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3:滲透 第8章 第三章 (1)
    01

    夜晚十一時許,李斌良親自帶領四十多名刑警秘密包圍了夏華商廈工地。

    霍濤就在這裡。

    這是經過半天加小半宿的艱苦尋覓才確定的。

    確認霍濤有重大嫌疑後,李斌良首先到一高瞭解他的情況,卻知道他已經考入了省城的新科大學,可是,進一步瞭解後又得知,他雖然接到了錄取通知書,卻沒有入學。李斌良就派胡學正帶幾名刑警去霍濤在農村的家,卻又撲了空,經調查,村幹部提供在側面向霍濤的母親瞭解後說,霍濤到城裡打工了,到底是哪個施工隊說不清楚。李斌良只好把刑警大隊全部調動起來,分成若干組,在轄區派出所的協助下,逐一排查本市所有的建築工地。可是,正是建築旺季,市區的大小工地不下幾十家,要想找到霍濤談何容易,萬一清查時動靜太大,他受到驚動而逃跑,就更麻煩了。因此,李斌良在思考之後,只能以例行清查流動人口為名,對各個施工點的民工進行清查,所以,進展較慢,一直到十點半,也沒查到什麼,如果再繼續查下去,又擾民又不便,霍濤受驚後也容易趁著夜色逃跑躲藏……

    這時,李斌良頭腦又閃過一道靈光:既然吳穎和霍濤是這樣一種關係,他們肯定保持著聯繫,怎麼聯繫呢?當然需要電話,如果吳穎和霍濤真的有感情,那麼,她死前很可能和他通過電話。如果通過,吳穎去了城裡,又沒有手機……

    有了!

    李斌良要沈兵立刻去查李秋蓮家電話的通話記錄,沈兵很快就完成了任務,興沖沖地報告說:「李局,我們已經查了李秋蓮家近幾天的通話記錄,有一個手機號碼出現過好幾次,她們家誰也沒打過這個電話,也不知道這個手機是誰,可是李秋蓮說,她看到吳穎往外打過電話,她問過她打給誰,吳穎說是打給霍濤的,可是,我們在電信公司查了,這個手機登記的不是霍濤,而是一個叫楊明山的人,我把登記的身份證號抄回來了。」

    按著這個身份證號碼,很快從戶政科的微機中調出了這個人:楊明山,家住幸福鄉楊堡村。

    也是幸福鄉,而且,這個楊堡村離霍濤家的村子不遠。

    這個楊明山肯定和霍濤有某種關係。

    查這個楊明山也費了一番心思。當然,最簡捷的辦法是打這個電話,跟對方聯繫,看他是不是霍濤,如果不是,再問這個手機為什麼會和李秋蓮家通話,可是,這樣做極可能驚動霍濤。最後,李斌良撥通了幸福派出所王所長的手機,要求他盡快查到楊明山這個人。不想,王所長說:「不用查,我知道,他在市裡打工呢,在仁盛施工隊……」

    得來全不費功夫。

    楊明山極可能和霍濤有聯繫,如果楊明山在仁盛施工隊,那霍濤極可能也在那裡,他極可能是用楊明山的手機跟吳穎聯繫的。就這樣,很快查明仁盛施工隊承建的是夏華商廈大樓,民工們就住在工地的工棚裡,於是,李斌良迅速帶領刑警大隊全體人員,秘密將這個工地控制。

    他先帶著胡學正、沈兵等人悄悄找到工地值夜的更夫,又通過更夫找到施工隊負責人,這一切都是在悄無聲息中進行的。負責人來到後,說他管的事太多,叫不上每個民工的姓名,於是,他又把工頭叫來。工頭聽說找楊明山,立刻說有這個人,就在工棚裡,可能睡下了。李斌良又問霍濤是不是也在這裡。工頭反問:「你是說小伙兒嗎?他在……」

    李斌良:「不,我是說,他姓霍,叫霍濤!」

    工頭:「是啊,我也說他姓霍,大家都叫他小霍兒!」

    小霍兒--小伙兒。原來是諧音。

    李斌良:「對,我們也找他!」

    李斌良帶著沈兵等幾個精悍的年輕刑警,隨工頭兒向工地深處的工棚走去。工頭邊走邊告訴他們,這個小霍兒剛來施工隊不久,是楊明山介紹來的,他們是一個鄉,就和楊明山住在一個工棚,又問他出了什麼事,李斌良含糊其辭地說:「沒什麼大事,向他瞭解點情況。」

