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女人 第3章 第一章 (3)
    郝妍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起身向鄧主觀告辭,出門時又回頭說道:「鄧常務,過兩天我請您吃頓飯。我家裡有瓶好酒。洋酒,女人喝的一種洋酒。」

    「讓我喝這種酒?」

    「喝不得嗎?你們男人,沒一個不是女人生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男人一輩子摟著女人,喝點女人酒,說不定心裡會感受出女人心裡的滋味。」

    「歪理,講不過你。好吧,喝女人酒就喝女人酒。其實一免職,在人家眼裡,我也差不多就是一個『人妖』了。」

    郝妍聽了這話,心裡更加難受,想再說點什麼,但捂緊嘴巴,一仰頭衝出了辦公室。

    郝妍離開幾分鐘後,解茹又被鄧主觀叫進辦公室。鄧主觀要她把幾本中央黨校理論講座書籍還給宣傳部鄧副部長。解茹說,明天再還也不遲。鄧主觀告訴她:「我剛才打過電話,鄧副部長今晚在他一樓辦公室加班。」

    解茹只好抱起書,順著安全通道下樓,每下一層輕咳一聲,路燈便應聲而亮。到了一樓,她正要推開安全通道的門,突然聽到門外有人說話。

    「看到你的辭職報告,他鄧主觀一定會高興得要死。這下子可好,他的處分一定會減輕,說不定要官復原職,又當他的常務副市長。」

    「要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可你呢,是不是嫌自己屁股不豐滿,還是屁股突然發癢,自惹麻煩去找板子打。」

    「嘴巴放乾淨一點!」

    「粽子人家吃了,粽葉倒被你貼在自己臉上。太有意思了,他鄧主觀哪天官復原職,就是你這局長摘帽的時候。」

    「你幸災樂禍?」

    「傻!真傻!女人有時傻得可愛,有時傻得真可恨!人家躲都躲不及,你還要爭做新時代的黃繼光,好去替鄧主觀頂槍眼。哼,你以為中央會追封你為烈士嗎?」

    「我想去頂槍眼。可鄧常務死活不讓我陪葬!」

    「什麼什麼?他、他老先生沒同意你去辭職?!」

    「哼!」

    「哈哈哈,太好了!我韓二,有福之人!」

    「噁心!」

    「但我決沒有什麼壞心。在郝局長面前,我就是一個一心救主、全身護主的俠士!我的好局長,聽說你找市長遞交辭職報告,我連酒都沒喝,撇下一堆朋友,開起車子就直奔這辦公大樓來,起碼闖了三四次紅燈。嚇死我了!還好,虛驚一場,搭幫遇到一個傻瓜常務。走吧走吧,郝局長,我送你回家。」

    「不。我等市長。問過小咼,市長晚上還會來辦公室議事。一定要見到市長。鄧常務不主張我辭職,但我還是要見見市長。」

    解茹沒有推門,歎了一口氣,轉身順著樓梯往回爬。她的雙腿突然灌滿鉛一樣,每一步這腿都抬得很沉重。鄧主觀看到解茹抱著書回到辦公室,就問:「鄧副部長這傢伙溜了?他部裡的幾朵花那舞跳得不錯。十有八九又被扯去跳舞了。」

    「沒有。」

    「你也借這書看看?」

    解茹遲疑了一下,才把在一樓安全通道門口聽到的對話跟鄧主觀說了一遍。鄧主觀問:「韓二?安監局辦公室主任?」

    「聽聲音,我就敢斷定是他。他說出最後幾句話,也驗證了我的判斷。他怎麼能這樣說話?」

    「有點意外,又好像不該這麼意外吧。」

    「哦。」解茹聽懂了鄧主觀的話,慢慢地把抱回來的書放到辦公桌上。「我明天上午幫你還給鄧副部長吧。」

    鄧主觀沉默一下,說:「抑鬱症,它有一個重要體征,就是晚上睡眠質量不夠好。睡不好覺,夠算一件苦惱事,但晚上睡不著可以用來想一些問題,說不定又會成為好事。」

    04

    省城。紅燈籠大酒樓。寧紅陪著慕容副省長吃飯。剛才,慕容副省長進包廂時,一邊脫外套,一邊跟寧紅打哈哈:「讓小妹久等了!對不起呀,開會多說了幾句。」

    寧紅接過他的外套,笑瞇瞇地:「該說就得說!多說幾句,說不定將來這幾句話就是渡你過河的小舟。」

    「哈哈哈,有道理!官場的水很深,比太平洋還深不可測。再有水性的人,也有面臨溺死的時候。好像你曾經這麼感歎過。你們女人,比官場的男人還瞭解官場。也對,今天多說了幾句,起碼跟自己先預備好了一個救生圈。寧小妹今晚穿得特別漂亮,光彩奪目,風情萬千呀!」慕容副省長讚歎著。

