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嚴冬立時便將厲蕪荒在客棧中刺激湯莫問一事講了出來,不過柳曉茜一事只是含糊帶過,只說是厲蕪荒瞧不慣湯莫問欺辱女子,方才與湯莫問有一番言語相爭。厲蕪荒見余嚴冬不提柳曉茜,方才鬆了一口氣。他心道自己與姐夫這般親近,姐夫其實又怎會不顧及自己的感受。
待得余嚴冬講完,秦筱潔道:「我只聽無期書信中提及蕪荒與莫問互有爭執,卻沒想到其中過程倒是這般。」凰遐秋笑道:「小師弟上山前被莫問師兄欺負,這次把莫問師兄氣了一通,算是報仇了吧。」厲蕪荒卻是心道自己明明還是被湯莫問弄得遍體鱗傷,能談得上報仇了麼。
余嚴冬道:「師娘,弟子先聽蕪荒這般說來,本不以為意。後來想起,卻是有些不安。以四師弟脾氣性子,小師弟這般刺激他,他心中若想不過這個坎,說不準會做出什麼不要命的事來。」厲蕪荒愕然道:「姐夫,你所說的意思莫非是我那日用激將法刺激了四師兄,他便當真要去皇宮中帶謝無雙出來?」余嚴冬道:「四師弟幼時一家被遼人屠殺,自小便流落街頭,受盡人間疾苦,所以才形成他如今這般孤傲倔強的性子。我與他相處多年,對他的性子十分瞭解。」厲蕪荒道:「皇宮禁地,遍佈武林高手,四師兄就算武功再高,也總不能以一敵百,到時候莫不是落個亂刀分屍的結局,早知道我那日就不要那麼言辭激烈。」其實厲蕪荒心中也想,若是那日自己若是出言溫柔些,又怎麼可能讓湯莫問氣極而走。
秦筱潔略一沉吟,道:「嚴冬,你要我去京城,也是為了防備著若是莫問要去京城,能勸解莫問?」余嚴冬道:「師娘所說正是弟子所想。而且皇宮險惡,若四師弟要闖皇宮,應該不會只身前往。他與五師弟一向要好,很可能會去小雷音寺求五師弟幫忙。」秦筱潔道:「破軍被你師傅安排在至善神僧門下,已經為僧十二年,應該已經不問世事了。」余嚴冬道:「師娘久居天機峰,不知中原之事,弟子卻知道小雷音寺這名法號明均的僧人,鬧出過幾次大的動靜,幾乎將小雷音寺折騰了個底朝天。」凰遐秋奇道:「秀才師兄,你說的這個明均僧人,就是成了和尚的鄧破軍師兄?」余嚴冬點頭稱是。凰遐秋笑道:「那你倒是說說,他到底鬧出了什麼動靜?」
余嚴冬苦笑道:「五師弟入小雷音寺不過一年,便傳出他酗酒醉打小雷音寺戒律院長老至睿的事。而後才過了半年,他又一刀砍下了小雷音寺所處青門縣馬縣官的頭,若不是弟子求老父出面擺平此事,恐怕朝廷絕不會善罷甘休。」凰遐秋道:「那縣官好好的,五師兄幹嘛去砍他的頭?」余嚴冬道:「那馬縣官收受他人錢財,辦了一樁糊塗案子,枉殺了五條人命。」凰遐秋拍手笑道:「那便是五師兄殺得好,那縣官害了五個,五師兄才宰了他一個,算是便宜他了。」
余嚴冬道:「官民之事,又豈是一言半語說得清的。不過這件事一時間中原傳得沸沸揚揚,都知道小雷音寺出了個惡僧。至善神僧一氣之下,將他關進後山懺悔。待過了兩年,卻有三個吐蕃番僧前去小雷音寺比武,這三人武功了得,力挫小雷音寺五大高手。番僧好不囂張,竟出言藐視中原佛門。當時至善神僧見眾師弟均不力敵,便要親自下場。誰知五師弟怎麼又從後山跑了出來,當頭喝罵那三名番僧。出家人戒妄語,番僧聽五師弟滿口都是污言穢語,更以此取笑中原佛門聖地原來不過是污穢之地。