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北京活動上市、工作到了緊要關頭的馬老師連夜飛了回來,經過三天的多方營救,還是有40多人被刑事拘留。而此時,稅務稽查也基本摸清了北方集團的違法犯罪事實,報請公安局立案,一下又拘禁了北方集團中層以上管理人員40多人。本來當天准備把董事長曹泰和也帶走,甚至連拘留證都開好了。沒有想到此人倒頗有大將風度,面對來緝拿自己的公安端坐不動,在對方問完他名字後冷冷地問:“你們幾位還有事情嗎?沒有事情可以出去了。”幾個警察感覺不大對勁,退了出來。一打聽,才知道此人原來是政協巡視員。當即向省政協請求罷免其政協巡視員的身份,奈何省政協就是不批,公安倘采取行動就是非法拘禁政協委員,那還了得!又怕其攜款潛逃,無奈之下只好對其采取限制出境了事。
這件事情隨即被記者寫進內參,上報給了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最高領導很重視這事件,各級政府誰也不敢怠慢這些涉及千家萬戶農民利益的事情。民生無小事,當真鬧出個10萬農戶大上訪,再有千百個去天安門,非摘掉幾頂烏紗帽不可!於是省市迅速組成了聯合專案組,進駐北方集團總部,調查此事件的原委。
與此同時,馬老師與曹泰和也開始了四處喊冤,並通過政協,向各級黨委和政府施加壓力。同時控告稅務部門和新聞媒體無故干涉企業正常經營工作,給北方集團的正常經營和生產帶來了滅頂之災,辯稱北方集團的菌種不是銷售,收取種植戶的款項也不是銷售款而是押金,因為自己在後來的菌種回收中退還了農戶,所以不存在偷稅漏稅問題……至於暴力抗法和毆打新聞記者,更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是稅務部門執法態度粗暴,與部分員工發生了沖突,而新聞記者則是企圖敲詐勒索北方集團……同時,北方集團揚言將向當地法院起訴,把稅務部門和新聞媒體等40多家單位作為第一被告,提出了一個天價的索賠金額。
一時間,各級政府紛紛為此事焦頭爛額,只好一方面先釋放北方集團部分涉案人員和全部管理人員,一方面緊急通知各新聞媒體,未經批准不得再對北方集團涉嫌坑農一案做片字的報道;同時指示調查組追查北方集團黑資金走向,防止流入私人腰包和向國外轉移,最大限度地保護種植戶利益;另外,還要做好群眾的勸解和疏導工作,防止惡性群體事件的發生。
可俗話說得好:沒有不透風的牆。雖然北方集團一直在刻意對種植戶和技術服務部封鎖消息,但狂風暴雨般的擠兌潮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起初,北方集團還很大度地做出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抽調營銷中心和各保健品公司的資金,對來繳蟲草的農戶來者不拒。但不到一周,財務室結算處就貼出了暫停支付的通知,聲稱由於稅務部門凍結了集團部分賬戶,企業資金一時周轉不靈,結算周期延期到下月中旬再開始。但北方集團的倉庫裡,一車車的蛹蟲草還是潮水般的湧來,很快就堆滿了倉庫。再到後來,一車車直接卸到了公司大院,以至於大院裡的蛹蟲草堆積如山,任憑日曬雨淋無人過問。
由於事情來得太突然,老樊還沒有來得及實施他的絕收計劃,無奈之下收拾了一筆細軟,悄悄地跑回了安徽老家;財務總監老趙拿了幾百萬和她老公一起從這個城市消失了;孫總的老公想辦法把她弄到了國外,自此做起了外籍公民;那穿著老鼠咬過的破西服的陳波,趁混亂咬咬牙把營銷中心的一筆兩百多萬的貨款打到了自己卡上,然後在省會著名行政區開了一家“往事”酒吧,自此過起了醉生夢死的生活;而瑞塔早在幾個月前結婚後不久就離開了公司,去開始做南水北調工程。昔日風光無限的北方集團剎那間樹倒猢猻散,只有馬老師還在陪著董事長曹泰和,每天在日益荒涼的殘垣斷壁中,靜靜地等待夕陽的落下。
藥廠上市已經成功在即,卻也伴隨著集團的崩潰而胎死腹中。大家也許不知道,北方集團的財務危機只要能再晚爆發一周,公司股票的名字和交易代碼就將出現在證券交易所的大屏幕上。因為在此前10天,國家證監會已經對這只叫做“北方藥業”的A股新股進行了公示!北方集團為此空耗資金5000余萬元,眼看著就要上市了,卻陰差陽錯地栽在了一個被辭退的小會計手裡。這對中國的億萬股民來說,倒是一件幸事。否則,這只股票無疑將成就共和國股票史上的第一大奇跡:上市當天就跌為垃圾股。
