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女人 第43章 第四章 (3)
    寧紅笑道:「財政局基建科以前一個副科長,女的,叫史記。看來這野史會記載下來,讓她百世流芳。」

    「果真有這事?我還以為人家說說而已。」

    「千真萬確。七八年前的事,當時我們的局長姓董,人家叫他董胖子,後來背地裡叫他董永,就是那個牛郎。織女當然就是史記。倆人有一次出差,順便到安徽那個什麼天柱山逛了逛,也就是七仙女的故鄉,回來後倆人的感情就好得不得了。只是一年後,董胖子發生車禍,死了,樣子看不得,當天就火化了。過了半個月,史記找上門來,提出也要分享董胖子的財產,理由就是她史記肚子裡有董胖子的血脈。董家人能相信她這話嗎?這姓史的就是想敲竹槓。她史記也不服氣,非要搞什麼親子鑒定不可。這人都火化了,怎麼鑒定呢?她史記就說,我收藏有他董胖子的腋毛。果然,這肚子裡的孩子還真是董胖子的。董家人不相信,就讓董胖子跟老婆生的兒子也一起鑒定,結果真是這麼一回事。」

    「腋毛還有這用途?」這下輪到齊娜驚訝了。

    「誰知道是不是腋毛。」

    「難道是頭髮嗎?」

    「應該是頭髮吧。只是不知道是大頭的毛髮,還是小頭的毛髮。」

    齊娜嗔怪著:「我還是一個未婚女子哪。」

    寧紅呵呵笑道:「忘了忘了,該死該死,竟然忘了你是一個未婚女人。今天過來看我有什麼好事呢?」

    齊娜說:「還是小萍的事。」

    寧紅問:「怎麼,又想請我吃飯?」

    「小萍也是有心人,為了能跟你一樣像模像樣吃螃蟹,人家專門到海鮮店學吃了好幾次。能陪好你這個官太太吃頓飯,嘖,你看人家多麼不容易。現在,她也能使用什麼『蟹八件』,至於錘敲、匙盛、刮剔、斧劈什麼的,這些招法她也基本掌握了。」

    「喲,還這麼有心?」

    「曹得材專門把她送到青雲市區的,一項任務,七天學會吃螃蟹。昨天我讓她演示一番,果真學得有幾分章法。只是我也突然發現,從一個女人的吃相中可以猜得出是幾品夫人,看她小萍把螃蟹吃得中規中矩的,但風度和韻味無法與你相比,鄉黨委書記的夫人就是鄉黨委書記的夫人,決不會像個市長夫人。」

    寧紅哈哈大笑。

    「話又說回來,看到人家這般孝心,你也該去吃這頓飯。」

    「倒真讓人感動。好吧,那我就去吧。」

    齊娜有點意外,寧紅這次如此爽快答應去吃飯。當然,齊娜剛才使出渾身解數把寧紅的情緒調整好,目的就是想讓寧紅不好回絕這事。齊娜感到特別高興,寧紅除了同意吃飯,還願意把吃飯的地方定在澳洲海鮮大酒樓。小萍就是在這家大酒樓接受培訓的,怕換到其他酒店用餐又會讓她操作不當。

    小萍接完齊娜的電話,早早站到解放南路路邊等候。過了半個小時,小萍額頭上曬出一層汗,才見齊娜開車把寧紅接過來。

    剛進包廂,小萍便跟服務小姐說:「把剛才點的菜單請這位姐姐審定一下。」

    「算了吧。反正吃來吃去都是這些菜。」寧紅說。

    小萍說:「還是請姐姐過目。」

    齊娜說:「小萍挺會說話的。」

    小萍說:「我確實不知道寧姐姐的口味。」

    齊娜就說:「寧紅,你看看吧。」

    寧紅看看菜單,說:「算了,今天不吃螃蟹。」

    「不吃螃蟹?」小萍陡地一怔。

    齊娜也說:「你寧紅不是愛吃這東西嗎?」

    「吃膩了,換換菜。」

    「換吧。請你吃飯,肯定聽你的。」齊娜將了一軍。

    寧紅也不在意齊娜的口氣,跟服務小姐說:「來一份賽螃蟹。」

    小萍一聽,鬆了一口氣:「還好,還是螃蟹。」

    「賽螃蟹是螃蟹?」寧紅反問小萍。

    小萍點點頭說:「應該是螃蟹吧。」

    「那麼肯定?可它偏偏就不是螃蟹!」

    「不、不是螃蟹?」

    寧紅輕描淡寫地說:「它是一道菜名。用的食材就是雞蛋、魚肉、姜、水生粉、牛奶、雞湯、雞粉、胡椒粉、大紅淅醋。食材再普通不過,但它是一道名菜,慈禧老佛爺吃過的。跟你們講個來由吧,慈禧太后有一天突然想吃什麼螃蟹,那個時候交通又不發達,北京也不靠近海,怎麼可能立刻端上什麼螃蟹呢?還是廚師聰明,靈機一動,便以蛋白模仿蟹肉,製作出這道菜。連廚師也沒想到,這道菜竟然讓慈禧太后吃得心花怒放。後來這道菜就叫賽螃蟹,一個意思,假螃蟹比真螃蟹還好吃。至於怎麼烹飪,有個文人徐珂在那本《清稗類鈔》中有個說法,他說假蟹肉以黃魚煮熟,取肉去骨,加上生鹽鴨蛋四枚調勻。首先將魚肉起油鍋,泡以雞湯,將鹽蛋攪勻,加香油、薑汁及酒,食時酌用醋。小萍你要記住,等下吃時要用點大紅淅醋啊。」

