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妨惆悵是清狂 第20章 鳳游四海求其凰 (2)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真實的女人,不會玩弄心機,雖是卑微的願望,卻將一個女子的堅定盡顯其中,也為他們的故事增添了幾分美麗的憂傷。可是塵世之中,又有誰能真正得此一人呢?

    除了這首《白頭吟》,文君另附書信:「群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於淫而不悟!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天下男兒皆薄倖,智慧如司馬相如也未能逃脫。終於某日,司馬相如的愛再次迷離,於是,將一封十三字家書托與文君: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

    文君之悲,當無語言表。聰明女子明白夫君暗示「無意(億)」再續前緣。悲憤之餘,文君覆信,托人帶回,信曰:

    「一別之後,兩地相思,說的是三四月,誰知是五六年,七絃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千般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語千言道不盡,百無聊賴十憑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燒香秉燭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榴花如火偏遇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黃,我欲對鏡心意亂,三月桃花隨流水,二月風箏線兒斷,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

    借用郎君的無「無意(億),抒發了自己的幽怨。才女究竟是才女,沒有墮入怨婦的行列,真情流露又不失調皮可愛。「咳,郎呀郎,恨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作男。」讓人不覺莞爾。相比秦香蓮苦苦上京尋夫,到頭來弄得丈夫身敗名裂,卓文君一首詩就兵不血刃地挽回了司馬相如的心,境界著實不同。

    遙想昔日夫妻恩愛之情,司馬相如羞愧萬分,從此不再提遺妻納妾之事,並親自回鄉,用駟馬高車接了妻子返回長安……

    卓文君,一個有思想,有勇氣,敢愛敢恨的才女。當初只為一曲琴音便私奔司馬相如,不計較他家徒四壁,當壚賣酒;後相如欲納妾,又作決絕語諷之,不惜以決裂來成全愛情的完整。文君始終獨立自主,嫁娶在她看來,完全自由,但不能允許一心兩用,言人之不敢言,通透,智慧,決絕,自尊,大氣,厚重,特立獨行,使男人敬重,不敢造次……她的一生,應該是值得的。充滿浪漫色彩的夜奔,可遇而不可求的一見鍾情,與愛的人攜手終老。女人一生如此,夫復何求?

    她用自己的智慧挽回了丈夫的背棄。她用心經營著自己的愛情和婚姻,終於苦盡甘來。他們之間最終沒有背棄最初的愛戀和最後的堅守。這也使得他們的故事千轉百回,成為世俗之上的愛情佳話。

    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不過就是懷著一顆慈悲的心去對待,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容忍;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裡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裡開出一朵花來。所有的愛情都有卑微,因為愛上一個人、在乎一個人,就有妥協,妥協自然就有卑微的存在。

    「渾身雅艷,遍體嬌香,兩彎眉畫遠青山,一對眼明秋水潤……」杜十娘美貌智慧,不幸淪為風塵女子的十娘集京城萬千紈褲子弟的寵愛於一身。她本該衣食無憂,夜夜笙歌,享受「醉生夢死」的紅塵帶給她的快樂,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名妓」生活。

    可是哪一個女子不渴望愛情?哪一個女子不在幻想真愛降落在自己的頭上?她的美貌與才華為她贏得眾人的喝彩,把她高高的捧到了最高峰,卻也給她帶來了一段刻骨銘心的傷痛,將她重重地摔到了深深的谷底。

    杜十娘原名杜媺,十九歲那年,遇上了少年英俊、純情若水的李甲。兩人情投意合。一年後,李甲花光了銀兩,就要被老鴇趕出挹翠院。杜十娘巧誘老鴇出了個贖身的低價,十天後,在老鴇懊悔不迭的目光裡,帶著梳妝台,從容走出了挹翠院。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最美麗、最神奇的語言,那就是愛情。它是陽光,滲透到人的心靈,有了這種語言,人們就可以在春天播種希望,在秋天收穫幸福。而十娘卻在錯誤的時間裡遇上了錯誤的人,開始了一段錯誤的戀情……

    兩人坐船南下,行至瓜州,杜十娘高歌《小桃紅》時,被鄰船的鹽商孫富看上了。孫富便向李甲高價索買,還貌似真誠地說,你父親豈容你娶妓女為妻,不如賣給我,替你分憂。

    兩個男人各懷鬼胎,把杜十娘易手了。其實,李甲忘記了,杜十娘根本不是他的,贖金三百兩,一半是杜十娘自己掏的腰包,還有一半是柳遇春因為欣賞杜十娘才捐的款。

    當夜,李甲垂著頭,將這個卑鄙的交易告訴了杜十娘,杜十娘震驚之後,冷靜地說了句:「郎得千金,可覲父母,妾得從人,無累郎君,可謂面面俱到,實在是好主意。」然後,一夜無話。

    次日,盛裝的杜十娘站在船頭,將梳妝台裡暗藏的金銀珠寶全部扔進了江水,繼而,投江自盡,她是死於對愛情的絕望。

    杜十娘是一個美麗而功於心計的女人,不然,無法在七年貨腰生涯中悄然積下如此巨資。當她有本錢從良時,將終身托付給了老實人李甲,可偏偏就是這個怯懦無能的男人,給了她最狠的一刀。在孫富的幾句浮言下,就客串成為人販子,把剛剛獲取自由的她,重新推向火坑。

    這是她平生最看錯的一個人,也是最致命的。這場怒沉百寶箱的悲劇,本可以避免,只消她打開箱子,李甲的嘴臉馬上會轉變。可是她沒有,她選擇了玉石俱焚的結局,因為心碎,因為絕望。

    杜十娘曾經如此接近過幸福,她計劃浮居蘇杭,逍遙度日,她什麼都有了,金錢,自由,青春,愛情——只可惜,她的愛情只是假象。

    她面對李甲的背叛與殘忍,已不願抗爭,洞悉了人性的醜陋與自私,曾經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的杜十娘選擇了死亡。

    杜十娘與卓文君唯一相似的地方是勇氣,兩個女人都不安於命運,都要替自己出謀劃策,都要把幸福主動權搶在自己手裡,一個為愛贖身,一個為愛私奔。

    因為有愛,所以自由。杜十娘從花團錦簇的環境裡脫身而出,準備與愛人長相廝守,可是愛情與婚姻,原本是兩回事情,杜十娘還沒有認清形式,沒有認清自己在這個男人心中的重量,就將李甲當作自己唯一的歸處,投奔愛情,投奔婚姻,這是古今所有女子悲哀的通病。

    遇人不淑是女人最大的不幸,而識人不明更是主動犯下的錯。杜十娘是一個為愛而活著的人,愛是她的全部。子曰:「朝聞道,夕死可也。」對杜十娘來說,珠寶算得了什麼?當這一切放在她的愛的面前的時候,金銀珠寶何足掛齒?女性的愛情往往是驚天動地的,也許對她們來說,即使愛不是唯一,也應該是第一。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李白《秋風詞》

    永遠到底有多遠?從不相信世上有永遠,只貪圖這一刻的甜蜜。約定,只乞求不要消失得太快。愛情不過是,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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