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說說,是哪些處地方?」趙沖激動的說道,遲疑片刻,他又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解開謎團達成多年的夙願。關於寶藏之事,我臨死也絕不向外人透露一句。這一點,我以祖先的名義起誓!」
「我相信你。」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拿著圖紙,將自己推算排布的地點,一一指給趙沖看。
「不,這一處不可能!」趙沖果斷的道,「我曾在這裡結廬而居,以前這裡也曾是我們的一處落腳之地。從地形上看,絕沒有埋藏了寶藏的可能。」
「那這裡呢?」
「這裡可能性也不大。」趙沖說道,「這裡就連我們也很少進去。一來河道極淺泥極深,船支都無法通渡,裡面只是一片沼澤與蘆葦,都沒有成形的陸地。」
秦慕白皺了皺眉頭,說道:「先等等,待我再揣摩一下。」
「嗯!」
思慮了許久,秦慕白問道:「西河槽中,可有多生梧桐樹的洲陸?」
「梧桐?你是說……鳳棲梧桐?」趙沖驚喜的道,「還真有!西十三港附近有個大土丘,方圓數百丈,上面就有數十顆梧桐樹!」
「真的?」秦慕白眼睛一亮,驚喜的拿起地圖,按山水陰陽仔細一鋪排,果斷的指向一處地方:「就是這裡了!」
趙沖煞是驚喜了一下,看一眼秦慕白指的地方,卻又失望的大搖其頭:「不,不可能!這裡是一座小石子坡,坡上除了荒草與水鳥,最多的就是毒蛇。連我們到了那裡都只繞道而行,因為那裡隱隱透出一股子煞氣,只要有人登岸,就必然被蛇咬,非死即殘,很是邪門兒!而且那處小石坡光禿禿很是平坦,讓人一覽無餘,有的只是砂礫卵石,誰會將財寶埋在那裡,豈不是一眼就被人發現?」
「哈哈,你越是這認為,那麼,寶藏埋在這裡的可能性就越大!」秦慕白驚喜的一拍手,說道,「往往,越是看似危險與容易暴露的地方,其實越安全。因為連你都沒有去懷疑,更何談別人?再者你想想,這島上又是水鳥又是毒蛇的,豈非是暗喻了山鳳與井龍?這或許是巧合,但是,這一處地點的可能性,實在是最大的!」
趙沖激動又緊張的嚥了一口唾沫:「那你快去找!最好是明早以前能有消息,馬上回來告訴我。也讓我安心去上斷頭台!」
秦慕白微然笑了一笑:「如果沒有你引路,我恐怕進了這河道都出不來了。所以,還是你同我一起去吧!」
「你說什麼!」趙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將手上的鐐銬搖得嘩嘩作響,「我可是死囚!」
「我知道,但是沒關係。」秦慕白無所謂的笑了笑,「在秋後處斬之前,只要你的人頭還長在脖子上,那你就還不是死人。既然不是死人,就能幹些有用的事情,不是嗎?我先去準備一下,等下來叫你,你跟我一起去尋寶吧!」
「好!」
趙沖驚喜萬分!
當即,秦慕白離開了監牢,回了刺史府約見李恪,讓他幫忙抽調了十餘名信得過的心腹精壯士卒一同前去。又馬上去著手準備火種、鍬鏟、避蛇驅蟲的藥物。正值端午臨近,古法秘製的雄黃酒帶了不少,另有許多良藥備用。另備有一艘大船,拖拽了兩條小梭子船。
這些東西刺史府裡都是現成的,倒也迅速。準備妥當之後,秦慕白叫人去監牢中將趙沖提了出來。李恪好奇,也跟了來。於是一行人帶上物資坐上了馬車,到了碼頭登上官船,往西河槽而去。
大船行駛途中,李恪與秦慕白站在船舷邊,相互說笑。
李恪道:「慕白,萬一什麼也沒有找到,怎麼辦?」
「就當是玩樂一場嘍,反正也沒什麼損失。」秦慕白笑呵呵的道。
「也是。」李恪也無所謂的笑了一笑,「近日甚是忙碌,就當是出來散心好了。其實,我一向喜歡獵奇冒險。只是拘於身份很少有機會幹這樣的事情。有時候我真是挺羨慕你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其實你也可以活得很瀟灑。」秦慕白笑道,「無慾則剛,無求而悅。想太多,傷腦筋。」
「呼……」李恪長吁了一口氣,面露一絲無奈,道,「我也不想的。但身不由己。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注定了,我這一生不可能平靜和安逸。這就是我的宿命。」
「宿命……又是宿命。」秦慕白輕佻一下嘴角輕然一笑,二人都不再言語,只是靜靜的看著奔流的漢江之水,各自陷入了深思。
不久後,西河漕到了。
茫茫的一片水草葦子地,內裡迷霧茫茫又兼港道林立縱橫交錯,一眼看不到邊,隱約還透幾分森森鬼氣。
一行眾人分別上了小稜子船,撐著篙,進了港。幾人深的蘆葦叢,很快將兩條稜子船掩蓋起來,從港道外看,幾乎難覓蹤跡。
