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管什麼在作怪,作怪多了,誰都得考慮考慮。我的意見你還是謹慎點兒好。你不要和鄭四比,那小子是蹲過大獄的人,什麼都不在乎。你跟他的情況不一樣。」
宋長玉準備了三萬塊錢,驅車到市煤管局找王利民去了。一開始,王利民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問宋長玉:「你是不是交罰款來了?態度很積極嘛!」說著看了一眼宋長玉手裡提的真皮手包,指一個沙發讓宋長玉坐。
宋長玉說:「我把情況向王局長匯報一下,紅煤廠村黨支部經過研究,認為上面下來的罰款太重了,已超過了全村集體經濟的承受能力,煤礦不準備再辦了。」
「煤礦不辦了?」
「是的,辦不下去了。」
「不辦也不行,罰款也要交。局裡對你們的處罰,是針對你們前幾年非法辦礦的情況。」
「那,交不起怎麼辦呢?王局長能不能把罰款減少一點?」
「減少一點倒可以商量。我先聽聽你的意見,就你們的能力,能交多少?」
宋長玉從沙發上站起來了,走到王局長寫字檯前,拉開手包的拉鏈,掏出一個用廢報紙包著的方塊,放在寫字檯一角。
「這是什麼?」
宋長玉說:「這是三萬塊錢,一點小意思,請王局長笑納。」
王利民明明聽見了紙包裡包的是三萬塊錢,卻繼續問:「這裡面是不是糖衣裹著的炮彈,你趕快拿走,我歷來不吃這個。」
宋長玉說:「到王局長這兒來,我只有誠惶誠恐的份兒,誰敢帶炮彈呢!前天王局長大老遠地到紅煤廠礦去視察,連水都沒喝一口。您走後我心裡非常沉重。您是我們的直接領導,我們全靠您多關照呢!」王局長寫字檯一角下面有一個抽屜,宋長玉拉開抽屜,把錢放進抽屜裡去了。
王局長說:「咱先說好,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收你的。」
宋長玉說:「王局長您放心,這個我懂。」他又退回沙發上坐著去了。
王利民一次收下這麼多錢,卻一點都不緊張,問宋長玉:「我聽說報紙上稱你是紅礦長,這是怎麼回事?」
宋長玉說:「那都是記者瞎寫,他們把紅煤廠礦簡稱為紅礦,就叫我紅礦長。」
又說了一會兒閒話,王利民說:「你們的礦要繼續辦的話,還是把有關證件辦一下好一些,這樣別人問起來我也好說話。」
聽王利民的口氣,罰款的事已經不提了。宋長玉問:「辦證是不是要花不少錢?」
王利民說:「辦證不用花什麼錢,我跟他們打個招呼就行了。今後有什麼事兒你就找我,咱們陽正市的所有煤礦是一個利益共同體,大家有福同享,有困難共同克服。特別是對夏觀礦務局,我們要團結起來,當仁不讓。三年之內,我們地方煤礦的總產量要超過夏觀礦務局的總產量。」
王利民這個說法很對宋長玉的心思,宋長玉很願意加入對抗夏觀礦務局的行列,他說:「我很贊成王局長的思路,以後我們一切聽你指揮,你指到哪裡,我們打到哪裡。」
在王利民的指點和幫助下,宋長玉辦證辦得比較順利,在不長的時間內,就把國家規定的幾種證件辦全了。紅煤廠礦名義上是集體所有,在工商經營許可證上,法人代表應該填明守福的名字,可他填的是自己的名字,宋長玉。他想,自己是礦長,幹嗎要填別人的名字呢!給王利民塞了錢,又有了證件,宋長玉就沒有了什麼可怕的,可以放手大幹,日夜往外掏黑金子就是了。
過了幾天,一天傍晚,王利民給宋長玉打電話,讓宋長玉到煤管局去一趟,說省裡地方煤礦管理局來了幾個領導,介紹給宋長玉認識認識。宋長玉不想去。他聽別的礦長說過,只要上面來了人,王利民都要在市裡最高檔的酒樓請客。王利民請客,從不花煤管局的錢,更不會自己花錢,而是隨便打一個電話,叫一個小煤礦的礦長來,請客的一切費用都由礦長出。從這個意義上講,被王利民叫去的礦長就是拎大錢包的,就是大頭。宋長玉說:「王局長,我這幾天拉肚子,身體不太舒服,我就不去了,讓別的礦長去吧。」王利民說:「拉肚子沒關係,喝兩杯酒暖暖就好了。來吧,跟領導認識一下有好處。你是咱們礦長中間素質最好的,別人想來我還不讓他來呢。好了,就這麼定了,你馬上出發,我在辦公室等你。」宋長玉還要找一個新的借口,王利民已把電話掛斷了。