北方集團沒有套住股民卻套住了千家萬戶的農民。在集團財務鏈崩潰以後,公司的支付延期變成了支付無期。其實,這些種植戶裡不僅有農民,還有許多下崗工人和教師,離退休老頭老太太,甚至還有不少本集團職工。譬如,董事長的秘書小梁,信心十足地發動家人投入了十多萬元進去,卻只賣了第一批10000多元錢的蟲草後公司就出了事。這些人抱著滿心的期望和熱情,投身參與了北方集團的這場聲勢浩大的變相集資活動,北方集團的垮台卻徹底粉碎了他們發家致富奔小康的夢想,使不少人從此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三個月後,各地噩耗相繼傳來,已經有三個技術服務部負責人不堪農戶的追逼而自殺,由於投資十幾二十萬資金卻血本無歸遭家人責怪繼而導致愧疚自殺的農戶也達10個之多。
同時被套住的,還有被兼並的那家藥廠。藥廠不僅擔保著北方集團的直接銀行貸款5000萬元,還在北方集團下屬企業的相互擔保游戲中作為擔保人,承擔著另外幾筆總額高達一億的擔保!銀行是干嗎的?貸款到期後北方集團無力償還,銀行很快就向法院提出了申請,將價值一個多億的GMP認證企業,以2000萬的低價拍賣給了當地一個有政府背景的經濟實體,藥廠全體職工再次被轉手到該實體,繼續為資本家打工。
當地政府則以經營不善、破壞政府形象為理由,收回了北方集團旗下的兩家醫院。這件事情倒不能全怪當地政府,因為自從北方集團進駐這兩家醫院以來,由於只講經濟效益,導致醫患矛盾日益增大,許多病人家屬在患者死在了醫院以後,對醫院在患者臨死前每天還在產生的巨額醫療檢查費用產生了懷疑,輕則拉上幾個家屬在醫院裡設靈堂、扯條幅;重則雇傭大批專業“醫鬧”隊伍,去圍攻醫院大門甚至政府機關。(注:醫鬧,近些年新興的職業,一般以城市無業游民為主體,包括部分進城務工人員,通過幫助患者家屬與產生醫療糾紛的醫院打鬧助陣以抬高賠償價格,並從中分取賠償款牟利。一般員工每天的報酬是100元,無雙休日,節假日不休,也不收取加班費。)
在北方集團出事期間,這兩家醫院各發生了一起震驚全國的新聞事件。其中,那家中醫院,把110送過來的一起無苦主的交通事故逃逸案的傷者在搶救至脫離危險期後,因擔心巨額搶救費用和後期醫療費用無人承擔,由所在科室的主任帶上幾個醫護人員,用救護車把患者扔到了100多裡外的道路邊,導致該病人兩天後被凍死!這一惡劣行徑被媒體曝光後,那主任潛逃,歸案後向媒體說出了自己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醫院被私人承包了,不扔傷者,傷者的醫藥費將要由我們科室醫護人員集體承擔,我們全體人員還要被扣掉將近半年的獎金!一時間,輿論大嘩,全國醫療界都被卷入“究竟還要不要救死扶傷”的風浪之中。這起事件中的主角,是一位年富力強的醫院骨干醫生,畢業於當地一所知名醫學院校,原本在當地頗有口碑,卻不想就此葬送了前途;參與此事件的兩個小護士更冤枉,看到主任開車出去以為是出去吃飯,就笑嘻嘻地坐了上去!最後亦被判刑。
那家綜合醫院發生的醫療事故雖然性質沒有這麼惡劣,但是新聞效應卻一點不亞於扔傷者事件。起因是一個19歲女孩在醫院做婦科檢查時候,值班醫生二話沒說,抓起擴陰器就插了進去,只聽那女孩一聲慘叫,鮮血就流了出來。原來,這女孩還是處女,擴陰器造成了大面積處女膜破裂。事情出來了,肯定怪醫院啊:婦科檢查前,針對未婚女性,肯定是要先詢問人家是不是處女。既然理屈,那就賠償吧!可是這處女膜卻無法計算價錢。醫院的意思是,做個處女膜修補手術再適當賠點營養費就算了,可這女孩卻不依不饒,將醫院告上了法庭。
處女膜,未婚少女,這多吸引媒體眼球啊!開庭那天,一下子來了數百家媒體,甚至連千裡之外的港澳台電視台都驚動了,而那少女的天價索賠數字——13億元人民幣——不僅讓記者,甚至連法官都頗感震撼。問那女孩索賠的依據,女孩莊嚴地回答:“少女的處女權,就像憲法賦予13億中國人的人權一樣,莊嚴且與生俱來,我要代表13億中國人,每人索賠一元錢!”
醫院賠償不起,只好在法庭上央求調解,一番爭論下來,女孩把索賠數字定在了960萬元,再也不肯讓步。法官繼續詢問那女孩索賠的依據,女孩再次莊嚴地回答:“少女的處女權,就像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960萬平方公裡的土地一樣,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我捍衛我的處女權,就像捍衛我們祖國的神聖領土,所以我要這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