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流 第191章 龍爭虎鬥
    三個男人便飲宴開來。薛仁貴曾經家境貧寒因此一慣不太飲酒,但礙不過秦氏父子的顏面,只好作陪喝了一杯秦仙酒,嗆辣得他不行,頓時滿臉通紅直達脖頸,宛如關公一般。

    秦叔寶至從身體開始好轉後,連酒量也開始恢復了,名符其實的海量,就算是濃烈的秦仙酒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喝上個一兩斤,依舊談笑自若。薛仁貴只能暗暗歎服,光沖秦叔寶這股子豪氣干雲的氣勢,他現今就有些自歎弗如。

    正喝著酒,府中突然來了客人。遠遠就聽到一陣豪邁奔放的大笑:「哈哈,老子聞到上好的酒香了!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程大叔!」秦慕白心中一喜,急忙迎出大堂。果然,只見身材魁梧的程知節正從馬上跳下身來,身後還跟著他兒子程懷弼。

    「程大叔、懷弼兄!」秦慕白上前迎接,「今日是何等仙風,將你們二位吹來了?」

    「哈哈,臭小子!」程知節大笑的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一年沒見,你脫胎換骨成大器了啊!不是什麼仙風臭風把咱們吹來的,是你大叔肚子裡的酒蟲,把俺逼來的!二郎,還不快快上前拜見你秦大伯去?」

    「是!」程懷弼衝著秦慕白一笑,然後大叔進堂與秦叔寶見了禮。

    秦叔寶忙叫下人擺幾加宴,也將薛仁貴與程氏父子做了引見。一堂酒宴,添至了五人,更加熱鬧了。

    原來已近年關,遠任州官們多半都有了年假能回老家來省親過節。程知節昨日傍晚方才回到長安,今日就到秦叔寶府上來討酒喝了。這一對生死過命的老兄弟,當真是比親兄弟還要親。平日裡一年到頭都難得見上一次面,重逢之後分外親熱。他們之間的這種友誼,就如同是陳釀的老酒,經年越久越是香醇。

    酒過三巡,程知節與秦叔寶閒聊說起薛仁貴之事後,突然興奮的一拍大腿:「姓薛的小娃娃,你當真有秦三郎說的那麼厲害?」

    「不,程老前輩不要誤聽秦將軍謬讚,在下不過是一名山野村夫,閒來無聊胡亂自練了一些把式,上不得檯面。」薛仁貴抱拳回話道。

    「嘿嘿,越是謙虛之人,往往越有真才實學,就跟俺老程當年一樣。」程知節哈哈的大笑,眼珠子左右一輪,說道,「來來來,俺還是年前調教秦三郎的時候活動過筋骨,這快有一年沒跟人動過手了。今日俺頗有興致,姓薛的小娃娃,來陪俺老程過幾手。」

    「在下豈敢!」薛仁貴急忙拱手推辭。

    「薛兄不必推辭。」秦慕白心中已然有些暗自激動了,從旁勸道,「你可能還不瞭解程大叔的性子。他若是認定了要跟誰比試,那是逃也逃不掉的。想當初……我愣是被他拽上馬,活活抽打了百八十回。」

    「嚇!俺老程有這麼不講理麼?秦三郎你莫要敗壞你大叔的名聲!」程知節喝了點酒,趁著酒性大喇喇的叫道,「薛仁貴,你若當真是怕了老夫,老夫也就饒過你了,不跟你打,老夫挑上秦三郎,試試他的武藝進展如何!」

    薛仁貴的心中一股好戰豪氣油然而升,劍眉一擰,抱拳道:「既然程老將軍不棄,晚輩斗膽,就討教一回了!」

    「好,這才像樣嘛,哈哈!」程知節大笑的起了身,一揮手,「走,去後院馬球場!」

    「咬金,敢情你把這兒,當成你家了呀?」秦叔寶一邊起著身,一邊笑著罵道,「我的座上賓,你也敢要欺負。」

    「咋滴,你還不樂意了?你家不本來就是我家麼?哈哈!」程知節滿不在乎的大笑,大搖大擺的朝後院走去。

    薛仁貴與秦慕白並肩而行,這時不禁笑道:「秦將軍,這程老將軍真是豪邁奔放,是個大氣爽直之人!」

    「那你可別因此而別小看他,他可是個粗中有細大智若愚最能裝傻的老人精。」秦慕白笑道,「你若把他當作一般的莽夫,那是要吃大虧的。」

    「在下記住了。」薛仁貴點頭笑言道。

    一行數人來到了後院,先挑了馬匹,然後是兵器。程知節擅使馬槊,隨手就拎起了一條丈二長的好馬槊,對薛仁貴問道:「薛家小娃娃,你慣用何等兵器?」

    薛仁貴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抱拳道:「回老將軍話,在下今日前來做客,未帶兵器……在下使的兵器並不為人慣用,也不知翼國公府上可有?如果沒有,請容在下回家取來兵器。」

    程知節哈哈的大笑:「薛家小娃娃這話就說得有趣的。這秦叔寶雖然一窮二白什麼也沒有,但府上絕不缺好馬好甲好兵器,你也不看看他是幹什麼的,將士三寶『兵馬甲』,頭等物什就是兵器!他這府上,十八般兵器定然樣樣不缺,你說吧,你使啥?」