    工頭看了一眼李斌良和他身旁幾個虎彪彪的年輕刑警,顯然沒有相信他的話,不過,他識趣地沒有再問。

    很快,一個工棚被刑警們嚴密控制住,工頭說,楊明山和霍濤就住在裡邊。

    李斌良湊近工棚聽了聽,裡邊傳出高高低低的鼾聲,顯然,幹了一天重體力的民工們都在睡著。

    工頭小聲問李斌良,是不是自己進去把霍濤找出來。

    李斌良:「不,咱們一起進去!」

    李斌良帶著沈兵和兩個刑警,在工頭的帶領下悄然走進工棚。人雖然不多,但是,沈兵是擒拿格鬥高手,有他一個就足夠了。

    02

    走進工棚,一股悶熱立刻擁上來,悶熱中還充盈著腳臭和人體汗腺等難聞的氣味。因為沒有亮燈,眼前一片昏暗,隱約可見地鋪上睡著的一個個袒胸露腿的軀體,根本無法辨清哪個是霍濤,哪個是楊明山。

    沈兵打亮了手電,向地鋪上照去。

    工棚很大,裡邊睡了二十來人,手電光依次在每個人的身上移動,民工們的被褥有的鋪在地板革上,有的鋪在破紙板上。沈兵把手電往民工們的臉上照去,以便看得更清楚。可能,人們實在太累了,居然沒有一個人被驚醒,有的人眼睛受到電光的刺激,煩燥地掉過頭去繼續大睡。

    很快,睡著的人全部查看了一遍,可是,沒有發現霍濤,他們又返回來查了一遍,仍然沒有,但是,發現一個空著的舖位和行李。

    李斌良緊張起來,低聲對工頭:「哪個是楊明山,把他叫起來!」

    楊明山很快找到了,他就挨著空著的舖位。這是個三十五六歲的漢子,被撥醒後顯得很不高興,當工頭問他霍濤在哪裡時,他沒好氣地說:「我知道他在哪兒……」直到李斌良把警官證遞到他眼前時,才揉著眼睛坐起來看看身邊的空位:「哎,霍濤還沒回來嗎……」

    很快就問清楚了,霍濤吃過晚飯出去了,一直沒回來。問去了哪裡,楊明山也說不清楚,進一步詢問,知道霍濤確實用他的手機往外打過電話,也接過別人的電話,是個女的,他還問過霍濤接電話的女人是誰,霍濤說是他的同學。「可我看出來了,他們不光是同學,沒準兒還是對象!」問昨天晚上霍濤的活動情況,楊明山說:「他昨天晚上也出去了,臨走的時候還換了件乾淨衣服,好像去見什麼人,回來的時候我都睡著了,只感覺到他老是翻身,今天白天幹活兒也老走神,好像有什麼心事!」當李斌良追問起霍濤今晚離開時的表現時,他努力回憶著說:「這……他雖然好像有心事,可也不像出什麼大事的樣子,吃過晚飯,他還洗了洗身子,又換上那件帶格子的乾淨襯衫出去了,好像去會誰的樣子……」

    洗了身子,換件帶格子的乾淨襯衫出去了,好像會誰的樣子……如果是這樣,霍濤就不是逃跑,可是,為什麼現在還沒回來呢……

    案情緊急,李斌良雖然不想打擾民工們休息,可也只好把大家都叫醒,一一詢問情況。大家也說不出別的,只能證實楊明山說的屬實,大家普遍反映,霍濤給人的感覺是不愛說話,平時總是悶聲不響的,好像在琢磨什麼事,別的就說不出什麼了。對他今晚去了哪裡,更沒人能說清楚。

    看來,在這裡一時是查不出什麼了。李斌良抱歉地讓民工們繼續休息,自己卻帶著人守在工棚外不遠處,同時,佈置人手嚴密地控制了整個工地。然而,天漸漸亮了,東方出現了白色,紅色,慢慢地,太陽出來了,還是不見霍濤的影子。

    他逃跑了……

    可是,守候在火車站、公共汽車站的民警報告說,沒有發現霍濤的影子,出租車正在查著,目前還沒有他逃出江泉的信息。

    行動是迅速而秘密的,霍濤是不會知道的,他怎麼恰好在這時失蹤了呢?他是真的逃離了江泉,還是在哪裡隱蔽了起來?

    李斌良給幸福派出所王所長打電話,詢問霍家的情況,王所長說,一切正常,霍濤沒有回家。

    那他會去哪兒呢?

    無論如何,大部隊在工地蹲守已經沒有意義了,李斌良留下幾個刑警繼續守候,自己帶著大部隊撤回局裡。

    03

    一夜未睡,可是,沒有一點睡意。李斌良坐在辦公桌後,翻著一部厚厚的書,大腦急速地運轉著。

    他翻的是一部小說,路遙的《平凡的世界》。還在大學時,他就讀過這部書,當時很受感動,儘管認真推敲有些地方不那麼真實,可是,它的教育、激勵作用是不容否認的。手上這部是從霍濤的行李中發現的,民工們證實說,霍濤閒著的時候經常埋頭看這部書。這個情況引發了李斌良的思考:看這部書的人能殺人嗎?真是他殺了吳穎?他為什麼要殺她……如果不是他,為什麼在案發前他頻繁與吳穎通電話,現在又突然失蹤了?

    無論如何,必須盡快抓到他……不,準確地說,是找到他。

    可是,沒有線索,怎麼找?去哪兒找?

