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妨惆悵是清狂 第19章 鳳游四海求其凰 (1)
    世上的感情,莫非兩種:一種相濡以沫,卻厭倦到老;一種相親於江湖,卻懷念到哭泣!也許不是不曾心動,不是沒有可能,只是有緣無份,情深緣淺,愛在不對的時間。

    在不能夠愛的時候,不經意間碰撞「愛」的火花。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沒有結局,但卻是人生極有魅力的一種溫馨和苦澀,也正因為沒有結局,這種寶貴的感情才能在記憶深處,永遠保持一份完美。

    想起那些劃過生命的愛情,常常會把彼此的錯過歸咎為緣分,而緣分是那麼虛幻縹緲的概念,真正左右我們的,是那一時三刻相遇與相愛的時機。男女之間的交往,充滿了猶疑、忐忑的不確定與欲言又止的矜持,一個小小的變數,就可以完全改變選擇的方向。如果彼此出現早一點,也許就不會和另一個人十指緊扣,又或者相遇的再晚一點,晚到兩個人在各自的愛情經歷中慢慢地學會了包容與體諒,善與妥協,也許走到一起的時候,就不會那麼輕易的放棄。任性地轉身,放走了愛情在你最美麗的時候,你遇見的那個人。要在時間的荒野,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於千萬人之中,去邂逅自己的愛人,那是太難得的緣分;更多的時候,我們只是在彼此不斷地錯過這世界有著太多的這樣和那樣的限制與隱秘的禁忌,又有太多難以預測的變故和身不由已的離合,一個轉身,也許就已經錯過一輩子。

    日色慾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

    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寄燕然。

    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

    不信妾斷腸,歸來看取明鏡前。

    ——李白《長相思·其二》

    我們自問,也問別人,究竟什麼是「愛」?

    《詩經》首篇便是一曲愛情詠歎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這些詩句極其細膩地展示了男男女女為了愛情淳樸、可愛的行為。「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表達了情人約會時,因不見心愛的人出現而彷徨不安。《氓》和《孔雀東南飛》更是令人感歎不已,負心薄情和婚姻禮教造成了多少愛情悲劇。透過秦觀的《鵲橋仙》,我們看見一位士大夫全新的愛情觀。「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愛情是人間一個難以解破的謎題:有的人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有的人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翻閱愛情寶典,柳永惜別情人後,感歎「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李清照惋歎「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東坡居士的《江城子》更是寫盡了伉儷之間生死不渝的人間真情。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人世間留傳了千百年,舞台上演繹了千百年,卻沒有誰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愛許是因人而異的,那只是一種感覺,如電光火石般的一個瞬間。

    可是,怎樣的愛,能夠永恆不變?能夠無怨無悔?

    其實,愛只是一個過程罷了。卓文君是聰明的,她用自己的智慧挽回了丈夫幾度欲逃的心;卓文君也是幸福的,司馬相如沒有背棄最初的約定;而我們,也是幸運的,多年以後,還能從他們的愛情裡尋找到最初的愛戀和最後的堅守,還能從他們的夜奔中看到熊熊燃燒在世俗之上的愛情火花。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文君這樣的女子,敢愛敢恨,而她亦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卓文君的夜奔在愛情故事裡,是浪漫的。她是西漢才女,是臨邛大富商卓王孫的女兒,美麗聰明,精詩文,善彈琴。有一天,司馬相如應王孫之邀來府做客,而文君早已久慕相如才名,羞澀女子,不忍錯過這樣一個欣賞如意郎君的機會,於是躲在簾後偷偷相望。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相如竟瞥見躲在簾後的鬢影釵光「眉色遠望如山,臉際常若芙蓉,皮膚柔滑如脂」;於是,彈唱一曲《鳳求凰》,以表對對簾後女子的的愛慕之情。

    「鳳兮鳳兮歸故鄉,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艷女在此堂,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由交接為鴛鴦,鳳兮鳳兮從凰樓。得托子尾永為妃。交情通體必和諧,中夜相從別有誰。」

    這樣多情而大膽的表白,哪個女子不為此心動?

    愛是柔情的漩渦,酣暢的強音,醉人的語言,在回憶中蕩漾,在記憶裡喘息,繚繞著情懷,誘惑了情感,愛讓人深深陷入了柔情的漩渦裡。

    因為有愛,於是有了夜奔的佳話。

    夜深人靜之時,文君背著父母,偷偷到相如住所與之完婚,然後一起逃歸成都。可是,人的一生始終逃脫不了世俗。違背了父母之命,卻逃脫不了「家徒四壁」。無奈,兩人只好再次回到臨邛。文君以弱質女流,千金之身,當壚賣酒;而相如也捨棄文人衣衫,甘願當一個跑堂的夥計。 

    即使是粗茶淡飯,對於相愛的兩個人來說,也不過是一番浪漫滋味。文君當壚賣酒,司馬相如與夥計一起洗酒碗。此時,卓文君看著相如,心裡也許在想:「我的郎君,連洗碗都那麼風流倜儻。」

    這是臨邛銜上的一件天大新聞,頓時遠近轟動,小酒店門庭若市,熱鬧非凡。卓王孫經不起親朋好友的疏通勸解,迫不得已分給他們童僕百人,錢百萬緡,並厚備妝奩,接納了這位把生米已經煮成熟飯的女婿。

    人說在愛情的領域裡,一見鍾情的感覺是最令人嚮往的。想來司馬相如深有感觸才有此感歎。如果後來司馬相如飛黃騰達,受到漢武帝重用,任中郎之時,仍能「執子之手,與之偕老」那麼,他們的愛情將畫下一個圓滿的句點。

    只可惜,情何以堪,才子多是風流,即使美麗的文君也未能倖免夫君的移情別戀。當他在事業上略顯鋒芒,終於被舉薦做官後,久居京城,賞盡風塵美女,加上官場得意此刻,怎能心堅不移?此時,他早已將曾經的患難與共,情深意篤忘卻,哪裡還記得千里之外還有一位日夜思念著他的妻子。文君獨守空房,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著寂寞的生活。就在司馬相如的心游移在其她女子身上的時候,文君只用一首《白頭吟》向夫君表達了自己對愛情的執著,和一個女子對愛情獨有的堅定:

    「皚如天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日溝頭水。躞蝶御溝上,河水東西流。淒淒復淒淒,嫁聚不須啼。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白髮雖已勝雪,卻將其比作皓月,可見卓文君也認同歲月會消磨女人的青春,但亦可增加其魅力;就要成為棄婦了,不吵不鬧,反而自行求去,讓男人愧疚頓生。文君並不像一般女子那樣遵循女則,對丈夫納妾故作大度,她直書淒涼之感的同時,卻不哭哭啼啼,怎叫男人不心生敬意?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