    「方天畫戟!」

    「哈哈,秦家大門外不是就插著十二柄方天畫戟嗎?你去,拔一根來!」

    「哈哈!」一席話惹得眾人都大笑起來。

    秦叔寶沒好氣的罵道:「你這老鬼,三杯馬尿下肚就要胡鬧。那勳門之戟是皇帝賜下的,且能拔來做兵器?薛仁貴,兵器庫中有你要的兵器,去挑吧!」

    「謝翼國公!」薛仁貴抱拳謝過,便進了堆放兵器的房中,入眼一看,甚是有些觸目驚心,大開了眼界。當真如程知節所說,這房中十八般兵器樣樣不缺,而且全是上等的貨色。方才從進門到現在,他發現鼎鼎大名的秦叔寶府上,並沒有想像中的大戶人家的富麗堂皇,哪怕是一個普通的長安富商的宅第,也要比這秦府光鮮豪華。

    只是這天底下收藏了這許多上等兵器的,除了秦府恐怕再挑不出幾家了!光是一般武夫少用的方天畫戟,這房中就有三四柄,沒有哪一柄不是千金難求的上等貨色。擺放在正中的,便是秦叔寶的成名兵器虎頭鏨金槍,寒光四射威風凜然,宛如神兵!

    挑了一柄趁手的方天畫戟,薛仁貴從武器房中走出。秦慕白牽來自己的火雲馬換去了薛仁貴自挑的一匹馬,對他道:「薛兄,馬戰以馬力為先。程大叔精怪得緊,挑了我父親最好的一匹寶馬,可不能讓他白佔便宜。我這火雲烈馬正好給你助力!」

    「咦!吃裡扒外啊,秦三郎!」程知節憤憤的嚷道,「老子白疼你了!」

    「哈哈!」眾人一起大笑。秦叔寶道:「老鬼,你是不夠厚道,就別怪三郎幫襯仁貴了。少廢話,還不快開打!」

    「啐、啐!」程長節往手中啐了兩口,聲如奔雷的哈哈大笑兩聲,「薛家小娃娃,你放馬過來吧!俺老程絕不以大欺小,先讓你三招!」

    話剛落音,程知節卻陡然一夾馬腹,一挺槍就朝薛仁貴刺了過去!

    秦慕白頓時無語,心中罵道:這老傢伙,真不要臉!

    秦叔寶也呵呵的長笑:「老程哪老程,這臉皮也隨著年歲一起增長了,真是無恥之尤啊!

    「喝」

    只聽場中一場清嘯,薛仁貴的反應倒是極快。一擰身躲過了程知節刺過來的凌厲一槍,一記漂亮的拔馬轉身反身架倒,將程知節的一槍之威的餘力卸去,撇開了邊去。

    四兩撥千斤,薛仁貴這一守頗顯得收斂與客氣,卻使得精妙異常。

    秦叔寶不禁虎眼一瞇,暗自吟哦道:不錯!果然有兩下子!

    「吼」

    一擊失手,程知節一槍怒劈用上了橫掃千軍。此時薛仁貴方才拔刀轉身,背後空門大露。這一槍若被掃中,定然慘痛落馬。想當初,秦慕白就被他這樣的招式劈下馬無數次,可是吃盡了苦頭。

    眼看就要中招,且料,薛仁貴就如同腦後長眼,也不轉頭來看,突然一擰狼腰猿臂輕舒,頭重腳輕的沉重方天畫戟就如同他的手臂一般靈巧,使出一記「回馬槍」,極為精準的用方天畫戟的月芽刃,架中了程懷弼橫掃來的一槍。

    「砰」的一記大響,鑌鐵槍頭重重的砸中月芽刃,火星四射!

    「這兩人,都是好力道!」秦慕白說道。

    程懷弼驚訝的道:「秦兄,家父雖然年近五旬,可他的力道仍是愚弟的兩倍不止。愚弟與家父比武對拼之時,時常迎架不住他的強擊硬攻。便如這橫掃千軍的一槍,愚弟就算是勉強架住了,也要被震得雙臂發麻甚至虎口破碎,有時還直接被打下馬來。這個薛仁貴真是天生神力啊,居然用如此沉重的方天畫戟,便出了槍法之中的靈巧路數回馬槍,輕描淡寫的就接下了這一記橫掃千軍!真是令人驚歎!」

    「呵呵,看吧,好戲還在後頭。」秦叔寶淡然笑道。

    轉眼間,場中的程知節與薛仁貴已戰第三回合。程知節使了一輩子馬槊,槍法乖張霸道又凌厲精妙,那一記橫掃千軍不成,他瞬間變招,對著薛仁貴的背後空門連續刺出六七槍,飛快絕倫有如幻影。

    薛仁貴卻只守不攻,氣定神閒的將他的方天畫戟使得行雲流水一般,在身後形成了一片槍影刀雲,宛如一面精鋼鑄成牢不可破的強盾,將程知節凌厲的攻勢化解於無形。

    「果然厲害!」看完這三招攻守,秦叔寶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薛仁貴只守不攻,居然讓了程老怪三招!後生可畏啊,老夫與程老怪認識快四十年了,並肩征戰戎馬一生,還沒見過誰能讓連他三招的!」

    「父親,連你也不能麼?」秦慕白不禁問道。

    「我麼?」秦叔寶呵呵的笑,「那就不是能不能的問題了。我若是這麼做了……他會要跟我罵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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