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奕彥追到陳顏後,兩人沒有回家,他們坐在醫院走廊裡的椅子上,等待著誰先打破這沉默。
「於奕彥,你……討厭我嗎?」陳顏雙眉緊蹙地望著面色鐵青的於奕彥,禁不住問道。
「嗯。」於奕彥頭也不抬地回答。
陳顏的心像被石頭堵住,喉嚨也火辣辣地疼,要面子的她死活也不肯讓眼中的淚掉下來,緊握著雙手來壓抑自己的激動。
「為什麼不告訴我?」於奕彥問。
「什麼?」陳顏一頭霧水的看著他,「我什麼沒告訴你?」
「病得很嚴重是嗎?」
「什麼病啊?你胡扯什麼呢!」陳顏笑道。
「剛才你在林思亞的病房裡掉出來的信封啊!」於奕彥嚷著。
「什麼東西啊?」陳顏話剛一出口,便意識到於奕彥話中所指。她臉上的笑慢慢褪去了,轉過頭背對著於奕彥,緊閉雙唇,「難道他知道了?」陳顏心裡七上八下。
「其實我……」她剛想解釋就被打斷。
「你生了這麼大的病,怎麼可以這樣若無其事?你可以告訴我啊,我可以幫你啊!」於奕彥對陳顏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覺,看著眼前這個慌亂的女孩,他也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其實我那天本來是把它還給……」
「你還有多少時間?我們一起面對,我來幫你想辦法!趁著你的身體還沒有出現很大的麻煩,趕快找醫生治病。」於奕彥急切地說,「別再瞞我了,你現在出了這麼大事,我不會離開你的……」於奕彥覺得自己快被撕成了兩半,林思亞因為找東西光著腳站在地上摸來摸去找東西的樣子總是在腦海裡不斷地閃過。
「原來……他是以為自己得了林思亞的病,林思亞……到嘴邊的話總是無法說出來,我剛剛只想說我那天是想把信封交給林思亞而已……可是……」陳顏感覺她的心針扎般的痛,滴著血,緊握的雙手漸漸鬆開,淚水掉下來。而於奕彥卻把她這一動作看成是她承認的表示。
「告訴我,你還能有多少時間?半年?幾個月?還是……多少?我來想辦法!」
陳顏倒在於奕彥身上,淚水如雨點般打了下來,很快就把他的衣服浸濕了一片。
「很不好治,很嚴重是不是?」於奕彥覺得害怕。
陳顏點點頭,她想解釋可是於奕彥誤會她得了這種病,他說他不會不管她,她知道自己起了私心。
於奕彥捧起陳顏的臉,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溫柔地說:「沒關係,我陪著你!但是你得答應我別再騙我!我離開一下,待會兒就回來,今天你就住院,就住這裡。」說罷他就起身。
在他離開的那一瞬間,陳顏的心鬆動了:「他剛剛說他會陪著她!儘管這份關心是騙來的!到頭來,還是得騙他,明明剛剛才答應人家絕不騙他的……」陳顏覺得自己是個卑鄙的女孩,她這樣做會害了林思亞。她前幾天偷偷看了那封信,林思亞的病又嚴重了……可是,如果這樣做可以讓於奕彥留下來的話,無論多大的代價她也要堅持到底,儘管於奕彥知道真相後會恨她,她也在所不惜!」「林思亞,對不起……」陳顏輕聲說,隨即嘴角揚起淡淡的笑,眼睛裡的淚水傾瀉而下,但隱藏在這淚簾之後的目光卻是那麼的堅定。
於奕彥出了病房就像一個迷路的人,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的腦子很亂,一邊是雙目失明的林思亞,一邊是患上絕症的陳顏,到底該何去何從他一點譜兒也沒有。「若是林思亞對自己還是那麼無情就好了!」於奕彥苦笑。
不知不覺中,於奕彥走到了林思亞的病房前。林思亞正在接受著醫生的治療,於奕彥從門縫中看著林思亞。那個手中拿著個專業的手電筒為林思亞檢查眼睛的慈眉善目的男醫生,正是林思亞的主治醫師。林思亞整個檢查的過程臉上都帶著淺淺的微笑,讓人感到那麼的溫暖。
於奕彥看到醫生笑了笑,「看樣子,眼睛應該恢復得順利!」他也會心地笑了。醫生很快就出來了,他剛想問問林思亞眼睛的情況卻被韓俊浠叫住:「於奕彥?你怎麼在這裡?」
林思亞聞聲轉過頭,笑道:「你來了?」
於奕彥猶豫著走到林思亞的床邊,吞吞吐吐地說:「林思亞,我……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韓俊浠聽到後手下意識的搭在了林思亞的肩上,林思亞一震,她自己也料到了會是什麼事,什麼也沒說,把自己的手輕輕的蓋在了韓俊浠的手上。
「喂!你們至於嗎?在我面前裝什麼深情!把手拿開!」於奕彥看得咬牙切齒,急忙分開了兩人的手。
「有什麼事快說!」林思亞冷語。
於奕彥和韓俊浠都為之一震,語氣好像有點冷啊!