上面來的人是三個人,據王利民介紹,他們是安全監察處的,一個是處長,一個是副處長,還有一個是高級工程師。王利民又喊來兩個有姿有色的年輕女人作陪,喝乾了四瓶最貴的白酒,一頓飯就花去三千多塊。在酒桌上,王利民向宋長玉透露了一個消息。他先問宋長玉認識不認識一個叫唐洪濤的人。宋長玉也喝了不少酒,說:「當然認識,唐洪濤差一點就成了我的老丈人!」王利民問:「差多少,你跟唐洪濤的閨女上床了嗎?」宋長玉說:「這個不能告訴你。」王利民說:「你不告訴我,我告訴你,舉報你無證開採的就是夏觀礦務局的唐洪濤。我猜你把人家的閨女給幹了,又把人家閨女給甩了,人家氣不過,就把你盯上了,對不對?」宋長玉說:「不對,來,喝酒喝酒。」
喝完了酒,王利民說:「各位領導找個地方洗洗吧,順便按摩一下。」又說:「今天是宋礦長請客,他是全程奉陪,安排的是一條龍服務。」宋長玉說:「大家隨便玩吧,只要各位領導盡興,我就高興。」他在心裡罵王利民:「操他媽的,權把子就是刀把子,狗日的想宰誰就宰誰,真是殺人不見血呀!」
來到一家洗浴中心,王利民對宋長玉說:「你陪各位領導洗吧,我就不洗了。」
宋長玉說:「你不洗怎麼行呢,你不洗我也不洗。」
王利民說:「不瞞你說,這個洗浴中心就是我們下屬的服務公司開的,我中午剛在這裡洗過,再洗就多了。」
宋長玉問:「在這裡洗澡不用交錢了吧?」
王利民說:「錢還是要交的,服務公司與局裡簽訂了承包合同,他們是單獨核算。」
宋長玉心裡又想罵人,怪不得王利民把客人往這裡領,原來他是給自己拉生意。
洗完了澡,在燈光曖昧的休息室躺了一會兒,喝點菊花茶,便進入按摩階段。三個客人被三個女服務員分別領走了,宋長玉卻沒有去按摩間。他沒有接受過按摩,但知道按摩是怎麼回事。這種事對他來說非同小可。一個領班模樣的女服務員過來問他:「這位老闆不去按摩嗎?」
宋長玉說:「我不喜歡按摩。按摩一次多少錢?」
「不貴,就二百塊錢。我們這裡服務特別好,小姐都很溫柔,技術水平都很高,絕對讓顧客滿意。」
「水平怎麼個高法兒?」
「老闆進去體驗一下就知道了。」
「你先介紹介紹嘛。」
「它的好處很難介紹,只有靠動作來完成。」
「你們這裡安全嗎?會不會有人突然來檢查?」
「我們這裡絕對安全,從沒有人到這裡檢查。」
宋長玉喝了兩口茶,又問:「你們局的王利民局長到這裡按摩過嗎?」
女領班蹲下身子,嘴對在宋長玉耳邊說:「王局長經常來按摩,這裡的小姐都給他按摩過。凡是來了新小姐,都是先給王局長按摩。這下老闆該放心了吧?」
對於去不去按摩,宋長玉還沒有下定決心。他只是覺得口渴得厲害,把菊花茶喝了一口又一口,仍不解渴。後來他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借口,問:「我能不能先看一看按摩室的環境?」
女領班說:「當然可以。」
來到一間按摩室,宋長玉見房間很狹窄,按摩床也很窄。按摩床類似醫院門診室的查病平台,恐怕比一張單人床還窄。按摩床上躺著一個小姐,小姐正在玩一隻絨布狗,見有男人被領進來,一翻身從床上下來了,從裡邊插上了按摩室的門。宋長玉問:「你插門幹什麼?」
小姐說:「不插門怎麼按摩!好了,脫了衣服上床吧。」
「怎麼按?」
「在床上按唄。」
「你會按摩嗎?」
「看你說的!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兒,我的活兒好著呢,保證讓你滿意!」小姐說著,回到床上開始脫衣服。小姐坐在床上,把上衣脫下來了,把奶罩解下來了,露出了****。小姐把褲子脫下來了,把褲衩也脫下來了,脫得赤裸裸的,仰面躺在床上。時令到了初秋,天氣已有些涼,小姐拉開被子,把自己蓋上了。
宋長玉渾身上下火燒火燎,像是有火苗子在血管裡亂躥。他心頭跳得厲害,騰騰地,像是要把胸膛撞破。宋長玉知道,做這種事是要冒險的,萬一被人抓到,丟人就丟大了,恐怕一輩子在人前都抬不起頭來。可是,讓宋長玉此時走開也不大容易。除了金鳳,這是他所看到的第二個女人的身體,原來女人的身體是不一樣的。好比小姐的身體是一盤巨大的磁石,而他,整個人則像一根小鐵釘,已被吸得頭昏腦脹,站不穩腳跟。他說:「不行啊,我緊張得很。」
