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3:滲透 第32章 第十一章 (2)
    他忽然明白了女兒剛才唱的那首歌兒的來歷,儘管是男生的惡作劇,可是,你不能不承認,這是他們幼小心靈對學校感情的下意識流露:「背上炸藥包,我去炸學校,一拉弦,我就跑,回頭一看學校炸沒了……」多高興,多痛快,一種復仇的快感一覽無餘地流露出來。

    仇恨。小小的學生,對學校沒有感激,卻充滿著仇恨……

    02

    李斌良忽然想起新科大學的高寒,他說到學校時的表情:「我憑什麼要感激它……我恨它……」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們為什麼要恨自己的學校,自己的母校……對了,當年,自己稱讀過書的學校為母校,母親……多麼深切的感情啊,可如今,他們居然這樣對待自己的學校,這是怎麼了?

    可是,能怪他們嗎……

    李斌良心潮翻騰,不知說什麼才好,可是,最後只能是努力平息下來,難道,真的不讓女兒上學了嗎,你做得到嗎?李斌良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再次感到,一個人面對強大的社會現狀,是多麼的渺小無力,最終,他什麼也不再說,從懷中掏出一百塊錢交給女兒,把她送出去,送上一輛出租車,讓她離開了。

    他的心中充滿了悲傷和憤怒,同時,又感到極大的無奈。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學校,本應是最純潔的地方,怎麼也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還好,一想到學校,馬上就想到了一高,想到了眼前的案子,不由他不平靜下來。

    或許是女兒的啟發,李斌良忽然想到,這兩起命案的背後,是不是也隱藏著一些自己尚未看見的東西?一些和女兒剛才的歌兒和話有關聯的東西?

    手機又響起來,是年市長打來的。

    「斌良,怎麼樣?」

    年市長說話從來就這麼簡潔,他問的當然是案子。

    李斌良:「這……我們正在深入調查。」

    年市長:「有什麼新發現沒有?」

    李斌良:「還沒有……不過……」

    年市長:「別不過了,蔣副市長找我好幾次了,我一直替你頂著,現在,我也有點不好說話了。事情是二明子他們幹的,牛強雖說指使過他們,可是,他只是讓他們教訓一下,要負責也應該是二明子他們,和牛強關係不大,能不能取保,讓他先回大學上學?」

    這……年市長說得過於輕鬆了,牛強應該是共同犯罪,哪能說放就放……可是,他只是讓二明子教訓霍濤,並沒讓他們殺人,更沒想到會導致這樣的結果呀,霍濤的死亡,應由具體實施犯罪的二明子和豁牙子負主要責任,而牛強……

    牛強,真的是兩可之間,既可以按共同犯罪,刑事拘留,然後移送檢察機關提請批准逮捕,再提起公訴,也可以暫時取保候審,最後由檢察機關決定是否批捕和起訴。估計,就是起訴了,也不會判重刑,甚至不會判實體刑,也就給點經濟賠償也就算了,當然,二明子和豁牙子肯定要判上幾年。

    如果這樣結案,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可是,李斌良總覺得心有不甘:「不,年市長,這案子還有一些疑點沒搞清,我們必須再查一查,如果真的再沒別的了,我們就給牛強取保。」

    年市長反常地沉默了好一會兒:「好吧,你快點!」

    「是。」

    李斌良放下電話,憂愁卻升上心頭:快點,誰不願意快點,可是,怎麼快……

    可是,如果不快,你承受得了嗎?如果查不到新線索,你能無盡止地把牛強拘下去嗎?你公安機關的權力是有限的,何況,他是副市長的外甥。

    手機又響起來,是苗雨打來的,聲音急促地:「你在哪兒……我馬上去見你,有重要的事……當然是案子上的!」

    很快,苗雨匆匆來到辦公室,她的臉色微微泛紅,肯定又發生了讓她激動的事情,難道,她獲得了什麼有用的線索?

