並未在他刀刃上觸碰,又轉了去勢,刺向他下陰要害,去勢迅捷如風。耶律書函慌忙自救,驚出一身冷汗。
這下兩人情形完全掉轉,換成了花無淚猛攻耶律書函慌守。天下武功招數向來講究攻中有守不露破綻,但花無淚每一招明明都只攻不守,將自己的破綻明明白白地顯現出來,但耶律書函卻半點不敢進攻。只要他一進攻,或許花無淚便是重傷,但他自己也必將做了這天涯槍下亡魂。花無淚槍法快得匪夷所思,耶律書函狂態盡去,大汗淋漓。那日雁門關外,耶律書函雖使袖中箭破了花無淚,但那時雙手健全的花無淚與耶律書函也是旗鼓相當,然後此刻花無淚缺了一隻手,面對耶律書函卻幾乎是一面倒的優勢,耶律書函心中怎不驚懼!反觀花無淚卻是神色自若,渾然輕鬆,蒼鷹之姿若隱若現。這「天機錄」上下卷齊修,雖然只得一隻手,也豈是耶律書函能敵的?
兩人的打鬥聲驚動了遼軍士兵,軍士們紛紛持槍擒刀向這營帳圍了過來,都聽得營帳內不停響起兵刃相交的聲音,但都不敢貿然衝進營帳。
營帳裡,眾人都聽見營帳外密集的腳步聲,都知道是士兵們圍了過來。耶律書函登時哈哈大笑:「老子的兵……」但是那「兵」字還沒說出口,花無淚眼神陡變,只聽得一聲鷹嘯,「崩」的一聲,天涯已然將耶律書函的長刀格斷。耶律書函大驚失色,還沒來得及收招,花無淚已然欺上,一槍便向耶律書函胸口刺來。耶律書函連忙舉斷柄格擋,但天涯來時,迅捷如風,竟然搶在耶律書函格擋之前先到了耶律書函胸口。耶律書函一聲慘呼,胸口鮮血飛濺,他連忙後仰倒在塌上,方才不會被落個透胸而亡的結局。耶律書函倒下,中門大開,花無淚眼神冷冽,天涯槍頭如影隨形,直抵在耶律書函的咽喉上,只得輕輕一送,這張狂一世的耶律書函便將化作鬼魂。耶律書函滿臉都是惶恐之色,連忙大叫道:「槍下留情!槍下留情!」花無淚也不再遞招,轉過頭來看著耶律文靜,待她示意。
耶律文靜一臉悲憤之色,深吸一口氣,提起耶律書函的斷刀,走上前來,向耶律書函喝道:「你這狗賊害人無數,若是一刀殺了你,反而便宜你了!」耶律書函登時叫道:「公主饒命!公主饒命!」耶律文靜冷冷一笑,揮刀斬下,耶律書函一聲慘叫,鮮血飛濺,耶律文靜這一刀卻將耶律書函左臂斬了下來。耶律文靜道:「這一刀,是為我小弟抱斷臂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