小姐把被子撩開,笑了笑,說:「這有什麼可緊張的,快上來吧,小姐都等急了。來,我幫你脫。」小姐伸出一隻手,去摸他的褲帶。
宋長玉說:「還是我自己來吧!」把長褲脫下來,他又說:「我喝酒喝多了,恐怕不行。」
小姐說:「沒問題,我會讓你行的。男人喝了酒才更厲害呢!」
上得床來,小姐對他的東西又是搓,又是揉,可他的東西疲軟著,不見有什麼起色。他覺得渾身都是勁,慾望像豹子一樣上下奔突。然而關鍵的終端部位卻木木的,渾身的勁頭一點都走不到那裡。和自己的老婆在一起時,他每次都覺得自己的東西很好使,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酒喝多了就這麼誤事?眼前有景觀不得,眼前有洞進不得,這叫怎麼回事!他有些著急,汗都出來了。他說:「你看,我說不行吧。」
小姐說:「看來你喝酒喝得太多了,你的老二醉得連人事都不省了。實在不行就算了。」
小姐這麼一說,宋長玉的強勁又上來了,他把小姐的手推開,要自己來。他把小姐的門戶暴露出來,在門邊把弄了一會兒,終於擠了進去。然而他還沒有完全進入狀態,小姐就自我表現似地做出強烈反應。這種反應是他所不適應的,結果還沒怎麼著呢就瀉了。他說:「沒意思!」
匆匆回到休息室,見省裡來的幾個人還沒出來,他心裡才放鬆些。只要另幾個人沒見他去按摩室,他就等於什麼都沒做。
女領班問他:「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沒做嗎?」
宋長玉沒回答做沒做,說:「那個小姐太醜了,簡直慘不忍睹!」小姐胖乎乎的,臉平得像個木瓜,五官一點都不明朗。小姐的****在胸前趴趴著,好像還沒有長開,沒有鼓起來。小姐的腰也太粗,幾乎看不出哪兒是腰。
女領班笑了,說:「你看著哪個小姐丑,可以不跟她做,可以另換一個。」
宋長玉說:「算了,太倒胃口。那幾位先生還沒出來嗎?」
女領班說:「沒有,他們出來還早著呢,他們都很會享受。要不再給你找一位小姐看看吧,有位小姐是新來的,長得挺漂亮的。」
宋長玉猶豫了一會兒,答應去看看。
來到另一間按摩室,宋長玉見小姐在床邊坐著,低著頭,一副羞答答的樣子,果然像是新幹這一行的。小姐眉是眉,眼是眼,腰身細細的,比剛才那一位漂亮許多。他向小姐問了好,小姐卻翻了他一眼,說:「你跟人家弄過了,又來找我呢!」說著把嘴巴噘起來了,氣嘟嘟的樣子。看來這位把自己當新娘子了。宋長玉有心跟這位「新娘子」做一番。想到自己剛瀉過,短時間內要發動起來也難,就作罷了。
那幾位做完「按摩」,宋長玉又陪他們到另一家歌廳去唱歌。從歌廳出來,已到了後半夜。宋長玉一個人開著車回紅煤廠時,對自己說:「宋長玉,你完了,你墮落了,你不是一個乾淨的人了。」停了一會兒,他又為自己辯解說:「這沒辦法,遇到這樣的事哪個男人都頂不住。嘗嘗老婆以外的女人是什麼滋味,這也算是一種精神財富吧。」他又覺得自己今天花錢花得太冤枉,別人舒服他花錢,這是他媽的什麼道理呢!他從中悟出來了,人光有錢不行,還得有權,只有錢,沒有權,還得受當權者擺佈。
回到家時,金鳳摟著兒子早就睡著了。他輕輕把金鳳喚醒,示意要和金鳳親熱一回。他這樣做有兩個用意:一是表明他在外面沒有胡作非為,一切溫存和寶貴的東西都給金鳳一個人留著,只對金鳳一個人好,要免除金鳳對他的懷疑;二是要在金鳳身上找回自己的能力。金鳳像是不大情願,說她已經睡著了,又指了指兒子,說一動兒子就醒了。他在金鳳耳邊哼哼嘰嘰,像一個撒嬌的孩子一樣,說:「人家想你嘛,特別特別想,你要是不同意,我一夜都睡不著。」
金鳳只得輕輕離開兒子,到另一張小床上去依他。金鳳問:「你是不是喝酒了,滿嘴的酒氣。」
宋長玉承認他是喝了點。
到底是輕車熟路,無拘無束,他一上來就是強硬狀態,就是長驅直入,而且老也不瀉。
金鳳問:「你今天怎麼這麼厲害?」
他謙虛地說:「厲害嗎?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因為你喝酒了?」
「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