    小萍聽得目瞪口呆,見寧紅突然把話活生生扔過來,她便立刻現出一副尷尬相,只得倉促地點頭嗯了幾聲。

    接著,寧紅又點了一道什麼帶子海鮮雲吞。

    上這道菜時,寧紅讓小萍先嘗了一口,說:「這道菜很爽口。它用了三種食材,帶子肉、鮮蝦肉、雲吞皮。小萍你說這裡面有沒有蟹肉呢?」

    小萍噎了一下,說:「恐怕沒、沒有。」

    「錯。」

    「有蟹肉嗎?我、我好像沒吃出蟹肉味道來。」

    寧紅瞥過一眼,說:「跟我吃飯,你小萍是不是有些緊張呢?別緊張嘛,曹書記的夫人也該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因為曹書記眼光決不會那麼粗淺,應該是一個站得高、看得遠的年輕官員。你問問齊娜,她炒過股,什麼叫長線,就是買那種潛力股,但潛力股在底部橫盤時,也看不出將來有沒有什麼漲勢,所以有人分不清哪只股是潛力股,哪只股又是垃圾股,待到那潛力股天天上漲,你想追也追不上。對吧,齊娜是不是這樣?我沒說錯吧。」

    齊娜根本聽不懂寧紅的話意。寧紅說這番話,她完全知道話中有話,但又鬧不明白到底要說什麼。當然這話十有八九針對曹得材,決不是寧紅無意中讓小萍如此難堪。她看了寧紅一眼,笑著說:「小萍,以後要多向寧姐姐學習。」

    「學我談吃菜?」寧紅反問。

    齊娜說:「吃菜都被你當成人生哲學了。跟你不一樣,我從小就不愛哲學,看似非似,不似也似,我從不喜歡這種拗口東西。」

    寧紅說:「那就純粹談吃菜吧。這道菜,意大利帶子海鮮雲吞巴素汁風味,主用食材不過三樣,帶子肉,鮮蝦肉,還有蟹肉雲吞皮。剛才也說過。至於其他調料,多得很,什麼蒜蓉、洋蔥,什麼鮮巴素、鮮忌廉,什麼白葡萄酒、巴馬臣芝士、黑橄欖、青檸檬汁,還放些橄欖油,鹽也放了一點點。這黑橄欖只是用來落碟做裝飾的。好看罷了。剛才,小萍夾起這黑橄欖來吃,就不對了,要是跟其他人一起吃飯肯會吃出一桌子哄笑。」

    「我、我不知道這黑橄欖吃不得。」

    「當然吃得。」

    「怎麼又吃得?」

    「但放在這個碟時,它就吃不得。」

    小萍聽得犯糊塗了。這又是一頓讓小萍感到難堪的飯。

    飯後,齊娜開車又把寧紅送回家。途中,齊娜正想說點什麼,寧紅已經開口。寧紅說:「你覺得我有點以勢欺人,或叫故意為難人家吧,或者耍弄人家,啊?」

    齊娜說:「你說呢?」

    「我這一切不是針對你的。」

    「但你也沒給我半點面子。」

    寧紅又問:「我鬧不明白,你怎麼跟小萍那麼熟呢?」

    「跟你說實話,這是我一個合作夥伴托我幫忙的。我的合作夥伴在東塔縣有一個房地產開發項目,所征的用地全部屬於坳背鄉地盤,也就是小萍她老公曹得材所管轄的區域,這曹得材幫忙不少。你也知道,公章圓的,嘴巴張開也是圓的。不過嘴巴比公章還靈活,因為嘴巴能圓又能扁,說東也可以說西。你也理解,合作夥伴托辦的事,我肯定會盡力而為的。還有,小萍的外婆也跟我提過這事。」

