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力相拼,遠不如招數相接那般花哨好看,但是這比拚內力,看似波瀾不驚,實則凶險非常,高手相拼,不死不休。這內力比拚萬萬不能一方主動撤出,只有雙方同時卸去氣力,方能相互保全。
一旁觀戰的凰遐秋如何不知道內力比拚的凶險,心中不禁緊張起來,叫道:「你們二人怎能以內力相搏,你們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但是花無淚和湯莫問都專心於內力相較,都沒有理會他。內力比拚也容不得他們走神!內功相拼漸久,彼此都是大汗淋漓,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內功高低漸漸顯現。湯莫問氣勁難續,呼吸漸漸急促。凰遐秋眼見得他們都沒有罷休的意思,心想如此下去真的要出事。她略一沉吟,便轉身往京城而去。她卻是要去城中客棧,找娘親秦筱潔過來,恐怕只有她這個師娘出馬,才鎮得住這兩人。
不過她始終很奇怪,這兩人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要以死相拼呢?
不多時,凰遐秋便回到客棧,她也不走正門,一躍上了二樓屋簷,來到秦筱潔房間的窗外,打開窗來,叫道:「娘,娘,快去救命。」秦筱潔此時正在房中靜坐練功,聽到屋外瓦當碎響,便知是凰遐秋。凰遐秋一語說出,秦筱潔道:「秋兒,怎麼了?」凰遐秋道:「你的兩個徒兒打起來了,像是要打死人了。」秦筱潔訝異道:「哪兩個?」凰遐秋道:「你先隨我去看了再說。」
秦筱潔取了天音,開窗躍出屋外,隨著凰遐秋向城外而去。途中,秦筱潔道:「秋兒,相鬥者是哪兩人?」凰遐秋道:「娘,正是湯莫問和花無淚兩人。」秦筱潔先是一驚,隨即歎息道:「料來也該是他們。」
凰遐秋奇道:「娘你猜到了?這是為何?」秦筱潔道:「秋兒你有所不知,你七師兄花無淚的父親花鈧是朝中將軍,駐守宋遼邊境。數年前遼兵犯境,花鈧不戰而走,放棄了你四師兄家所在的幽州,最終遼軍進入幽州,肆意屠殺城中百姓,你四師兄家人難以倖免,只有他一人被家人藏在花瓶中,逃過一劫。自此他家破人亡,便只得流浪街頭。可憐他當時年歲太小,甚至連自己的父母叫什麼名字都不曾記得,只知道自己是姓湯。但當時幽州城中姓湯的實在太多,也死得太多,想知道他父母是誰根本沒可能。」凰遐秋道:「原來這湯莫問這般可憐,我本來說他欺負過小師弟,我決不輕饒他,見他這麼可憐的身世,那便饒了他吧。咦,娘,湯莫問他既不知自己是誰,又怎麼取的名?」秦筱潔道:「他這「莫問」的名,是後來你爹收他為徒時所取。莫問,莫問,就是不知其名如何其家何方,莫要相問的意思。」凰遐秋道:「原來如此,無淚師兄的爹造成莫問師兄家破人亡,因為這樣的原因,不是仇人那才是奇怪了。」
秦筱潔歎道:「還不止此而已,你五師兄的父親鄧逐虜是民間義軍的首領。十幾年前,朝廷正是派出你七師兄的父親花鈧出兵圍剿鄧逐虜率領的義軍,頭領對陣,花鈧陣上徉敗,使回馬槍刺死了鄧逐虜,最終剿滅了義軍,你五師兄身受重傷,被你爹從戰場的屍山中尋得,方才帶上天機峰。正因如此,你四師兄五師兄向來與你七師兄不和。」凰遐秋道:「血債血還,怎麼可能和和氣氣嘛!爹爹也真是的,怎麼將仇人收在一起做徒弟。」秦筱潔道:「秋兒,不可胡言。你爹收的這幾名弟子全是對應天上星宿,身具天命之象。不然你爹也不會遊歷四海,去一個個地找尋他們。」凰遐秋道:「但是爹有沒有想過,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拚個你死我活才是真的,怎麼可能安心做師兄弟。」秦筱潔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前人血債無需後人來還。你爹一心想好好化解他們心中的仇怨,只是……唉,人終有一死,仇恨,仇恨,不過煙雲罷了。」
