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流 第468章 晉王來訪 (2)
    「一言難盡。」秦慕白神秘莫測的笑,說道,「總之,李恪是個極其重情之人。他若當真心中再沒有了你,就會遠遠避著你從此對你不聞不問,或是隨意的敷衍塞責了事。」

    「那他為何……對我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來?」霜兒不解又有些慍惱的道。

    秦慕白輕拍她的手笑道:「當時從襄陽回來時,局勢比較微妙。李恪不能與我們走得太近。他深知你對他的情誼,如果趁他回京之後你與他走得太近,難免提及婚事。而你們的婚事,在當時是絕對不相宜的。再者,李恪當時已然有心離朝避禍,自己也不知道將來要去哪裡,會是何等境況。因此,他不能拖累你一起受罪。於是……」

    「不聽、不聽!」霜兒氣惱的捂起耳朵叫道,「你們這些男人,都自私!只一廂情願的揣測女人的想法!什麼大局、什麼微妙,都是庸人自擾!難道我是那種只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的女人麼?」

    「霜兒,話不能這麼說。」秦慕白微笑的道,「記得李恪說過一句話,那是很久以前了,在我初入他王府供職的時候。那句話讓我的印象相當深刻。現在用來理解他的做法,就不奇怪了。」

    「什麼話?」

    「他說,真正愛一個人,不是要佔有,而是希望他過得更好。」秦慕白微笑道,「這是一個用情至深之人,對感情有了極深的領悟之後,才會有的想法。霜兒,感情都是自私的,愛一個人,就希望擁有他、和他在一起,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兩情相悅廝守終身,固然完美。可是世間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有情人不成眷屬者,比比皆是。世事如此無奈,人能奈何?於是,衷心的祝福、並努力讓對方過得更好,何嘗不是一種感情的昇華?」

    「我不懂這些。我只知道,愛一個人,無論如何也要跟他在一起。哪怕是再困再苦再艱險,也無所謂!」霜兒執拗的道。

    秦慕白微笑,說道:「你這是單純的執著,很值得欣賞與敬佩。可是,能夠安靜的坐在一角微笑的欣賞他的精彩,或是甘心自墮輪迴而還對方一隅安寧,又何嘗不是愛得癡狂才會有的境界?」

    「很悲壯,很偉大是嗎?」霜兒輕輕的抽了一下鼻子,低聲哽咽道,「哥,我終究做錯了什麼?我什麼也沒有想,只想和他在一起而已。我可以不做吳王妃甚至連孺人也不做,我只要安安靜靜的跟他在一起,就滿足了。他不是在高句麗,很危險很悲苦麼?我願意陪他啊!我不要聽到他跟我說什麼決裂的話,我寧願他跟我說,跟我去高句麗吧,我們同生共死!」

    「傻妹子。如果李恪帶你去高句麗,那他就不是李恪了。」秦慕白輕歎了一聲,說道,「正如同妖兒,在馬車上翻身為我擋箭的那一瞬……她說她好開心,終於可以為我做一件有用的事情,為我去死了……」

    「哥……」霜兒的眼淚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哽咽道,「換作是我,我也願意為你擋箭,為李恪擋箭。我現在就擔心,李恪孤身一人遠在高句麗,那裡三國常年征戰,異常凶險。他萬一有個不測,我……」

    秦慕白雙手撫住霜兒的臉龐,用額頭貼著她的額頭,輕聲道:「別瞎想。李恪不是酒囊飯袋,如果區區高句麗就能害死他,那他也活不到今天了!」

    「我是說,萬一……怎麼辦哪?」霜兒啜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他。雖然他對我說了那麼絕情的話,可我還是忍不住想他,擔心他啊!」

    「如果他真的回不來了,那你就……」秦慕白嘴角微然上揚,輕聲道,「嫁一個好男人,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他就會很開心了。然後,你可以把他放在心靈深處最柔軟最聖潔的一處地方,永遠貢奉,一生一世。」

    「就像……你對妖兒那樣嗎?」霜兒淚流滿面的道。

    秦慕白的心,輕輕的抽動了一下,刺痛。

    「傻妹子,很晚了,去睡吧!明天,陪我進宮找高陽公主!」

    「嗯……」

    翌日清晨,秦慕白方才醒來,突然前府門僕來報,說晉王來訪!