    苗雨:「是這樣,今天上午,我和任鐵柱又去了一高,找老師和學生進行調查,我覺得,鍾老師好像知道些什麼,但是,他就是不跟我們說,你應該和他親自談一談!」

    苗雨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他和任鐵柱等人詢問了很多老師,一無所獲。因為已經向鍾老師詢問過多次,所以,這次就不想問了,可是,就在他們離開學校的時候,在學校大門外發現了鍾老師。

    當時,鍾老師好像剛剛喝過酒,眼睛紅紅的,他看到二人,好像偶然碰到的樣子:「啊,二位偵探,發現什麼線索了嗎?

    苗雨:「鍾老師,你有什麼向我們提供的嗎?」

    鍾老師:「有,不過,你們敢查嗎?」

    苗雨:「有什麼不敢,你說,有什麼線索?」

    鍾老師向旁邊看了一眼,忽然改口了:「咳,我是開玩笑,我一個普通老師,哪有什麼線索,我只是提醒你們,這案子恐怕不那麼簡單,李局長可是說過,要一查到底,我可在拭目以待呢!」

    鍾老師說完,掉頭就走了,苗雨叫了他兩聲,他也沒回頭。

    李斌良陷入沉思:苗雨的分析是對的,鍾老師很可能知道些什麼,但是,他肯定不會輕易說出來。

    他一定是有顧慮,可是,會是什麼顧慮呢?

    苗雨關切地看著李斌良:「下步怎麼辦?」

    李斌良:「當然要查下去,不過,難度很大,現在,沒有任何新線索,對牛強和二明子、豁牙子的審訊又陷入僵局,有些事不好辦,特別是牛強,不可能老是押下去,搞不好就得放人!」

    苗雨頓時著急起來:「那怎麼能行,絕不能放,要不是牛強,霍濤能死嗎?他在這起命案中負有主要責任!」

    李斌良:「我也知道,可是,他現在說,只是讓二明子教訓教訓霍濤,並沒有要他殺人,二明子也這麼說,其它證據也證明是這樣,怎麼能追究到他身上呢。再說了,他是蔣副市長的外甥,年市長也很關心……」

    「那也不行,」苗雨有幾分激動地打斷李斌良的話:「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啊,兩個年輕人說沒就沒了,造成這個後果的元兇卻沒事了,有人問起來,我們怎麼交代?霍濤的母親問起來,我們怎麼向她交代?」

    這也是李斌良想過的,也是他一直押著牛強不放的原因。

    可是,不管怎麼說,長期拘下去是不可能的,或者移送檢察院,或者取保,而移送檢察院的結果最終恐怕還是釋放,那時,再接著辦案就更困難了,而取保,同樣是李斌良所不願的。

    怎麼辦?

    李斌良感到很為難。

    03

    忽然,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起來,李斌良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急忙抓起話筒放到耳邊:「您好……」