凰遐秋心想若是害死爹的兇手還健在,娘是會追殺此人到天涯海角?還是像如今一樣守著爹的墳墓終老一生?凰遐秋沒開口去問,也不敢開口去提。雖然她那宛沒有任何印象的爹已經過世多年,但是每當提及他,娘親秦筱潔的眼神中總是帶著那些許惆悵、些許思念、些許孤獨。她知道,娘親把心藏得再深,她的心中還是痛苦不堪。
皇宮中。
余嚴冬見厲蕪荒竟然使劍制住趙恆,大驚失色,疾呼道:「莫做傻事,快快住手!」
誰知厲蕪荒面不改色,斬釘截鐵地道:「休要再靠近一步,我說到做到!」說著手中凝霜向前遞了少許,眼見得便要刺進趙恆的咽喉中。趙恆已然能感覺到刀刃的寒氣在自己頸上流轉,嚇得面無人色,話也說不出來。余嚴冬見厲蕪荒的神色,知道他是來真的,只要他手中凝霜稍有用力,這大宋便沒了天子。余嚴冬躍身上來,落在二人身前不遠,厲聲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厲蕪荒道:「我只知道今日你們若抓了他去,他必定性命難保。師傅要我重聚北斗誅天陣,我就不能讓他丟了性命。」余嚴冬一怔,想說什麼,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愕然半晌。厲蕪荒見侍衛們向他圍過來,連忙喝道:「快讓他們滾開!」余嚴冬不敢造次,揮手讓侍衛們散開,自己復又轉回去,落到鄧破軍面前,伸手為他解開穴道。
鄧破軍穴道一解,隨即一躍而起,大笑三聲。他一把從余嚴冬手中奪過鬼泣,又抓起地上昏迷的謝無雙,向厲蕪荒躍過去,至始至終也未再正眼瞧上余嚴冬一眼。
鄧破軍落到厲蕪荒面前,道:「你是何人,為何救我?」厲蕪荒道:「你先莫管我是誰,走了再說。」說罷,用眼神示意鄧破軍離開,自己挾持著趙恆,躍身向城外而去。
余嚴冬慌道:「莫傷了皇上!」跟了上來。眾侍衛也要跟上,厲蕪荒道:「姐……余嚴冬!只許你一人跟上帶回這皇帝即可,讓侍衛們不許動!」他知道余嚴冬是這趙恆手下官員,怕若是趙恆聽出兩人的關係,趙恆心中若是生疑,必定會害了姐夫。
余嚴冬應了,斥退眾侍衛,一個人跟著厲蕪荒他們出城。
松柏林中,內功相較的兩人已然分出了高下。湯莫問氣喘吁吁,汗水將上半身的衣衫也濕了個遍。相反花無淚傳過來的內力冰冷刺骨,湯莫問的內力已經不能壓制住這股刺骨的寒意,奇經八脈彷彿也給冰凍了個遍,冷得他牙關打顫。
「我早已說過,你已不是我的對手,你莫要再糾纏與我!」花無淚突然開口說話了,他佔據上風,完全壓制了湯莫問,自然能開口說話,對面的湯莫問,卻難發隻言片語。
花無淚冷冷道:「我數到三,我們一起撤去內力。」他話音未落,對面的湯莫問卻發出一聲嘲諷的笑意,只是他牙關打顫,這笑聲出來之後,卻顯得詭異難聽。不過花無淚以前瞧慣了他這樣的表情,湯莫問此刻在想著什麼他如何不瞭解。花無淚眉宇之間已生怒氣,道:「你休把你那令人噁心的笑掛在臉上,你莫以為我不敢催動內力廢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