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自曉得,公主放心。慕白,也是我親兄弟!」
秦慕白終於是被五花大綁的投進了大獄,還是百騎私獄,很少用來關押囚徒的地方。據說,至少百騎開設以來,除開之前高陽公主的幾名侍婢,這裡關過的囚犯就不足十人。
這裡的囚犯,歷來都是皇帝親自問案開審,發落定罪,然後由百騎秘密處置從不公開。
百騎監牢,便是大唐最神秘的「特務機關」。
秦慕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親自蹲到自己一手開辦的百騎監牢裡。
監牢沒有監牢的樣子,一處別院,非但沒有血跡刑具之類的東西,還鳥語花香好酒好菜。
超一流的******待遇。一壺溫酒幾碟小菜,秦慕白自斟自飲,四周有八名百騎衛士環伺而立靜如石塑,眼神各自複雜。
秦慕白泰然自若,很快酒足飯飽,呼呼大睡。昨夜實在太過操勞,那必須好好睡一覺,補回來。
而在皇宮之外的另一處地方,曾經聲名顯赫的竹帛亭裡,觥盞交錯歡聲一片。
「干!」漢王李元昌高舉酒杯意氣風發,哈哈的大笑,「痛快啊!痛快!婚禮取消了,人也死光了,一切死無對證!想必此刻,那姓秦的縱然不被碎屍萬段,也是投入大牢混吃等死了。」
「殿下果然妙計。」長孫渙舉杯道,「為殿下除去勁敵成就大功,乾一杯!」
「對了,房遺愛為何沒來?」
「已差人去請,想必便要到了。他啊,至從大漠回來之後,興許是憋壞了,夜御三女那是常事。大概是宿醉未醒有些遲了吧,我等且宴,不必等他。」李元昌哈哈的笑道。
這時,一對衣著艷麗嫵媚妖冶的雙胞胎姐妹花飄然而至,各置壺盞左右跪坐到李元昌身邊,吟道:「請為殿下更換酒饌。」
「好,好!」李元昌連聲的大笑,好不舒暢,好不得意。
長孫渙是個識味之人,此時便會意的笑道:「殿下好艷福啊!」
李元昌哈哈的大笑,左右各摟住一個美人兒說道:「二位愛姬總算答應小王,做小王的孺人了!長孫兄,待房兄來了,我們便商議一下擇個良辰吉日,大擺個婚慶喜宴慶祝一回。哈哈,皇宮裡的喜酒吃不成了,還有小王這裡的嘛!」
「那敢情好。」長孫渙也笑道,「悲喜兩重天,最好此刻那姓秦的還沒死,得讓他眼生生的瞅著殿下辦喜事。對了殿下,你不是一直有個挺喜歡的小盲女,叫什麼妖兒的?也一併娶來吧!」
「那個賤人!」李元昌恨恨的啐了一口,抱緊了身邊的美人兒說道,「我有了澹台姐妹的垂青,還要她何用?只是,那只怨氣小王實則忍受不下。沒說的,待姓秦的徹底完蛋後,我叫個小廝一根麻繩將她綁了來。什麼翼國公、秦仙閣,在小王看來都是不值一提。那個賤人瞎了一雙眼睛還一直在小王面前扮清高,到時小王就要扒光了她的衣服將她扔在一群乞丐中間,飽受凌辱一直到死,讓她下了地找姓秦的哭訴去!」
澹台姐妹很配合的嚇得渾身發抖直往李元昌身上鑽,李元昌急忙安撫道:「寶貝兒別怕,小王歷來只對付自己的敵人。對心肝寶貝兒,那是疼愛還來不及呢!」
「萬一哪天,我們姐妹犯了錯,殿下也如此對待我們嗎?」姐姐澹台丹丹恐懼的小聲道。
「不會不會,一夜夫妻百日恩嘛,小王怎會如此心狠手辣?」李元昌嘿嘿的笑道,「只要你們好好服侍我……」
「壞蛋,盡想著佔便宜!」妹妹澹台雙雙推了李元昌一把,姐妹二人一起脫開他身子,作勢生氣的走了。
李元昌哈哈的大笑,將一滿杯酒一飲而盡。
長孫渙笑道:「殿下,看情形,你還沒有徹底收服這對姐妹呀?」
「不著急。既是絕品,當慢慢品嚐。」李元昌爽朗的長吁了一口氣,笑道:「姐妹倆堅持說,非要正式嫁過門,才肯一同侍寢。小王身邊左右不缺女人,也不急於一時嘛!女人嘛,就是這樣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越快上手越沒勁。讓她們多保留一天的神秘就多一分吸引力。小王這心中,也就多一分趣味。長孫兄,別的我不如你,說到玩女人,你肯定不如我有經驗,哈哈!」
「哈哈,殿下已是爐火純青,小弟自歎不如。殿下請,小弟敬你一杯!」長孫渙笑道。
二人再度舉杯痛飲。很快,半個時辰已然過去,房遺愛仍是沒來。可二人已是喝得半醉,都將他忘到九霄雲外。
此刻,澹台丹丹正從李元昌的臥房裡走出來,在外面望風的妹妹澹台雙雙急忙迎上:「找到了?」