    只有兩個方向,一是霍家,二是學校,可是,霍家胡學正已經去過了,沒有霍濤的影子,派出所也沒發現新線索,學校呢,昨天已經進行了調查,沒發現什麼新東西,再去調查還有意義嗎……

    響起敲門聲,清晰而堅定。

    李斌良從思索中清醒過來:「請進!」

    門開了,一個人出現在門口:四十七八歲年紀,消瘦的身材,消瘦的臉膛,一雙燃燒著憤怒的眼睛。李斌良吃驚地站起來:「鍾老師,是您……快請進,請坐!」

    鍾老師跨進屋子,回手關上門。

    「坐這邊……來,喝水……鍾老師,有什麼事嗎……」

    李斌良以為,這位老師可能是來提供什麼線索的,想不到,他既不坐,也不喝水,而是用憤怒的目光直視著他:「李局長,你們憑什麼懷疑我?難道我會殺人,會殺害自己的學生?」

    這……

    對了,因為李秋蓮說過鍾老師平日對吳穎比較好,所以,昨天苗雨和任鐵柱去學校時,對他做了一點調查,可能方法不當,引起了他的不滿。

    果然,鍾老師憤憤地說起來:「我知道,你會辯解,說沒那個意思,可是,我不是傻子,我聽得出來。對,我對吳穎是比較關心,可那是老師對學生的正常關心,因為我知道她家的經濟狀況,知道她重讀不容易,也知道她思想壓力很大,而我是她的老師,出於責任心也好,同情心也好,我確實比較關心她,也包括和她一樣學生,我是常和她談心,有時,也確實在生活上幫助過她,譬如,她家裡接濟不上的時候,我給過她錢,可她後來都還了,難道這犯法嗎?這就成了你們懷疑我的理由?」

    鍾老師咄咄逼人地看著李斌良,嘴唇顫抖著,可以看出,他真的非常憤怒。

    鍾老師:「我們當老師的是沒什麼地位,可是,我們有人格,而我鍾育人一向最看重的也是人格,你們的懷疑是對我的污辱……對了,瞧你們調查我的人,難道我還不知道他嗎,就憑他,來居高臨下地詢問我,更是對我的污辱!」

    李斌良:「鍾老師,您別生氣,您說的是誰,是苗雨還是任鐵柱?他們怎麼了?為什麼不能詢問你?」

    鍾老師:「這……不是不能詢問,只是……我不解釋,你問他自己就明白了!」

    看來,他指的是任鐵柱,這麼說,任鐵柱和這個鐘老師還有一種特殊的關係。

    可是,他不想現在說,李斌良也不便追問,只能歉意地說:「鍾老師,我還不知道你說這些,他們可能對你尊重不夠,我向您道歉了。對不起,為了破案,我們可能急了些,可這是命案,我們也是為了早一點把案子破了,請您原諒吧。對了,您是吳穎的老師,難道你不想盡快破案嗎?」

    鍾老師情緒稍稍平復下來:「啊……當然,我當然希望盡快破案,把殺人兇手抓住,可是,你們不該懷疑我……對了,李局長,我聽過你的名聲,都說你很正派的,還破過前市長暗殺劉書記的案子,正為此,我才向你發火的。不過,我現在正式向你們提一條意見。」

    李斌良:「好啊,您快說!」

    鍾老師:「很簡單,我覺得,你們的偵查方向是錯誤的,你們一直在圍繞吳穎的關係進行調查,懷疑兇手是同學或者老師……對了,他們倆還反覆問霍濤的情況,好像也懷疑他。我告訴你們,不可能,我瞭解霍濤,他可能對吳穎有好感,也可能追求她,或許,他們倆之間也有隱秘的感情,可是,霍濤絕不會殺吳穎,他是我的學生,我瞭解他!」

    哦……

    李斌良:「鍾老師,你既然瞭解霍濤,那你說說,霍濤是怎樣一個人,他為什麼不會殺害吳穎?你這麼說有什麼根據和理由?」

    鍾老師:「根據和理由就是我對他的瞭解。他為人正派,學習努力,也知道尊重人,和吳穎的關係很好,他怎麼會殺害她呢?」

    或許,從鍾老師的眼光看,這些就是霍濤不能殺害吳穎的理由,可是,對警察來說恰恰相反,這極可能正是霍濤殺害吳穎的理由。為人正派、學習努力的人並不一定就不殺人,殺人的人也不一定就是本性上十惡不赦的壞蛋,殺人的形式有多種,其中一種就是激情殺人,或者說叫隨機殺人,就是說,兇手本來不想殺人,因為某種原因,受到了刺激,臨時起了殺人之意,而霍濤極有可能是這種。技術大隊已經檢驗出,吳穎死前有過性經歷,根據屍檢判斷,極可能是初次,那麼,對方是誰?如果真是霍濤,恰恰可能是因為這種關係而發生了衝突,導致命案發生……

    不、不可能,這不是隨機殺人,兇手是有準備的,因為,死者的手上纏著膠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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