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那邊的90後 第31章 妥協 (2)
    「那個……那個……林思亞同學,至於你前兩天跟校長說的事,可能有些變化……」

    林思亞收斂了笑容,眼底的笑意瞬間變成冰雪。

    「同學們,那個……呆會兒韓俊浠就會來接她,因為林思亞有些事情,她從明天開始就不來學校了,所以今天可能是她在學校和你們共度的最後一天。林思亞,你今天參加完比賽後就不用來學校了……韓俊浠都幫你安排好了。」章魚有些難過。

    林思亞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驚訝地說:「老師,您……您剛才說什麼?我比完賽後,就不回來了?您的意思是……是……你們要我直接去……」站在講台上的章魚擰著眉毛點了點頭。林思亞像是一個洩了氣的皮球,透過窗,看著遠方的天,無奈地笑著,「是命運吧!」林思亞的眼淚湧出了眼眶,原本就蒼白的臉上留下了醒目的淚痕。

    樓下傳來一聲刺耳的剎車聲,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樓門口,林思亞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坐在前面的於奕彥轉過頭看著林思亞,同樣是一臉抹不掉的憂傷,他眸子裡流露出來的不捨,看得林思亞心煩意亂。林思亞的身子微微地顫抖,雙手正在被一點點地收緊,握拳。兩個人就這樣沒有任何離別的話語,靜靜地望著彼此,林思亞用力逼回眼淚,「於奕彥,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吧……」她在心裡默念著。

    「嗯哼!」坐在一旁的陳顏儘管因為林思亞的臨時變動而吃驚,但是一看到他們對望的樣子,心裡對林思亞的厭惡感又再次油然而生,毫不遮掩地發出了自己的不滿。

    這輕輕地咳嗽聲使於奕彥首先回過了神,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深呼吸,然後微笑著對林思亞說:「你是有什麼事吧?沒關係,如果我們見不到面了,我和陳顏會寫信給你的,如果你能告訴我們你今後的住址,我和陳顏一定會去看你的。對不對,小顏顏?」於奕彥溫柔地看著陳顏。

    陳顏沒想到於奕彥會提到自己,臉上泛起了紅暈,羞澀地點著頭。

    林思亞頓時覺得自己有些站不住,急忙扶了扶桌角。她怔住了,她沒想到這一刻於奕彥的嘴邊竟然提著陳顏,她用手背輕輕地抹去了臉上的淚水,苦笑著說:「對啊!陳顏你要記得給我寫信啊!你們保重!」

    在林思亞轉身的一剎那,陳顏的擔心愈發的嚴重了,她脫口而出:「你會回信吧?會吧?」

    林思亞驟然停下腳步,吃驚得轉過頭,無助地望著陳顏,嘲諷地答道:「可能吧……不過,你們不要給我寫……也許我會收不到……」接著她轉過身慢慢地走向門口,心中的不捨終於在這一刻戰勝了決絕,有一滴晶瑩的淚珠不偏不倚地滴到了於奕彥的手背上。

    直到林思亞走出教室,於奕彥再也沒有說話,她關上門,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傾瀉而下。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一切轟然倒塌……再也沒有意義……

    很快,樓下又響起了車子發動的聲音,屋子裡於奕彥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埋起頭,閉口不語,臉色蒼白如紙。

    她又要遠離他的生活了啊……只是不知道這個秘密能維持多久……

    「小公主,你這次是真的回不來了!你決定了嗎?」車子裡的韓俊浠望著淚流滿面地林思亞心痛地說。

    「不是說好了……無法回頭了……當我知道自己得上這種病的時候,我就已經無法回頭了……」她有氣無力地回答,彷彿聲音還未入耳就已經消散在空氣中。

    「你以為你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你打算瞞於奕彥多久?他終究會知道的!」韓俊浠扳過她的身子,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

    「知不知道是他的事,而我……瞞到我死的那一刻為止……」林思亞的聲音那麼的虛弱,隱藏著她的倔強與堅強。

    林思亞扭過頭,看著喧鬧的街,看著天空中的紫色氣球隨風飄蕩,最後消失不見。這一刻,她輕輕地笑了,也許在不久的某一天,自己會消失不見,會在很多人的記憶中褪色逝去吧……她悲傷的眸子裡欲湧的淚水漸漸平息了下來……

    當林思亞和韓俊浠趕到「紫星杯」的比賽大廳時,大廳中早已人山人海,參賽的選手們都還穿著各自的校服,顯然也是被臨時通知的,一個學生後面跟著五六個家長,真不知道到底是學生來比賽,還是家長來比賽。台上的司儀已經宣佈參賽者準備入場。韓俊浠稍稍欠身附在林思亞耳邊道:「呆會兒你去比賽,我就在這裡等你出來。」林思亞隨著人流到入口處,迷迷糊糊地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她巡視著周圍的人,男男女女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驚恐之色,坐在林思亞身後的人更是念上了「主啊……」之類的。林思亞觀察周圍人的緊張表情,呼吸著鼻邊的緊張氣息,林思亞驚呆了。她不是驚訝於別人的所作所為,而是自己在這麼應該覺得緊張,覺得透不過氣來的時刻,竟一點感覺也沒有!她不緊張,不惶恐,連最基本的忐忑不安都沒有!

