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的午後 第8章 第二輯 似水流年(上) (1)
    許多童年的記憶就像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掠過,如今青春已經開始散場,記憶裡的老電影也一去不返了。不過心裡總是還有著一種老電影的情結。偶爾路過電影院,有時還想著進去看場電影,可一時就沒了興致。

    《漂泊的雲》

    題記:其實,一切的一切總是有原因的,就像雲之所以漂泊,是因為沒有歸宿,於是便只有流浪。

    一張略略發黃的照片,牽扯出一段灰色的記憶。當初為了一個不值得去愛的女人,於是便輕易出去流浪,因此便失去生命中許多寶貴的東西。在這裡,我只是想對真誠和多情的朋友們說:對於愛情,生命中的每一次遭遇和相逢並不是都值得珍惜和留戀的,有時放棄和遺忘才不會給人生留下永遠的遺憾和缺失。

    二十二個小時以後,我終於坐到了車票的另一頭。要上火車的時候,和J通了電話,告訴他我的車次,他說他會在站場等我,然後一起回去。

    十分鐘,二十分鐘,我提著大包,背著小包,望著奔流的車輛,擁擠的人群,站在那兒等。天漸漸地黑了,北京站的黃昏,霓虹閃爍,我的心感到荒涼。

    背著行李走出家門的時候,母親是淚眼汪汪的,她實在是捨不得我要去那麼遠的地方。但我卻執意要出來,因為我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世界的人是否和我也有著同樣的感覺,因為我的心只屬於流浪。

    新年的鐘聲敲響了,沒有聽慣了的爆竹聲,更抓不住任何一句溫熱的鄉音,都市依然和往常一樣過客匆匆。我拚命想到一點節日的感覺,可總是找不到。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

    赫塞說:「所謂的幸福就是指擁有希望。」其實,希望又是無所謂有無的東西,這正如路,只要人走過。可生活中人們總是忘了這一點,他們不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偏要幻想著山那一邊,不切合實際的幸福。就像當初我要離開家,出去流浪。

    夜深了。深夜十二時的都市。可我的心正飛向南方,那個芬芳的江南小鎮。

    《露天電影院》

    在兒時的記憶裡,一年之中難得看到幾次電影,每次聽說有電影隊要來村裡放電影,我都會興奮得一連幾天睡不好覺。電影放映的那天終於等到了,眼望著長方形周邊帶著一條細細的邊幅雪白的屏幕立在河邊的谷場上,我便使出吃奶的力氣端出家中所有的凳子去「霸位置」。吃得晚飯,天漸漸地黑下來,電影開場了。老電影放映機噠、噠、噠、噠、噠、噠地拖動細細的膠帶,燈光投射過去,屏幕上黑白的頭像栩栩如生。

    電影開場照例是一些預告片,其中還穿插一些關於農業、農技的科教短片。偌大的露天電影院鬧哄哄的,谷場內外到處都是人,稍遠的鄰村還陸續有人過來趕場。看電影的人實在多,那些沒有座位的人就三五成群地站在一邊看。坐在最前排的自然是一群興高采烈的孩子們,他們就那樣坐著,在屁股下墊些稻草或磚塊,還有的乾脆就席地而坐。站在一邊大多是些青年男女,露天電影院給他們提供了彼此交流、談情說愛的的機會。谷場四周還有一些游動的商販,兜售其實也只是一些土特產,像瓜子、花生、蠶豆、爆米花、甘蔗和瓜果之類。我最喜歡吃的是「江陰佬」做的「糖人」,他把不同顏色的糖色摻雜一起,捏捏吹吹繞繞,不一會一個卡通形象的孫悟空就形成了。把它握在手裡細細地把玩,一直等到糖水開始化開了,我才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把它吃掉。