「找到了!那賊廝合當該死,昨夜為哄我們侍寢,酒醉之後說的胡話竟是真的!他的睡鋪底下果然暗藏精妙機關。頗費了一番手段我才打開,下面竟有一間暗室!除了珍寶器玩與黃金白銀這些俗物,總算還讓我找到了這樣一樣東西!」澹台丹丹將手一揚,一個用褪色的灰色布袋包裹的狹長管盒。
「好極了!我們終於完成了任務,可以脫身了!這件物什想必萬分緊要,很有可能就關乎秦將軍的性命!務必盡快將它送到蘇大姐的手中!」
「好!……姐姐,李元昌那廝多番輕薄我們,我早已忍無可忍!要不要一劍殺了他以解心頭之恨?」
「不可!此事秦將軍自有安排,我們只管份內之事!不必多說,脫身要緊——走!」
百騎大牢。
秦母劉氏提著一個小食盒,由霜兒與妖兒陪著,一併站到了營牢前。守牢的卒子認得她們,十分為難。攔著也不是,放人進去也不是,只得站在她們身前轉過臉去,長聲歎息。
「幾位小哥不必歎氣。我雖是女流,但也識得規矩。」劉氏雙眼通紅,聲音虛弱的說道,「這皇宮,我進來了;百騎營地,我進來了;這牢營,我也是一定要進去的。我知道凡是進了百騎營牢的人,除了皇帝陛下誰也不能再見到。但這一次,就請幾位小哥通融一下吧,我只是為我那孩兒送一點我親手做的飯菜來。他的嘴饞,這一頓,怕就是他的斷頭飯了,還不讓我這做娘的,盡點心麼?」
說罷,劉氏與霜兒妖兒,都一併哭了起來。惹得看守的小卒們眼圈都要紅了。
「老夫人,您請進吧!但請不要耽擱太久,讓我們為難。」
「好,多謝小哥了!」
三女走進了小別院,秦慕白正站在樹下沉思。看到母親和妹子們過來,他頓時心中驚喜萬分,但表情仍是擺出十足的傷感與悔恨,快步迎上去對著母親就拜倒下來。
「孩兒不孝,勞母親傷心了!」
「我兒快起!」
三個女人將秦慕白圍在核心一起拉他起身,妖兒心靈手快,順勢就塞了一件東西到秦慕白手中。
是一個管狀物體!秦慕白心領神會,快手將它收入袖中,然後與母親妹子們抱頭痛哭。
此情此景,現場監管的百騎衛士們也不好上來干涉,還陪著一陣唏噓感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剛剛還風光無限,轉眼便是生離死別!」
深夜,秦慕白半夢半醒。
夢境之中,一副金戈鐵馬的畫面,清晰浮現。
……古城夕陽,烈馬長槍;熱血洗紅纓,鐵騎破八荒!
現如今,卻是身陷囹囫。
滿腔凌雲志,飛不過囚籠枷鎖,躲不掉冷槍暗箭。秦慕白對這些明爭暗鬥沒有興趣,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偏偏,總有無盡的麻煩縈繞糾纏,揮之不去斬之不斷。
環繞在他寢室旁邊的一整圈兒百騎衛士,突然整齊的撤走。雖然輕手輕腳幾乎沒有發出聲音,但睡得驚醒的秦慕白仍是發覺了,頓時彈身而起披衣下床。
房門被推開,一人身披遮頭的黑色斗篷閃身入內。
「慕白。」
熟悉的嗓音,讓秦慕白心中為之一熱。
「陛……」
「不必多言,長話短說。」
來人,正是李世民!
他走到秦慕白身前,黑斗蓬下的一雙眼睛灼灼生輝的看著他,神色複雜百變。
「一切,陛下心中已然有數。微臣所能做的,就將這件東西,交給陛下!」秦慕白說罷,從袖管裡拿出一個管狀布袋,遞給李世民。
李世民伸手接過,緊緊握在手中,指關節骨骨作響。
布袋之上灰塵未去,他伸手拆去封住布袋口的繩子時,一陣灰塵撣落。李世民雙手停頓了一瞬,轉眸欣賞的看著秦慕白,點了點頭。
很好,並沒有人先於李世民,拆開過這個布袋。秦慕白,也沒有。
布袋拆開,李世民緩緩的從裡面抽出一枚杏黃色的卷軸——聖旨!
秦慕白心頭震了一震:聖旨?
難道是先帝留下的?!
他當然沒有問。
李世民也只匆匆看了一眼,一直嚴肅冷峻的表情神色之間看不出任何一絲的情感變化,然後迅速將它收好揣入懷中。
凝眸看了秦慕白兩眼,李世民轉身就走。
至始至終,秦慕白也沒有再吭一聲。
只是心頭,長吁了一口大氣!
幸好我忍住了強烈的好奇心,沒有拆看那個布袋子。那份聖旨,不管來歷如何,除了李世民,定然是誰看誰死!
李元昌,你完蛋了!
這一著「引蛇出洞」的苦肉計,到今時今日此時,方才算得成功了一半!
只是不知這接下來還要引出什麼「大蛇」,就只能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