    話筒中沉默片刻,傳出一個怯生生的男聲:「是……江泉市公安局的李局長嗎?」

    李斌良:「是我,請問您貴姓……」

    對方:「你們不能放牛強。」

    李斌良:「你說什麼?到底什麼意思啊?」

    對方:「就是這意思,霍濤是牛強害死的,你們不能放他。」

    李斌良:「這……你這麼說有什麼證據嗎?」

    對方:「當然有,你們問牛強,他心裡什麼都明白,因為霍濤要告他,所以,他就指使二明子他們把他害了!」

    什麼……霍濤要告他,霍濤要告牛強……

    李斌良:「你說什麼,霍濤要告牛強,為什麼告他?」

    對方:「你問牛強就行了,他什麼都知道!」

    李斌良:「可是,你到底是誰,能告訴我嗎……喂,喂……」

    對方把電話掛了。

    李斌良拿著話筒怔住。

    苗雨急忙地:「我看看號碼……哎,這是外地的區號,我打回去!」

    苗雨按了一下鍵子,撥了一遍這個號碼,好一會兒才有人接。苗雨急忙地:「請問,這個電話是哪裡,剛才誰給我來電話了?」

    回答的是個女聲:「啊,這裡是寬河市,這部電話是街頭的磁卡電話,給你打電話的人已經走了!」

    苗雨:「哎,你看到他了嗎?他是個男的,應該是個年輕人!」

    女聲:「我只看個背影,是個年輕人,他走沒影了……」

    苗雨:「好,謝謝您了!」

    苗雨放下話筒:「是寬河。可是,打電話的人是誰呢?他一定知道案件內情,我看,咱們應該去寬河!」

    李斌良忽然想起,楊明山曾經反映過,霍濤出事前,有一次曾說過夢話,要告誰,現在,這個電話也指出了這一點,而且,說他告的就是牛強。

    看來,這裡邊還有深層問題……

    李斌良產生一種即將柳暗花明的感覺。

    這時,手機又響起來。是胡學正。

    胡學正:「李局,霍濤的母親去世了!」

    什麼……

    李斌良的心猛地向下沉去。

    胡學正:「這不是嗎,為了查霍濤的案子,我又跑了霍濤家一趟,想從霍濤的親人口中查到一些有用的線索,想不到……啊,李局,你別擔心,不是因為我們的刺激導致她死亡的,在我們來之前,她已經死了。當然,肯定和霍濤的死有關。」

    是的,肯定有關,那個老太太自己見過,雖然眼睛不太好,可是,身體還是挺健康的,現在忽然死了,肯定和失去了心愛的兒子有關,或許,她是想念兒子,去另一個世界和他相會去了。

    李斌良眼前浮現出霍濤母親的影子,她多像自己的母親哪,自己的母親已經離開好幾年了,現在,她又去了,是因為兒子去的……

    李斌良的心中泛起苦水。

    胡學正:「不過,霍濤的哥哥向我們提供了一個情況……」

    在這種時候,你還停頓什麼?李斌良著急地:「什麼情況,快說?」

    胡學正:「他說,霍濤曾對他說過,要向上級檢舉揭發什麼問題。」

    李斌良:「什麼問題?」

    胡學正:「霍濤也沒跟他把話說透,只是說,有人通過不正當手段考上的大學,要告這件事。他哥哥聽說後,怕他惹事,勸他不要這樣幹!」

    又和楊明山及剛才的電話符合上了,而且,更具體了一些:有人通過不正當手段考上的大學……

    李斌良眼前頓時浮現出牛強的面孔,自己一見到他就感覺到他不像個大學生,奇怪他這樣的人怎麼會進重點大學,對了,高寒也說過,牛強的高考分數很低,根本不夠上大學的線……難道霍濤要告的是這件事……對,一定是這件事,這,才是導致他死亡的真正原因……

    李斌良眼前忽然亮起來:霍濤一定是發現了牛強或者還有別人通過不正當手段上了大學,而他自己卻因為窮而上不了大學,產生怨恨情緒,因而要檢舉揭發他們。對,就是這回事,工地上的人說了,霍濤平時不愛說話,老是琢磨事,他一定琢磨的是這件事,楊明山說他說過夢話要告誰,肯定也是這件事。而牛強是因為知道了霍濤要告他的事情之後,指使二明子威脅恐嚇霍濤,最後導致霍濤死亡。

    他把自己的想法剛一說出來,苗雨就表示贊成。

    苗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牛強說的就是假話,我看,他極可能是指使二明子對霍濤滅口!」

    如果是這樣的話,案件的性質就變了。

    可是,目前,這都是線索,是推理,還不是證據。李斌良極力克制著激動,認真地思考片刻後對苗雨說:「我們的想法暫時不要擴散,更不能輕易下結論,還得調查一下再說。」

    調查什麼呢?

    目前掌握的信息是,牛強可能是通過不正當手段考上的大學,那麼,他是通過什麼樣的不正當手段考上的呢?該怎樣調查,找誰去調查呢?

    這好像超出自己的職能範圍了。

    他想了想,首先向本局的國保大隊瞭解情況,因為,每年的高考他們都要參與維護考場安全,或許,他們會知道點什麼。

    可是,國保大隊長的回答讓人失望:「李局長,你應該知道,高考時,咱們警察只負責外圍警戒,考場裡邊發生什麼我們是不知道的,錄取的事更沒我們的事了……怎麼,出什麼事了嗎?」

    李斌良急忙地:「啊……有個案子……隨便問問,你不要對任何人講!」

    李斌良敏感地意識到,在這種情況下,調查必須秘密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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