    露天電影中可以看到的老電影很多,而且大多是經典,像《地道戰》、《地雷戰》、《南征北戰》、《英雄兒女》、《閃閃的紅星》和《萬水千山》等。遇上鄰村放電影,我們也要跟著哥哥們去,但他們總是不讓去,屁股後面跟著個小尾巴該是件多麻煩的事情啊!可是我們還不死心,一直跟到半路才被攆回去,我們只得哭著回家向大人告狀,心裡巴望著下一次村裡的谷場上再輪到放電影。可真正到了有電影看的時候,往往看沒多久就要睡著,直到旁邊有人提醒:快看、快看打仗了!這才一激靈振奮精神繼續看下去。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看印度的歌舞片,比如:《永恆的愛情》,還有《流浪者》。

    有時一部電影相鄰幾個村同時放映,只有一副拷貝,這裡一盤膠片放完了,馬上要送下一場,有時路上難免出狀況,結果便遲了,此時電影放映員就會通過喇叭播放通知:「電影跑片,請觀眾同志耐心等候!」於是大家便起哄喝倒彩,還有人把手透過燈光再投影到屏幕上,鬧哄哄的現場一片混亂。現在大家請客吃飯,有人同時有兩個或兩個以上地點有飯局要趕也稱跑片的。同樣的跑片,只不過意思卻完全不同了。

    只要天氣足夠好,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露天電影。有時遇到親戚家村上放電影,我照例吵著要去。一次老表家村上放電影,電影放到一半,天就開始下雨,一點停的意思也沒有,後來雨越下越大,不得已只能換到村中心的大會堂繼續放映,人多擁擠,結果踩倒了門邊放的幾箱蜜蜂,受驚了的蜜蜂頓時傾巢而出,結果大會堂裡面你叫我喊亂成一團。

    許多童年的記憶就像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掠過,如今青春已經開始散場,記憶裡的老電影也一去不返了。不過心裡總是還有著一種老電影的情結,偶爾路過電影院,有時還想著進去看場電影,可一時就沒了興致。現在的電影院大多難以維繼,生存的空間被不斷擠壓,甚至被挪用出租,用來演出比較低級的歌舞晚會。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才回憶起童年谷場邊的那個溫馨的露天電影院。

    很想再看一場露天電影。

    《又是一年枇杷熟》

    下班回家,發現樓下樹上的枇杷被人採了一些。

    這些枇杷是我看著長大的,從開出米色的花到結出小小的果實,它們一天天地生長,一不留神就有彈珠那麼大了,再接著就有鴿子蛋那麼大了,又過一兩個星期這些果子便青中泛黃,一顆、兩顆、三顆,——赫然之間,又是一年枇杷熟了。那些枇杷三五個一簇,排成一串或一溜,黃澄澄的,長在枝頭綠葉之間,顯得非常養眼。

    小時侯的我們還是難得見得到這樣的枇杷的,因為它們不是本地特產,只是近幾年才大量引進。再者由於地勢的關係,本地結出的枇杷果型小、且味酸,遠不及超市中賣出的大,所以很難有什麼樣的經濟價值。

    時令雖是初夏,除了大棚種植,地產的其它瓜果之類大多還沒有上市,況且大棚出產的瓜果也早已失卻了原先的風味,所以枇杷作為應景的水果,偶爾品嚐一下也是不錯的。

    老家原先還有幾棵枇杷樹的,每到枇杷成熟的季節,母親就打電話叫我們回家去採,說實在不行就要給鳥兒吃光了。我們總是在忙,最後母親急得不行便摘了用竹籃盛著乘車送上門來,其實它們最終的結局大多還是爛了被倒進垃圾桶。

    現在,看著那些被折去果實的枝條,光禿禿的,心裡不免有些缺憾。果實只有長在樹上才好看呢!只是屬於小孩子的頑劣也可以原諒。瓜田李下,人們總會避嫌,只要不是好奇或者嘴讒,對於唾手可得的東西,人們一般會手下留情。想想自己小時候也幹過同樣的糗事,比如,摘過人家的蠶豆、采過別人地裡的瓜,甚至還跟著那些大孩子刨過他人地裡的胡蘿蔔。

    「十年育樹,百年育人。」種樹的過程其實就像培育一個孩子的過程,從種子發芽,稍大就把它移植到恰當的地方,施肥、澆水,然後就那樣看著它一點點地增粗、長高,有一天竟然還能收穫它的果實,那該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啊!