    秦慕白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奇了怪了,監國晉王,怎麼突然來拜訪我了?這時候,他不是應該高坐龍庭,在監國上朝麼?

    於是整了一下衣冠,到前堂會見李治。

    到了前堂,秦慕白遠遠就看到半大小子李治,穿一身黃袍背剪著雙手有些焦惱的走來走去,那情形,還活像個大人了。

    「微臣秦慕白,參見晉……」

    「恩師,救我!」不等秦慕白行完禮,李治居然對著秦慕白就雙膝跪下,大聲呼叫。

    這倒把秦慕白給驚到了,急忙將他拉起:「晉王殿下你這是幹什麼?哪有君跪臣的道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學生拜老師,何不應當?」李治苦著臉說道,「恩師,休要敘這些繁瑣禮儀了,求你救我啊!」

    「救你?這話從何說起!」秦慕白更加驚訝,忙將李治請到靜室之中,對他問道,「說來聽聽,發生何事了?」

    「哎!我就想不通了,舅舅為何非要把我推上龍椅,監國理事?」李治撇著眉毛哭喪著臉哼道,「我從小長在深宮之中,對朝中之事一無所知。再者說了,我才十四歲,哪能監國哪能理事啊?看到那些奏折我就頭疼,聽到那些大臣們跪在地上屁股朝天的叫晉王千歲,我就兩股戰戰雙眼一抹黑。這不是難為我嗎?」

    「就為這事啊?」秦慕白不由得笑了,「過陣子等你適應了,也就沒事了。說不定到時候,你還捨不得從那龍椅上下來呢!」

    「不可能!」秦慕白的一句玩笑話,將李治的臉都嚇白了,他頓時站起,起誓發怨的道,「我李治對天發誓,絕無貪戀君位之心,否則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好,行行行,你別這麼緊張行不行,可以有出息一點嗎?」秦慕白哭笑不得的拉他坐下,說道,「這種事情,你不是應該和你舅舅好生商量嗎,怎麼跑來找我了?」

    「哎!我舅舅,也不知道心裡怎麼想的,明明知道我不是監國理事的材料,非得把我硬拽上去。」李治沮喪的道,「那天頭一回上朝,我就想把監國的位置讓給太子哥哥。結果倒好,非但讓位沒讓成,還將太子哥哥拉下馬來貶出了長安。這……這事我是真沒想到啊!現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罵我虛偽,要害自己的親哥,還假惺惺的讓位給他。恩師……我!我真是欲哭無淚啊!這真不是我的本意。」

    「我瞭解你,也相信你,你不必跟我解釋。」秦慕白微笑道,「別人不知你宅心仁厚孝悌老實,我還不知道麼?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你。時局如此,人莫奈何。」

    李治越發有點沉不住氣了,捏起拳頭砸在桌上,恨恨道:「是啊!我當時不知道有多想救我大哥!就算不讓他監國,也沒來由定他個謀反之罪將他趕出東宮貶為庶人吧?如此一來,父皇不知道有多痛心,有多恨我!我們兄弟,恐怕也再無聚首之日了!——那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大哥啊!我、我怎麼能幹出這樣的事情,將他趕出東宮,自己堂而皇之的坐在龍椅之上監國理事?這天下人,還不都得罵我李治狼心狗肺不是東西嗎?」

    「不至於。」秦慕白勸解道,「稍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那不是出於你的本意。太子要謀反,這的確是事實,與你沒有半分相干;監國理事,這也不是你想要,這是你舅舅非得硬塞給你的。」

    「他硬塞給我,我就非得要啊?」李治撇了撇嘴酸溜溜的道,「哪有這般道理啊?人家送我東西,我還非要不可了!別說,我還真不稀罕!我就喜歡和兕子在一起讀書玩耍,多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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