於奕彥失魂落魄地低下頭,猶豫再三說道:「我……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們……陳顏……病了。很嚴重……好像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病,一旦患上了治癒率很低,幾乎等於……零……」
林思亞握緊了韓俊浠的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第一次聽說:「是嗎?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她沒剩多少時間了?」
「是……」
林思亞閉上眼睛仰起頭,輕聲問道:「她住院了嗎?」
「今天就住,也住在這家醫院。也許明天你們去做檢查的時候就可以看見她……」於奕彥的聲音突然有一絲慌亂。
「你很害怕她離開……是不是?」林思亞忍著心裡的痛苦問。
「是……我害怕她會死……一想到她可能會死……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說著說著於奕彥有點哽咽,淚水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
林思亞的淚劃過臉頰,她用手使勁捂著嘴努力不哭出聲來,接著又使勁嚥了咽嗓子,鼻音濃厚:「這種病我聽說過……聽說……這種病從患上到死亡只有……半年左右的時間……你…你多陪陪她吧……」
「半年左右?這麼短?」於奕彥痛苦的抱著頭,揪著頭髮。
林思亞嗚咽得說不出話來,倒在床上。她結結巴巴地說:「對……對於她來說……半年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她頓了頓,直起身,半天才開口:「這種病,在發病時,是沒有那麼多的感覺的……你多注意一下就行了……如……如果有一天她覺得頭暈,你一定要小心……那……那是發病的前兆……」
韓俊浠坐在床邊讓林思亞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他知道她是在告訴於奕彥她發病時的感受,可是這樣對林思亞會不會太殘忍了?
於奕彥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思亞,他說:「林……林思亞,你怎麼會知道……這麼詳細?她告訴過你?」
韓俊浠安慰著她,讓她的肩膀不再顫抖,懷中的她漸漸平靜了下來,聲音中依然還殘留著些許鼻音:「我……我在書上不經意看到的……好了……不跟你說了……」
林思亞推了推於奕彥,催促道:「你快回去吧……這種病,身邊……身邊不留人是不行的……快走吧!」
於奕彥擦乾淨淚水,拍了拍林思亞的頭,突然狠狠地瞪了兩下韓俊浠,像個小孩子噘著嘴說:「不行!憑什麼韓俊浠可以抱你!我也要抱!」說著就把林思亞從韓俊浠懷里拉了出來,解氣般的使勁抱了一下,依依不捨地說:「我走了!」然後又丟給韓俊浠幾個白眼,威脅道:「你把林思亞給我照顧好了!不然我要你好看!」說著還沖韓俊浠晃了晃拳頭。
於奕彥拉開門,又不放心地停下腳步,用餘光看著林思亞,說:「你要找我,就到陳顏的病房,應該離這兒不遠……」他看見身後的林思亞笑著點了點頭,歎一口氣,走出了病房。
「你應該告訴他真相。」韓俊浠摟住林思亞。
「反正早痛晚痛都是痛,既然這樣越晚知道越好!陳顏替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林思亞如釋重負地說。
「那你怕他傷心,怎麼不怕我傷心啊?」韓俊浠抗議道。
「因為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和你最親啊!」林思亞呵呵地笑道。
「這話聽起來不錯!」
「是真的,其實剛開始我想過去找你,可是我怕你會分心,以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肯定會察覺到什麼!所以我又想一個人扛下來,誰知道,你竟然回來了!」林思亞認真地說道。
「虛偽!」韓俊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