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貴頓時愕然!
「動心了?」血蓮線廓分明的嘴唇輕微上揚詭譎的一笑,白晰的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我知道,只有這樣的東西,才能打動你——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妹妹,這也不要緊,我完全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改變態度的,因為我妹妹是這世上最溫柔最善良的女子。現在,你必須接受她、不能傷害了她!為了她的幸福,我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包括這三萬精兵、也包括,殺掉任何傷害她的人!」
薛仁貴眉頭緊擰緩緩的點了點頭:「我可以試一試。但你知道的,我已有髮妻……」
「這不是問題!——你只需要喜歡她、深愛她、善待她!否則我就!……」血蓮揚起一根手指,幾乎是指著薛仁貴的鼻尖喝了幾句,隨即又放下手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對不起薛大哥,我只有妹妹這個唯一的親人了……請原諒我的失態與過激!——婚禮的事情,交給我來籌備,這將是草原上最盛大的婚禮,連尊貴的狼神與金山的仙霞也會來光臨與祝福你們!」
十日之後……萬里晴空白雲飄繞,管弦齊奏歌舞喧騰。
回紇部落的牙帳裡,為薛仁貴與阿史那族的公主舉行了規模空前極其盛大婚禮,九姓鐵勒諸部首領與百姓們,雲集而來一併觀禮,熱鬧非凡!
巧的是,婚禮進行不到過半時,李積親率十萬唐軍開到,又加一喜!
薛仁貴與唐軍將士們迎到李積大軍,個個喜極而泣!
而李積也早就聽聞了薛仁貴等人的壯舉,頗為感慨!當下,他就被吐迷度等人邀請為上賓,一併為薛仁貴與夕言主持婚禮。
二十五萬大軍,齊集回紇部族!
北方薛延陀部族探得消息,人心惶惶動盪不休,夷男病重之下聽聞此事幾度暈厥,而牙帳之內爭鬥仍未停止。曾經盛極一時的薛延陀部族,轉眼就如同風中枯葉搖搖欲墜。
一連三天的慶視歡聚,回紇部族中成了歡樂的海洋。
而最該開懷的新郎官薛仁貴,似乎並不那麼興奮。微醉的躺在嶄新的氈帳裡,看著紅燭之下正在羞澀梳妝傾倒香甜奶酒的溫柔新娘,他總有些心不在蔫的若有所思。
「夫君……」終於是鼓起勇氣開口喚了這一聲,夕言的臉紅得如同盛夏的葡萄。
「抱歉,請稍等,我有要事去去就來!」
豈料,薛仁貴脫下新郎服,掀開氈帳就跑了出去。
夕言拿著兩杯酒愕然呆立了半晌,輕輕將酒杯放到了小圓桌上,再將中原傳統的紅蓋頭仔細披好蓋在自己的鳳冠之上,靜靜的坐在了床榻之邊。
「我願用我的一生來換你的真心相待,又何急於這一時?去吧,我等你回來……」
薛仁貴直接來到了唐軍主力王師的大營,求見李積。
李積自然是頗感意外,只待薛仁貴剛一進帳就笑道:「怎麼了新郎官,難道是因為打呼嚕被新娘子趕出家門,無家可歸了?」
「李大帥就不要取笑末將了……」薛仁貴苦笑了兩聲,說道,「末將來找你,是有重要軍務相商。」
「嗯,你講。」李積也不是個油腔滑調不分輕重之人,請薛仁貴坐下之後便直入正題。
薛仁貴便說道:「這幾日末將一直在尋思,既然朝廷已經准許了蘭州與吐蕃開戰,並調兵譴將奔赴劍南、遼東、和北方草原,我想連番的大戰就要拉開序幕了。眼下,壓力最大的我想仍是蘭州。高昌失守之後,吐蕃與突厥北庭的聯軍勢必對蒲昌海與蘭陽二關大舉進犯;同時,噶爾欽陵率吐蕃主力也正式叩關大非川了。蘭州背腹受敵但兵力又寡少,而且最精銳的軍隊如今遠在千里之外的草原……我真擔心少帥支撐不住!」
「你的擔心很有道理。」李積擰了擰眉頭,說道,「說實話,連我都替秦慕白捏一把冷汗。蘭州現在面臨數十萬大軍的圍攻,而他手上又兵微將寡可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陛下縱然是力排眾議力挺秦慕白支持蘭州主戰,但他老人家也面臨同樣的難題——你也看到了,關中陸續調出近二十萬大軍南征北戰,已經顯得有些空虛。而且,為了應付數十萬大軍的後勤供給,又徵調了數十萬民夫……這個人力物力的開銷,是相當驚人的!可以說,現在朝廷都快要被掏干家底、關中兵馬也顯得相當薄弱了。陛下,實在拿不出別的什麼東西,再支持秦慕白。他老人家所能做的,就是以最鮮明果斷的立場,支持秦慕白,並給他最大的權力與自由!」
李積明顯是話中有話,薛仁貴自然也是個聰明人不由得心中一亮,低聲道:「李大帥,你是說……少帥可能會自己在蘭州徵兵擴伍?」