    寧紅下巴一抬:「眼角都有魚尾紋啦。我正使用可貝爾那牌子的眼紋消,三合一,什麼眼紋消膠原蛋白水晶眼貼膜,加上眼部按摩柔膚精華,再配有膠原蛋白緊膚抗皺眼凝露,不過這效果也看不出很明顯。再過兩三年,臉上這皺紋也能把蒼蠅蚊子夾死哦。」

    慕容副省長大笑起來:「這可是最環保的滅蚊方法!」

    很快,服務小姐開始上菜。寧紅打開一個禮盒,把一瓶三十年窖齡的茅台酒拿了出來。慕容副省長說:「我說過多少回,不可勞駕你寧紅小妹親自動手開瓶蓋。」

    「親手開蓋,也算一份誠心。」

    「這酒經你親手一開,它就該叫『女兒紅』囉。」

    「真的嗎?那讓寧紅受寵得很。我倒是想配上這標籤。『女兒紅』,本來就是陳年佳釀。您老人家的『花彫酒』,它也叫『女兒紅』。晉代稽含說過,『女兒酒為舊時富家生女、嫁女必備之物』。我今生不再嫁人了,只用這雙手為您開開瓶蓋,但願能讓您喝出點點『女兒紅』的滋味來。」

    「哈哈,一個女秀才。今天陪我喝上幾杯,讓我看看你一臉『女兒紅』!」

    「好,就讓您好好看上一回。對了,先要謝謝您關心主觀。」

    「主觀有你這樣的老同學,也是他的幸運。我粗略回憶一下,你為他的事跟我打過七八個電話,有個晚上一連打了三個。救同學如此心切,讓我挺感動的。只是到了這地步,我即便有心,也愛莫能助,我沒能力再把你的老同學鄧主觀保下來。心有餘,力卻不足。」

    「我知道,慕容副省長盡了力。確實,我想幫鄧主觀一把,畢竟我倆同桌半年。還有兩年半是另一個女同學跟他同桌。他這人挺好,桌子讓我佔了三分之二,還天天願意借我用三角板用圓規呀。小時候,我就有丟三落四的毛病,娘老子隔三差五戳著我的額頭罵,你怎麼不把自己的魂也丟掉?」

    「有些事總會讓人銘刻在心的。別說同桌坐過半年,就是同桌吃頓飯,它也會讓人留下某種印象。第一次跟你同桌吃一頓飯,也是在這個大酒店,還是在這個包廂,就已經成了我一個美好回憶。」慕容副省長接過酒瓶,首先給寧紅跟前的杯子慢慢斟滿酒,又給自己酒杯也斟滿了。他說:「鄧主觀他是一個不錯的幹部。開頭我定了一個調子,『3·18』不必報那麼多死人數字。結果有人告狀,舉報信上的證據十分確鑿,連死人姓名、年齡和住址也弄得清清楚楚,好像戶籍警察,不多一個,也不少一個,就是十三個!更糟的這告狀人很聰明,知道怎麼告才有效。一告就告到咳一聲也要嚇得下面人尿褲子的領導那裡去了。上面大領導作出批示,我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提著尿濕了的褲子上班吧,只好跟著批示了幾句。」

    「理解理解。我理解。主觀他也會理解慕容副省長一番苦心。」

    「理解就好。理解就好嘛!」

    寧紅說:「今天,寧紅敬您三杯酒。第一杯酒,我敬您的。第二杯,代表我老同學鄧主觀敬的,不管怎麼樣,他都應該感謝您的關照。第三杯,當然代表我老公史不得。史不得一直仰仗您關照,今後還得靠您的陽光,靠您的雨露茁壯成長。我經常說他,你史不得今後不管當多大的官,在慕容副省長面前都只是一名少先隊員而已,他的成長都是在慕容副省長全心呵護下成長的。他是祖國的花朵,也是您慕容副省長的花朵!來,讓寧紅碰碰您的杯,這第一杯酒嘛,敬您,衷心祝願慕容副省長身體健康!」

