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看你說的什麼話啊,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再說了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怎麼能讓市委書記您給我一個小老百姓道歉呢……」乾哥的父親受寵若驚的說道。
「呵呵,什麼市委書記啊,咱都是老百姓……」張勳微笑著一邊說著一邊扶著乾哥的父親在屋裡坐了下來,其他的人也都找了板凳各自坐下。
聽到張老師來家訪了,正在屋裡做暑假作業的小地趕緊出去來到了張筱妍的面前很有禮貌的說道:「張老師好……」
「呵呵,王地好……」張筱妍說著和小地聊起了暑假學習的情況,而兩眼卻盯著乾哥的背影,這正好被乾哥的母親看了個正著。
其實當張筱妍進了這個院子的那一刻乾哥母親的眼神就從沒從她身上離開,是越看這小丫頭越喜歡,笑得直合不攏嘴,她是多麼的希望這個丫頭是自己的兒媳婦啊,可是看著看著乾哥的母親發現她竟然一直盯著自己的兒子看,而且那種眼神乾哥的母親可是明白代表著什麼,於是乾哥看著乾哥笑了,只是那笑容似乎很有深意,讓乾哥一時摸不著頭腦……
乾哥的母親和千千萬萬個農村的母親一樣,等到兒子該談婚論嫁的年齡時,也不知道咋的了,只要是看到一個覺得不錯的女孩子就喜歡把人家小丫頭幻想成自己的兒媳婦,其實這也怨不得她們,父母嘛,天生就是為兒女操心的命,乾哥曾經說過一句自認為很有哲理的話,那還是自己教訓一個因為失戀而要自殺的小伙子時不經意間說出來的,乾哥當時只說了那一句話,就把那個站在十二樓樓頂的年輕人拉了下來。
那都是兩年前的事了,當時乾哥剛執行完任務正休著假呢,走在大街上,乾哥發現在一棟樓前有很多人抬著頭圍觀,乾哥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年輕人正站在樓頂的邊上,而樓下一個中年婦人正在那兒嚎啕大哭,而站在她身邊的中年男人雖然沒哭,但也是焦急的走來走去,沒有主意,這時乾哥聽到圍觀的人討論道:「喂,大姐怎麼回事啊?」
「嗨,別提了,這小年輕還能有什麼事啊,聽說這小伙子被他談了五年的女朋友甩了,人家找了個有錢的大款跑了,罵他沒錢沒本事,結果小伙子承受不了就要尋死,這不,那兩位是他的父母,已經報警了,乾著急沒辦法,你說這可是12樓,三四十米呢,要是真跳下來可真沒得活了……」一個老大媽和一個中年婦女在那兒小聲嘀咕著。
「哎,還是年輕啊小伙子,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怎麼了你說,你看他父母在那兒都快急死了,他怎麼不為我們這些做父母的想想啊,這麼好的年紀,這才哪跟哪兒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中年婦女也嗟歎道。
「誰說不是呢,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我活了六十多年了可算是活明白了,真是不養兒不知道父母的恩啊……」老大媽贊同的說道。
事情的大概乾哥都瞭解了,本來乾哥是不想管這些閒事的,因為他知道這是公安局消防人員的職責,自己不能越俎代庖,但是他又真的擔心來了幾個沒經驗的二把刷子,人要是沒救成的話他們最多不過是失職,但是對這個家庭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這個家就破了,尤其是聽著那個小伙子的母親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他那個五大三粗的父親手足無措的樣子,乾哥實在看不下去了,默默的轉身走入了樓道……
乾哥沒有乘電梯而是直接爬的樓梯,其實十二樓一口氣上去對乾哥來說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也就是熱熱身,乾哥通過天梯上了樓道,發現那個小伙子正兩眼呆滯無神的看著前邊,兩腳就站在樓邊,往前一傾斜就得掉下去。
乾哥慢悠悠的走了過去,也沒有勸他只是微笑著說道:「喂,哥們,怎麼在這兒看景呢?」
那個小伙子正想著他的傷心事呢,根本沒注意到乾哥的到來,但乾哥這麼一說他才發覺到外人的到來以為是營救人員呢,激動的說道:「我告訴你,你別過來啊!你過來我就跳下去!」,說著做出了蓄勢待發的姿勢。
「呵呵,哥們怎麼回事啊,看景就看景唄,怎麼還要跳樓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乾哥並沒有往前去只是站在那兒依舊微笑著問道。
「看什麼景啊還看景,我的生命裡已經沒有景了,我是來自殺的!」小伙子萬念俱灰激動的說道。