    寧紅輕鬆地說:「還會聽小萍的外婆說什麼話?尊老模範。」

    「她外婆是一個高人。當然,曹得材也想往上爬,這是人生大事。」

    「不過,凡成大事者都該有點眼光。」

    齊娜問:「還能說具體一點嗎?」

    「沒有啦!」寧紅很認真地回答,「明天晚上我請你吃飯,隨便你到哪兒,你定地方,也算我為你回來接風,也算為你今天的尷尬,給董事長道歉。」

    50

    張偉業跟小棋請好假,中午不回家吃飯。十二點半鐘,小棋聽到有人敲門,打開一看,卻見到張偉業站在門前。小棋奇怪起來:「怎麼啦,飯局取消了。」張偉業哼哼,一股火氣頓時冒出來:「讓他去吃!看他怎麼把我這個局長吃掉。」在小棋印象裡,張偉業的個性很難跟他名字的寓意相匹配。創偉業者,首先是一個說話也能氣吞山河的大丈夫。用小棋的話來說,他張偉業就是一塊「冷豆腐」。小棋看到他今天的情緒這般衝動,竟然欣喜起來。她曾經罵過張偉業:「哪天你敢瞪起眼睛向誰發一通脾氣,我小棋給你洗三個月的短褲!」看到他今天真的發起火來,小棋嘴裡饒有興趣地問道:「嗯,誰有能力惹得你怒火沖天?」張偉業走進客廳,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磨磨牙齒,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你給我算過命,這一輩子你老公起碼要活到八十九歲。眼前還沒活到一半,眼前死不得,我當然就不能被憋死!」小棋笑道:「墨水喝多了,生一回氣也什麼爆發什麼死亡。到底怎麼回事?」

    張偉業直喘粗氣。

    小棋竟然前所未有地體貼起來:「說呀,有話說出來。憋在心裡怪難受。」

    張偉業努努嘴:「去,給我泡杯茶來。」

    小棋被噎一下,看到自己老公發號施令起來,乜了他一眼。張偉業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突然「犯上」,仍在生著他的氣。看到他臉色發青,小棋起身泡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

    小棋說:「今天有膽叫我泡茶?」

    張偉業說:「你就泡過這一杯。從結婚那天晚上開始,你的茶就是我泡,也數不清給你這至高無上的夫人泡過多少杯茶。」

    「好啦好啦,我該湧泉相報。」

    「我這人最沒脾氣。這次被活生生逼出來!」

    「還想不通?你一生一世幫我泡茶,還是你張偉業前世修來的福。」

    「我不是說你!」

    「不是說我?我還聽不出來?你張偉業有今天的風光,讓人家把你當個男人看,還不是三分之一靠我培養,三分之二靠我發脾氣。進洞房那晚,我就有點後悔,怎麼嫁給一個不敢在新娘面前脫衣服,更不敢剝新娘褲子的男人過日子?要不是我爸媽說嫁狗隨狗、嫁雞隨雞,我早跟你拜拜了。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我爸爸革了一輩子命,還是一個老傳統。這些年讓我說幹了多少口水、死了多少細胞,像趕牛一樣催你進步,給我進步進步。否則,你張偉業能有今天嗎?」

    張偉業抬起頭看了小棋一眼,說:「你把話聽錯了。今天的事,跟你扯不上邊。局裡黨組書記邱客人今天冒犯我,局務會上跟我拍桌子,說什麼沒見過這般沒水平的局長。他故意擺資格,從部隊轉業到地方,一直蹲在煤炭局。可他邱客人再懂業務也就是一個黨組書記,我再沒水平我也是一個局長。『三定』方案上明文規定,這煤炭局實行局長負責制。他黨組書記就得聽我的。當初我自信心不足,但夫人你講的一句話讓我銘刻在心。」

    小棋也有犯糊塗的時候,便問:「什麼話?在你面前,我說的話一天千句,百天十萬句,誰知道你耳朵把哪句話裝進去了?」

    「市委開常委會,當時決定我當農機局副局長,雖然事先你把消息打聽到了,這是你忙碌出來的果子,我還是覺得有些措手不及,怕自己當上副局長後沒人聽我的。你當時就說,哪怕你是一棵草,只要指定你當一官半職,手下再有才的人都得聽你的。」

    小棋說:「那當然。哪怕你是棵空心草,他邱客人都得乖乖聽你的。這規矩壞不得!我爸爸就那麼一點文化,照著稿子作一次報告,一頁紙也會念錯三五個字,台下那些人暗暗發笑,但誰敢不聽我爸的呢?因為我爸是縣長。縣長就是一個字也不識,哪怕你當縣一中校長的也得恭恭敬敬向我老子匯報。我爸就是說半句廢話,你校長也得照辦。就這麼一回事。哼,有本事你來當縣長。這是我爸說的。」

    張偉業歎道:「可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

    小棋眉頭一挑,嚷道:「那就讓他走人!」

    「走人?」

    「他不是叫客人?是個客人,哪能老賴在人家主人家裡?你作為一局之長,一家之主,要像個主人,該送客時就送客。」

    張偉業沉思片刻,左手抓抓耳朵,才若有所思地說:「對,客人再怎麼樣也不能老擾煩主人。」

    小棋說:「市政府好像前幾天開了會,煤炭局調整給史不得分管。晚上我們一起去他家坐坐,順便說說這事。寧姐對你挺不錯,她能說上話的。上次夏丹的事,讓她高興得很,幾次跟我提這事,還讓夏丹打電話約我吃飯。你調到煤炭局,從糠籮跳到米桶裡,有她寧姐一份功勞。」

    聽到小棋提起夏丹的事,張偉業朝她瞥了一眼後,沒再說話了。他不想從夏丹的事上又扯開一個話題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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