「我可沒說。」李積笑得高深莫測,「而且,就算他這麼幹了吧,新徵來的軍士不經操練,也是難成大器,頂多只能是權宜之策。現在,秦慕白和蘭州最需要的,可能就是一支奇兵……」
「這支奇兵,一定要****到吐蕃大軍身後,和玉陽二關的守軍齊攻敵軍!」薛仁貴一揮拳說道。
「妙。」李積眉梢一揚面露讚許之色,「秦三郎時常對我說起,薛仁貴是何等的文武雙全軍武天才,今日觀之,果然不假!」
「李大帥謬讚了!」薛仁貴謙虛的拱手拜了一拜,說道,「末將此來,正是想與大帥商議此事。」
「直接說你的想法。」
「末將是想……率這一支高昌的軍隊原路折回,出奇不意翻身再戰,收復高昌並襲殺玉陽二關關外,與玉陽二關的守軍,形成合圍之勢,大破敵軍!」薛仁貴說道。
李積雙眉緊鎖沉吟了片刻,緩緩點頭,說道:「仁貴,我聽說……你也學習過衛公的兵法,是吧?」
「嗯,得蒙秦少帥不棄,曾經點撥末將一二。」
「那就對了。」李積意味深長的微笑,「衛公可稱得上是千古難得一見的軍神,他用兵的精髓就在於『奇正共輔神鬼莫測』。你這一招圍魏救趙,可說是深得衛生兵法的深傳了。可是還是那句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你手下的兵馬經過連番激戰,已經只剩不到一萬人了還許多帶傷,已是疲憊之師。休說收復高昌、襲殺吐蕃,就是橫亙八百里的大漠與數萬胡祿部的守軍,就是你難以逾越的高山。」
「大帥,末將並非魯莽之人,既然敢提出這樣大膽的設想,自然就有幾成把握!」
「哦?說來聽聽,你的把握,來自於什麼?」李積頓時大感興趣。
「我的新婚妻子,帶來了一套豐厚的嫁妝……」薛仁貴濃眉緊擰面露一絲愧疚之色,忍了一忍,還是說道,「那就是,三萬精銳胡騎!」
「什麼?」這下,連李積都吃了一驚!
「沒錯。」薛仁貴肯定的點頭,「說得明白一點,是她的姐姐、我的義妹阿史那血蓮,送給我的親勳部隊——從九姓二十八部鐵勒盟軍中,挑選的三萬精銳騎兵!」
「真有此事?」李積幾乎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他驚喜道。
薛仁貴苦笑:「大帥,你看末將像是那種胡天胡地喜歡說笑的人麼?」
李積深吸了一口氣,重重的點頭:「如此,太好了!……仁貴,你真是一員神將、福將啊!原本我只當你是為了安撫回紇與草原諸部族,才答應迎娶阿史那夕言。那個女子雖說很不錯,但我看出來了你並非好色之徒對他沒有多大興趣。你應下這棕婚事,考慮的不是你個人,而是整個大局。這原本已經很讓我欣慰了,相信回報到朝廷,聖上也會龍顏大悅並對你極力稱讚——沒想到!你居然還收編了三萬精銳鐵騎!這……哈哈!連本帥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你說你薛仁貴,率一旅殘兵輾轉千里歷經血戰,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你居然還能大破夷男威震草原,整合起十五萬盟軍共討薛延陀,還名利雙收賺了美人又賺兵——哈哈!你簡單和秦慕白一樣神奇了!」
「大帥!大帥!……」薛仁貴已經困窘難當一臉通紅,忙道,「我們還是說正事吧——你說,末將如果率麾下一萬唐軍與三萬鐵勒精騎,折返回而圍魏救趙,這是否可行?」
「完全可行!」李積斬釘截鐵的道,「其實不用你說,這個問題我也思量許久了。方今大唐天下,最大的危機與轉機,都在蘭州。我之所以命麾下兵馬日夜兼程趕往漠北,就是希望能早日平定薛延陀之亂然後越過金山、西擊吐蕃馳援西域。沒想到,你幾乎是僅憑一己之力先已經將薛延陀打了個半死不殘,現在,你完全不必理會薛延陀的事情了,放心大膽的率領你的糾糾鐵軍,干你該幹的事情去吧!」
薛仁貴,頓時熱血沸騰!
霍然長身而起,抱拳重拜:「多謝李大帥點撥成全!——末將,明日就點兵起征!」
李積眉頭微擰,「你不是新婚燕爾麼?這就拋棄新娘帶著她的嫁妝溜了,不好吧?」
薛仁貴愣了一愣,隨即苦笑,然後道:「薛某在這裡多呆一日,蘭州可能就要多死千萬人,大唐就要多幾分危機,少帥就要多幾分壓力。不能再擔耽了!阿史那夕陽既然嫁給了我,就一定要理解並支持我這麼做——否則,我寧願今日完婚,明日休棄!那三萬精銳胡騎,不要也罷!」
「那還等什麼?」李積嘴角一揚,露出一抹讚許的微笑,「春霄難得,回去說服撫慰你那可憐的美嬌娘吧!明日辰時二刻,本帥與回紇部族的吐迷度俟利發,一併為你壯行!」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