「你這個哥們真有意思,多少人拼了老命擠破了頭都想著多活幾年,你咋還想去赴死呢?」乾哥仍舊平和的問道。
「活著有什麼用,沒勁,不活了……」那小伙子仍然面無表情眼神呆滯的回答道。
「好吧,反正你都打算死了,你就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唄,也好讓自己死個明白……」乾哥說道。
「哎,一個男人自己深愛的女人都跑了,你說活著還有他媽的意義嗎?!五年了,從大學二年級我們就開始戀愛,五年我無時無刻都不在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她,唯恐她受一點委屈,但她昨天卻告訴我她有新男朋友了,要和我分手,憑什麼啊?!就因為那個人比我有錢嗎?!可是這五年的感情怎麼算!憑什麼啊!?」小伙子說著說著大聲怒吼著哭了出來,乾哥從他的眼神裡發現了委屈,不甘和憤怒。
乾哥的心裡算是有底了,在小伙子哭的時候乾哥慢慢往前挪了幾步,到達了距離那小伙子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大聲說道:「你還真說對了,就憑你沒有錢!你要是有錢她能走嗎?!都談了五年了是塊冰也該暖化了,但是過日子不是談情說愛!你得有資本,你能養活的了那個女孩嗎?人家想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也沒什麼錯!」乾哥繼續刺激著。
「你他媽的給我住嘴!我還年輕我還有資本,沒錢我可以賺,我可奮鬥可以拚搏!」小伙子大聲罵道。
「呵呵,你還拚搏什麼啊你,你都是要死的人了,還能奮鬥嗎?」乾哥反問道。
「我……我……」小伙子被乾哥反問的啞口無言。
「行了哥們,我也看完景了要回去奮鬥拚搏去了,你想跳就趕緊跳吧,不過我奉勸你別跳的那麼重,因為你爸媽在下面等著接你呢,要是砸著他們你就是死了也不會原諒自己的!聽聽你母親的哭聲吧,想想到底誰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乾哥說完轉身就欲離去。
那小伙子聽了乾哥的話以及遠處傳來母親的撕心裂肺的熟悉的聲音,以及下面那個焦急不安走來走去已經佝僂的背影,慢慢的把腳撤了回來,這些乾哥都看在眼裡,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乾哥轉身微笑著問道:「咋了?怎麼不跳了?」
那小伙子沒有說話,他也無話可說,狠話軟話髒話都說了一個遍,乾哥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於是大聲訓斥道:「小子你給我聽清楚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的父母是從你來到這個世界到他們離開這個世界一直無怨無悔的愛著你的!其他任何人都無法和他們相比,你他娘的想想你長這麼大給你媽洗過腳嗎?給你爹搓過背嗎?你死了一走了之了,他們呢,他們老了怎麼辦!?你讓他們怎麼活?!你要想死就趕緊死,你他媽的就是一個不孝之子,一個慫貨!」
乾哥罵完直接走了,也沒有回頭,不是乾哥不管那個小伙子的死活了,而是乾哥已經確信他不會再尋死了,從他剛才往後撤的那一步乾哥就已經確信了!乾哥從樓梯下了樓,那小伙子也匆忙的跟了下去,來到下面小伙子已經不見了乾哥的蹤影,他來到父母面前磕了三個響頭大聲說道:「爸媽,兒子不孝讓你們擔心了,你們放心吧,兒子以後再也不會做傻事了……」說完抱著母親嚎啕大哭了起來,而他的父親的眼角流下了幾滴渾濁的淚,一霎間蒼老了許多,圍觀的人群中響起熱烈的掌聲,警笛聲也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
誰也不知道這小伙子是怎麼突然之間頓悟的,但是只有這個小伙子自己知道,他鬆開母親,擦乾眼淚,大聲衝著遠處喊道:「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我這輩子一定好好活著,你放心吧……」
而乾哥此時在三樓的的一個樓道口的窗前看著這一切,聽了那小伙子的話,乾哥搖了搖頭欣慰的笑了,然後下樓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乾哥的思緒就這麼飄回了兩年前的那個午後,不是乾哥多情也不是乾哥心軟,而是他剛才看到母親那別有用心的笑,在那一瞬間就聯想到了那個小伙子的母親的嚎啕大哭,其實兩位母親的哭還是笑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因為都是為了兒女用心良苦,乾哥當然能夠感受到母親的那顆憐子之心,因此只能還了乾哥一個無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