    題目很快就發下來了,在掃過題目的那一秒,她的目光停滯了下來。

    她抿了抿嘴唇,無助地「哼」了一聲,握緊手中的筆寫了起來。她是所有參加決賽的人中第一個寫完的,儘管老師不斷地提醒她不要急著交卷,先修改修改,但是她依然毫不猶豫地把卷子交了上去,第一個完成了比賽。林思亞從考場出來後,並沒有急著去找韓俊浠,一個人走到了窗前,空曠的樓道裡空氣充足,可她的呼吸卻越來越快,指關節被掐得發白,很久,樓道裡才迴響起她的腳步聲。

    當她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諾大的多功能廳裡,所有的人都詫異地看著她,所有人的眼光裡都充滿了迷惑與驚訝。

    「這麼快你就寫完了?那麼好寫?」韓俊浠迎上來遞給林思亞一瓶礦泉水。

    林思亞什麼也沒說,露出了既讓韓俊浠安心又讓他憂慮的微笑。

    大約又過了四十分鐘左右,所有的參賽者才全部答完,此時多功能廳裡聚集了許多人,林思亞坐在大廳的第一排座椅上,任由多數人諷刺的眼光掃在自己身上,她閉上眼裝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你很痛苦吧?看著自己的病一天天惡化下去,知道自己也許很快死掉了卻無可奈何,讓於奕彥知道了又怎樣?讓他陪你不好嗎?我真是搞不懂你,何必呢?」耳邊響起熟悉的男聲。「你錯了……我不是害怕死亡,只是害怕別離……我不希望看到他們都流淚的樣子,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可是……」

    「在知道病情的那天我發過誓,我絕對不會住院的。可是你的出現打亂了我的一切,因為你的緣故我說服自己……在你面前我從不遮掩我自己,從不掩飾我的脆弱,可是在他們面前,我做不到……我已經這樣偽裝了好幾個月,每次我在他們面前,我都要用力逼回淚水……在他們面前,我把自己徹底武裝起來,韓俊浠……我一直在後悔,後悔當初沒有讓你帶我一起去瑞士……後悔我為什麼不把於奕彥傷得更深……」

    兩個小時後,司儀終於拿著成績單,走上台,不知是她有魅力還是她手中的成績單有魅力,全場立馬安靜了下來。

    「同學們,你們的成績就在我手裡,我此刻是無比的激動……」接著是一大堆的廢話,聽得所有人都蔫了。

    「下面是在本屆『紫星杯』作文大賽中獲獎的同學,請念到名字的人上台來。」第三名和第二名的名字都念過去了,剩下那部分人心裡是又急又怕。

    「在座的所有人,請注意,今年的『紫星杯』第一名的名額有些改動,經評審再三權衡決定這次的第一名人數從以往的5人改為2人,增加特等獎一人。請大家注意,第一名有……」司儀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說。

    坐在一旁的韓俊浠,聽到名單裡至今還沒有念到林思亞的名字,皺著眉頭,擔心地看著身旁的人,林思亞閉著眼彷彿睡著了一般,剛準備出聲叫她,卻無意中看見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絲淡淡的、自信的微笑。

    「特等獎——林思亞!我們恭喜她!」司儀的聲音激動難耐。

    林思亞猛然睜開眼,衝著韓俊浠得意地笑了笑,向台上走去。剛站起來就覺得一陣眩暈襲來,林思亞被迫放慢了腳步硬頂著眩暈,暈暈乎乎地上了台。

    「讓我們祝賀她!」

    站在台上的林思亞咬著嘴唇,手心裡冒出了細小的汗珠,她試著讓自己站得穩些,再忍一下就好……

    「在這次作文比賽中,因為林思亞的文章使每個評審都大加讚賞,所以我們為她特地打造了一塊與眾不同的『紫星徽章』,現在我們將這枚獨一無二的徽章送給她,希望她的寫作能夠更上一層樓!」司儀對著「紫星徽章」含情脈脈地看了半天,又依依不捨地摸了一會兒,才忍痛割愛把它遞給林思亞。

    再堅持一下,林思亞!就差這一步了!這不是你之前的目標嗎?林思亞接過徽章,整個人卻因為突然施加的力量,重心不穩差點栽了下去。

    「這是我們這次比賽的獎盃,我……」

    與此同時,林思亞的暈眩愈加強烈了,她看著多功能廳裡的燈光,眼睛覺得酸澀,就連司儀遞過來的獎盃也忘了去接,台下一片討論聲,韓俊浠「突」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不轉睛地望著台上的林思亞,十分擔憂。林思亞的身體有些搖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她的視力範圍正在一點一點地減小,她努力地瞪大眼睛看著燈,想讓燈光能照亮自己的視野,但是一點用沒有,眼中的景物慢慢地變得模糊,無法看清,眼中的光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不到幾秒,她只看得見一個小亮點,隱隱約約地閃著微弱的光,最終消失不見!林思亞掉入了黑暗中,她想叫,可還未出聲,腦袋忽然疼得像要炸開一樣,林思亞再也無力敵住強烈的眩暈,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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