至善神僧無力反駁,五師弟卻是罵道你們這些小廟來的頭陀,也敢在大殿上的佛祖面前叫囂,跟著躍進場中,將這三名番僧一併打死,至善神僧想攔,已是來不及了。」秦筱潔歎道:「唉,破軍性子暴戾,在佛門之中也不能半點收斂,出手打死番僧,這可闖了大禍了。」凰遐秋卻是拍手笑道:「我倒是覺得痛快,那麼多和尚都打不過這三人,破軍師兄一人就打死完了,說明咱們天機門武學當真是冠絕武林。」秦筱潔道:「秋兒,天機門武學的確是武林至尊,但是這世間之事,並不是只靠武功就能解決的。」凰遐秋嘻嘻笑道:「娘,我只是說說而已,又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余嚴冬道:「五師弟這次的確是闖下了彌天大禍,至善神僧當場便被氣得口吐鮮血。平白失了三名高僧,吐蕃僧人也自此和中原僧人水火不容,吐蕃僧人揚言要將中原佛門夷為平地。為化解此等僵局,數名得道高僧前往小雷音寺,勸至善神僧交出五師弟,以了此局面。至善神僧卻說五師弟乃其故友所托,入小雷音寺出家,就算是小雷音寺因此與全佛家弟子為敵,也絕不會交出五師弟。」秦筱潔歎道:「離波臨終將破軍托付給至善神僧,破軍闖盡大禍,神僧還如此袒護,我天機門教育弟子不善,真是慚愧了。」余嚴冬道:「師娘,師傅他老人家為免天下浩劫勞心勞力,就算神僧如此袒護五師弟,也不為過。倒是經此事一年後,至善神僧神僧圓寂,也再沒有聽到過五師弟的消息。據說五師弟潛心閉關修煉,這些年也不再離開後山一步。至善神僧雖亡,眾吐蕃僧人忌憚五師弟,也不敢去找小雷音寺的晦氣,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秦筱潔沉吟道:「嚴冬,你是怕破軍好不容易隱忍這麼些年,若是莫問去找他,又會平生出多少事端?」余嚴冬歎道:「的確如此,弟子也不瞞師娘,五師弟若與四師弟同去皇宮,他們與七師弟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這事恐怕更加難以收場。」
凰遐秋奇道:「不就是同門師兄弟麼,有什麼複雜的?」秦筱潔道:「秋兒,這事以後有機會再說與你聽。嚴冬,既然事態如斯,那我們便分做兩路。你是朝廷官員,不適與我們同行。你便隻身速回京城,若遇見莫問,盡力勸阻他。關於那假冒無期的道人,你也莫刻意為難無淚,待我到時,再去問他。而我們三人便先去小雷音寺探視破軍,也好打聽莫問的動向,到時我們再京城會面。」
余嚴冬登時喜道:「那便有勞師娘了。」
當下余嚴冬便別了秦筱潔三人,出了淺水窪,一路馬不停蹄趕回京城。待到得余府,已是幾日後的四更天。府上下人見余嚴冬回來,連忙上前牽馬,道:「大人,且去飯廳,奴才馬上叫人備上飯菜。」余嚴冬道:「老爺呢?」下人道:「老爺還在歇息。」余嚴冬道:「現已是四更天了,快去叫人伺候老爺起床早朝。」下人道:「老爺這幾日都未去早朝,並且吩咐大人你要上朝自去便是,不用前去問候他了。」余嚴冬心中不禁驚奇為何父親不去早朝,但也未多說,換了衣衫,便徑往飯廳而去。
飯廳中飯菜已經上桌,兩名侍女斥候。余嚴冬只覺飯香撲鼻而來,趕路的這些日自己風餐露宿,面對這一桌佳餚,頓感腹中飢餓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