「怪不得水鬼難以清剿。藏在這樣的地方,簡直就是無從尋找!」李恪歎道。
「二位,你們就不怕我設計引你們入彀,將你們一網打盡收而殺之,然後逃出升天嗎?」趙沖冷冷的笑道,「到了這裡,你們可不是我的對手。我隨便往水裡一跳或是往蘆葦叢中一逃,你們就休想再抓到我。」
旁邊的兩名軍卒聞言一駭,急忙將他死死摁住。
「放手!」秦慕白輕喝了一聲,軍卒急忙放手。趙沖無所謂的笑了一笑,站起身來,還撣了撣衣服上沾的泥水。
「你真想要這麼做,就不會說出來了。」秦慕白微笑道,「我相信你。」
「憑什麼呢?我可是窮凶極惡殺人越貨的綠林匪渠!」趙沖道。
「就憑直覺。」秦慕白笑了笑,說道,「有些東西,實在是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也不需要什麼理由的。」
趙沖冷笑數聲,看向李恪:「難道你也這麼認為?」
「我沒他聰明,沒有這種直覺。」李恪無所謂的撇了撇嘴,「但是,我相信他。」
「哈哈,原來如此!」趙沖大笑,突然將手一指,「前方左拐!」
掌梢撐篙的軍漢狐疑不定的直嘀咕,秦慕白大喝道:「聽他指揮!」
「是!」
梭子船靈巧的在迷蹤交錯縱橫窄小的河道裡穿行,足足走了近一個時辰還沒有停下來。
李恪都有點心裡打鼓了,輕聲問秦慕白:「慕白,不會有問題吧?」
「放心。如果尋寶那麼容易,那就不是尋寶了,是到街上撿錢。」秦慕白笑道。
「來時的路你還記得麼?轉了半天,我頭都暈了。」李恪道。
秦慕白呵呵的笑了一笑:「我應該勉強記得住。」
「不會吧?才走一次,你就記得了?我看這裡好像每處都是一樣的,我怕是走上十遍八遍仍是難以記住。」李恪驚訝不已。
秦慕白茫然的眨著眼睛:「這有什麼奇怪的?只要走過一遍的路,我一向都能記得住啊!」
李恪又好氣又好笑,臉皮直發抖,牙縫裡迸出幾字:「還理所當然了!」
那一旁趙沖就在哈哈的大笑:「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哪!在我的記憶裡,凡是走過這些河道一次就記得的人,不出三個。當然,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們當中的大約有一半人,走上三五遍差不多都能記得住這些杈道了。偏卻有些人,走了十遍八道仍要迷路。這樣的蠢漢,我們一般不許他上船,只在岸上做些扛包卸貨腳夫苦力。」
「豈有此理!」李恪惱怒的喝道,「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下去?」
「好啊,求之不得!」趙沖大咧咧的笑道,「踢我下去,就是將我放生。到時可別怨我。」
「好,就讓你再得意一會兒。反正用不了幾天,你就要人頭落地了。」李恪恨得牙癢癢,但也扯不下那個面皮來與趙沖當場吵一架。
秦慕白就在一旁竊笑,暗道:看來趙沖是捅到李恪的痛處了。沒想到,這個一向聰明的傢伙,居然是個路癡!
又走了許久,趙衝突然大喝一聲,將滿船人都駭得一彈。
「到了!就是那裡!」
眾人遁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原來,前方數十丈開外,果有一處方圓數十畝滿是沙礫與雜草的土丘,上面空空如也不見樹木一覽無餘,中間稍稍拱起,倒有一點像墳包,特別巨大的墳包。
「你是說這裡,沒搞錯吧?」李恪滿不相信的道,「這一眼就看得精光了,誰會在這裡埋寶藏?至少我就不會。」
「嗯,那就對了。」秦慕白呵呵的笑,「連你也覺得不可能,就更添了幾分可能性。」
「什麼意思?你這不是罵人麼?」李恪不禁有點惱火,方才剛剛在趙沖那裡討了個沒趣,現在彷彿又被秦慕白挖苦了,因此甚是氣悶。
「沒有,我是說認真的。」秦慕白道,「正因為殿下是聰明人,聰明人的決斷往往十分正確。你認為這裡不大可能有寶藏,說不定埋寶之人就是掐准了別人的心思,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一般來說,估計只有我這樣的蠢漢,才會在這種最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埋下最為珍貴的寶藏。」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趙沖哈哈的大笑,「秦慕白,你果然不同尋常哪!上岸吧,還等什麼?難道你們會以為,我能像秦慕白一樣的聰明,在這樣一處光禿禿的地方設下埋伏?」
「嘁,就算真有伏兵,本王又豈會怕你!」李恪冷笑一聲,頭一個跳下了船,剛站穩就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