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輕時不要給自己太多限制,不斷地去嘗試,才會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
英國著名詩人及劇作家王爾德有一句話:「生活中有兩個悲劇:一個是得不到想要的,另一個是得到不想要的。」年輕時看到這句話只覺得莫名其妙,如今年近不惑,卻能細細咀嚼其中一語道盡人生得失無奈的心情。
得不到的痛苦,幾乎大家都能夠瞭解且心領神會,我們得不到的東西太多了!隨便誰都可以舉出一大堆——出世時含在嘴裡的金湯匙、師長的讚美及重視、同輩的信服、心儀對象的青睞、陞遷的好機會、一次次中數億元台幣的大獎機會……
但是,「得到」的痛苦就比較複雜了,頗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味道。例如,得到一個人人羨慕的好職位,卻發覺其實自己根本不能勝任;追到一位貌似林志玲的女朋友,結果發覺自己其實更喜歡內在美;中了大獎,才發覺身旁的人全把你當做ATM……當然,還有自以為找到生命的終極意義及理想,可真正進去了,卻發覺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此時,進不得,退不得,上不得,下不得,只剩自己一個人卡在中間痛苦。
我看過許多成功的人,他們在功成名就賺大錢後卻依然悶悶不樂,懷疑自己沒有走上真正想要走的道路。他們年輕時急著想要找出「正確」的人生方向,到了無法回頭時,才開始追悔沒給自己多一點機會,探索自己的真心所愛。
因此,如果有機會,我都會勸告青年朋友,在年輕時不要給自己太多限制,到處去Try一下,只有不斷去測試自己,才能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自己喜歡、有興趣的事情,當然可以多去試試;即使是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也不妨去試一下。也許,這件事情不如你想像中那麼毫無樂趣;也許,這件事情做完後,你知道這一輩子自己都不會想再做同樣的事情。利用「消去法」,至少能讓自己對未來發展方向的範圍更明確、更清楚。
這些測試及探索很花時間,尤其是對於多才多藝、興趣廣泛的人,要搞清楚自己的終極目標要花更多時間。因此,30歲以前能夠找到自己終生的職業及興趣,已是萬幸。
而我自己也感到很幸運,由於我的無知、有限的才能及父親的放任,我才能在比較沒有壓力和負擔的情況下,去探索自己真正喜愛的領域。我算是很早就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並且認定為終生學習目標的領域。
但在進入休斯敦大學學習前,我在記憶中實在找不出自己和設計產生過怎樣的關聯,也無法明確地瞭解所謂的設計或平面設計是什麼,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設計的天分。不過,我卻自然而然地對設計有一種一見鍾情的感覺。
一般人認為設計師都能畫上幾筆,但我有自知之明,我的手繪功力並非一流。記得小時候,我一度沉迷於日本漫畫,努力模仿漫畫上的角色造型、線條,將其畫在自己的筆記本上,並因此獲得長輩和同學的誇獎,連我自己都萌生了當漫畫家的夢想。但這份信心卻在看到鄰居大哥哥的漫畫手稿後迅速破滅,他的作品精彩細膩、栩栩如生,我想我永遠趕不上這位大哥哥,不如乾脆放棄。
在巴拿馬念中學時,我們偶爾也有藝術、工藝勞作之類的課程,就是一些塗塗抹抹、剪剪貼貼的作業,我發覺,自己還蠻喜歡這些課程。
我雖然無法明確地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麼,但將明顯不喜歡或不適合發展的選擇濾掉後,得到了設計這個目標。對於山羊座的我來說,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是一件好事,過去生活缺乏目標,每天無所事事,現在我終於有一個可以對準、前進的目標,我的精神為之一振。
有了星辰般的目標當然很好,但也不能忽略腳下的路況。當我申請進入休斯敦大學就讀時,才發覺我的成績尚不足以進入主要的中央校區,必須先從位於市區的下城校區開始。
休斯敦大學的下城校區就像一棟辦公樓,麻煩的是位於處處塗鴉、犯罪猖獗的環境中,常常走在路上都得提心吊膽、提高警覺。雖然情況不盡如人意,但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後,我好像也為自己注入了一股新力量,並不介意要從最低點開始。
除了在大學上課,我還到附近一個很小的社區學院選修了一門「時尚與藝術設計」課。這門課把我往設計的學習領域推進了一大步,我從來沒有在課堂中有如此大的成就感,也從未對一門課如此興趣盎然、動力十足。
我專心上課,認真學習。老師所交代的每一個作業,我都花了許多時間去做。並且,我變得好勝心很強,刻意花額外的精力要做出讓人驚艷的成績,我也確實做到了。例如,老師規定要以「葉子」為素材來設計商品時,我絞盡腦汁,做出20多種設計,包括以樹葉為素材的名片、賀卡,有葉子圖案的服飾等。當我拿出作業時,別出心裁的成品馬上贏得老師和同學毫不吝惜的讚美及欽佩的眼光,讓我有飄飄然的成就感。
等了多少年,我總算能夠證明自己具有某種才能了,證明自己還是有值得驕傲的地方。注重鼓勵、推行積極和獨立思考的美國教育制度,對我幫助很大。每當你做出獨樹一幟的巧思設計後,老師欣賞你,同學喜歡你,這讓你會想更進一步做出更特別的設計!
我讓老師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期末報告的作品。老師要求我們畫一張服裝設計圖。我用一整天畫了一張設計圖,我知道,這樣交出去就已經可以拿到好成績了,但是,看來看去,我總覺得自己還能多做一點。
我想了又想,又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用紙做成可以豎起來的領子和立體的袖子,如此一來設計圖的視野改變了,原本是平面的設計圖一下成為3D的立體設計圖。而且,這個設計看起來的整體感覺變得更好了。此作品不但得到老師的賞識,也讓我對設計的興趣更跨進了一步。
我發覺,自己愛美,而對作品吹毛求疵的完美主義個性,在一次次的練習中也漸漸顯現出來。慢慢地,我逐漸產生一種「要和別人不一樣」的想法,我開始注重將「創意」放在我的設計裡。
踏進設計學習領域的經驗,更證實了我後來的想法——不管什麼事情,總是要盡量到處去多碰一下,也許其中就有一件事情是你真正想要的,碰對頭了,它就是你一輩子的事業。
我想,我碰到了我想碰到的事情。即使讓我重新再選一次,我也會選擇設計作為我的終生志願。而且,我相信,這次我會做得更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