    「好,我喝了。干革命的本錢是什麼?身體!身體,最重要的東西!」

    「寧紅知道,男人幹什麼都得靠身體這個本錢!」

    「你總有一口妙論!」慕容副省長開懷大笑,讓寧紅乾脆一口氣敬完三杯酒。接著,他回敬寧紅三杯酒。寧紅把三杯酒倒入一隻高腳杯裡,仰直脖子,一口把酒喝了下去。慕容副省長說:「女中豪傑!嗯,記得第一次跟我喝酒嗎?那時,史不得還當他的青雲市發改局局長,開著一輛舊別克來省裡跑項目,特意找我一個老鄉約吃飯。這老鄉外號叫『萬能膠』,一旦被他粘上,想甩也甩不了,我只好推掉另外一個應酬,趕赴這頓老鄉請吃飯。史不得掏錢埋單的宴席。還好,酒席上認識了你。對了,你那天說搭老公的順風車來省城買衣服。我當時就說,別去買衣服了,再換一套什麼衣服會弄得省城交警對史夫人咬牙切齒。」

    「這話我記得。我當時沒反應過來,有點想笑,又不知道該不該笑。第一次跟那麼大的領導吃飯,心裡緊張得很。還是史不得提醒我,你看慕容副省長誇獎你漂亮,我才從內心裡興奮笑了出來,也覺得您非常和藹可親,像一個大哥哥一樣!」

    「對對,像一個大哥哥一樣。這個說法準確,我喜歡。不過,在你面前我還是老了。當年迎風尿千丈,而今順風打濕鞋。」

    寧紅笑了起來,說:「別把自己想老了。寧紅今生不能尿千丈,生來就是打濕鞋的人。我寧紅心裡面,您永遠都是一個大哥哥!」

    「那好那好。記得當時接下來敬酒,便讓我刮目相看。你一連敬了我六小杯,接著還喝下一杯功夫茶,弄得我不勝酒力。我就那麼一點酒量,中午又剛跟小日本一個商務考察團搞了幾個回合。史不得見我不在狀態,肯定想打死老虎,說什麼這幾年承蒙我的關照,才跑回一個又一個項目,今天就敬一杯功夫茶。那話說得誠懇,弄得我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個副省長醉倒酒席上,你說,也該算一條社會花絮吧。但不喝,依我這個性好像又不可能這樣去做。就在這時,你說話了。你說,你史不得敬酒,你史不得該先喝。史不得有點不放心,省長這杯功夫茶喝不喝。你說,慕容副省長這杯酒一定會喝。史不得聽你這麼說,端酒就喝掉了。我正要端杯子時,你已經端起杯子,說,這杯酒我替省長喝掉!就這一下子,我欣賞上你了,跟史不得說,你夫人聰明,知道該進該退,該攻該擋。見過多少女人,又有多少女人敬過我的酒,你是頭一個讓我慕容佩服極致的女人。對了,當時你在財政局預算中心工作吧。」

    「現在,我還在老地方上班。」

    「憑你的情商,不該這樣擺設。」

    「我一個女人,沒什麼上進心,只是想躲到大樹底下乘乘涼。」

    「呵呵,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想在史不得這棵樹下乘涼,讓他再長大一點也不礙事。不斷成長才符合自然規律吧。」

    寧紅聽了,大喜地:「謝謝!太謝謝了!來,小寧敬大首長一杯功夫茶,懇請慕容副省長賞臉把它幹掉。」

    「既然是一杯『女兒紅』,我把它喝下去!」

    喝完這杯功夫茶,寧紅又往慕容副省長碗裡夾了一筷子魚肉,跟慕容副省長說:「這是鰣魚,長江三鮮中最為珍貴的一種。宋朝時,它就是名貴身份了。蘇東坡還為這魚寫過一首詩,我念給您聽:『芽姜紫醋炙銀魚,雪碗擎來二尺餘。尚有桃花春氣在,此中風味勝蓴鱸。』這詩將鰣魚的雍容華貴、肥腴醇厚表達得淋漓盡致。每一次背誦這首詩,我都有吃魚的慾望。」慕容副省長說:「這詩我背不出,但我從小就喜歡吃魚。凡魚必吃。算起來,我已經吃遍了中國水裡的魚,歐洲、美洲的魚也吃過三十來種。」寧紅說:「我知道您喜歡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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