    父親也一直問今年的枇杷有沒有結果。如今,能看到自己培育的果樹結出了果子,老人家一定會非常喜歡。那是一種成功的喜悅、豐收的喜悅,也只有農夫才能體驗得到,雖然沒有碩果纍纍,但這也可以算得上是小小的收穫。

    其實樹也是有靈性的。它們每天都等在路邊很有耐心地看你,看你每天如何從它們的身邊匆匆而過,看你每次如何給它們澆水,以及如何把它們喜歡的那些雜草壅在它們的根上,還有如何在殺魚時把內臟魚鱗等埋在樹根作基肥。很顯然,那些樹也懂得如何知恩圖報的,就用自己的果實。

    又是一年枇杷熟了。

    《像鳥兒一樣飛翔》

    題記:生命只是一個過程,我們一直在路上。

    人總是戀舊的動物。在一處地方生活久了,情感上總有些不捨,於是生命中便留下些須記憶的劃痕。

    初中畢業之前,我還沒有遠出過我家鄉所在的範圍。讀完初中就進城讀高中,從鄉下的家到城裡,那是我走得最遠的距離。那時,我們寄宿在學校,住的是八人一間的學生公寓,可這樣的集體生活還是給我帶來了些困擾,同學們精力旺盛,喜歡喧嘩,這一度成為我失眠的誘因。高中畢業後去外地讀大學,一間公寓裡住了7位同學,裡面同樣喧鬧得狠。畢業後被分配到一個離家稍遠的單位工作,終於分得了一間小小的單人宿舍,心裡頓時喜歡得狠,因為從此就可以一個人靜靜地獨處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可以把錄音機的音量開到最大,聽齊秦或張學友的歌,也沒有多少人來干涉。就是在白天上班時間,有時甚至還可以偷偷溜回宿舍睡個懶覺。空閒時間,偶爾還可以邀上三五好友過來小酌。最出格的一次是我一下子從街上拎來10瓶「分金亭」在宿舍大宴賓客,結果小屋被搞得一塌糊塗。

    告別單身,告別了青春的無忌和張揚,於是便該有個真正意義上的了家。我傾其所有,在集鎮買了個兩室一廳的集體房,沒有產權,但還是花了幾千塊錢簡單地裝修了下子。接著我的孩子也漸漸長大,開始像出窩的小獸到處亂跑。為了擴大她的活動範圍,我請朋友在屋前的空地上澆了塊水泥場地。場地邊角那端用剩的石子和沙丘便成了她的天然玩具,小傢伙一有空就提著她的小桶和鏟子在那裡鼓搗。有人羨慕我的孩子聰明,我開玩笑說,其實,你們不知道我是多麼捨得為我的寶貝作智力投入呢!

    隨著孩子一天一天的長大,手頭也略有積蓄,我便考慮進城賣個新房。綜合各種因素,也跑看了許多房源,最終把房子定了下來,但裝修卻是個問題,恰逢老表失業落魄找上門來,他說他有先前在老家裝修房子的經歷,於是便放手讓老表全權負責裝修,這樣,我的新房就成了老表的試驗品。一次,姐姐過來幫忙拖地,結果凹凸不平的地磚嵌住了拖把。

    寶貝開始讀初一了,一次吃飯的時候在家裡囔囔,說她的同學有好多在省中附近買了房子,這樣讀高中可以方便一些。我聽了有些心動,開始考慮換房,接著去出看房,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現在的房價價格高得簡直離奇,——已經接近每平米7000元!反覆合計了下,覺得現在出手換房應當屬於不太理智,況且久居一地,慢慢地便生出感情了,一下子要搬遷,畢竟還有些不捨。現在,不管如何,我都像遷徙的鳥一樣,已經收起飛翔的翅膀,暫時為自己選擇了一個棲息之地。

    閒居在家,站在樓上看風景,樓下幾年前在樓下種植了兩株父親培植的枇杷,今年又開出花來,估計明年一定會結出更多的果子。

    《那年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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