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妨惆悵是清狂 第9章 三千煩惱絲
    想要我的頭髮嗎?那好,連我的頭一起拿去吧!——魯迅《頭髮的故事》

    漢民族的古訓有云:「身體膚髮,受之父母,不敢毀傷」。自古以來,人們對於頭髮的重視,甚至可以和生命同日而語。三國時期,曹操就曾「割發代首」,籠絡軍心。漢族成年束髮,兒童垂鬢,只要男不為僧,女不做尼,便不剃落。這一點是漢民族別於其他民族的特點,是漢人堅持夷漢有別的具體體現。古人用頭髮的變化,隱喻歲月的變化。弱冠之年,比喻男子束髮成人,「弱冠弄柔翰,卓犖觀群書。」及笄之年,比喻女子十五歲,可以出嫁了。

    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

    紅顏棄軒冕,白首臥松雲。

    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李白《贈孟浩然》

    自古文人墨客常常以頭髮作為題材,宣洩情緒。頭髮,被貫之以禮數,成為了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的一個象徵。沒有哪一個國家,哪一個民族,曾為這看似不被重視的頭髮而展開深刻的鬥爭。

    清軍入關為了推行「削平四周,留守中原」的治國主張,順治二年六月清兵得江陰,其後執行剃髮令。經歷了無數次朝代更迭的漢人對於誰當皇上這樣的事情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激烈,倒是這場毛髮的變革著實惹惱了中原的漢人。「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這股強硬的風潮出人意外地遭到了歷來柔弱的江南民眾的反對,江南士子認為剃頭便是對他們人格的莫大侮辱,全城居民監押剃髮的清兵而反,清廷被迫動員大軍24萬,至城破,滿城皆被殺,計17萬餘人。嘉定城也經歷了一模一樣的一幕,清兵先奪下城池,而後由於執行「剃頭令」導致民眾反叛,經過兩個月的鎮壓,方才停止,其間清兵三次屠城,是為「嘉定三屠」。類似的事件,廣州、松江、太湖各處均有發生。

    直到民國,很多人出國留學,人們受外國文化的影響也越來越多,隨著新文化運動的興起,和人們對封建思想的破除,很多人也主動剪掉了腦後的辮子,留起了新的髮式。象徵著歷史上一個新的時代的來臨。殊不知,這場關於頭髮去留的革命,經歷了人們數百年的鬥爭。

    白髮三千丈,

    緣愁似個長。

    不知明鏡裡,

    何處得秋霜。

    ——李白《秋浦歌》

    女人左腦一半想服飾,一半思髮飾;右腦一半想家事,一半思故事。如果衣服是女人的臉面,那麼頭髮便是女人的心情。衣服的好壞有時只是虛榮的體現,頭髮的面貌卻是女人生活本真的反應。

    有些女人輕易不肯變換髮式,彷彿這如同要她換一張面孔一樣,得需要慎重尋思一番。變換一個髮式,總像隱喻告別一段過去,抑或是離開一個男人似的不捨,但又有著迎接一個新的開始一般的興奮與不安……

    女孩學生時代是一頭柔順的清湯掛面,總在眼前垂一張細密的簾,那一低頭的溫柔,不知讓多少人期待著女孩搖曳的芳心;戀愛了,女孩扎一束高高的馬尾,把所有燦爛的笑容都毫無遮掩的寫在臉上、額前;終於披上了嫁衣,和心愛的人攜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女孩的秀髮變成了一頭洶湧的大波浪,像一個個忍俊不禁的酒窩,堆湧著數不清的浪漫和甜蜜。再見到她時,已是孩子的母親,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卻有著說不出的堅定和絕決。

    我已剪短我的發剪斷了牽掛

    剪一地不被愛的分岔

    ……

    我已剪短我的發剪斷了懲罰

    剪一地傷透我的尷尬

    反反覆覆清清楚楚

    一刀兩斷你的情話你的謊話

    ——梁詠琪《短髮》

    女人高興的時候會拿頭髮做文章,不高興的時候也拿頭髮說事。遇到喜慶或者是重大場合的時候,都要去理髮店或者髮廊去做頭髮,做個新的髮型或者焗染能夠代表自己個性的顏色,以在公共場合、公眾面前引起他人的側目。

    女人的頭髮是女人的旗幟。女人不僅用這面旗幟來表達自己的個性,還用這旗幟宣洩內心潛藏的情緒。聰明人能從女人的頭髮看出女人的品味,揣測出女人的心情。女人頭髮的變化更是社會潮流變化的一種縮影。

    曾幾何時,都市女人流行梳髮髻。從青春女白領到企業女主管,都將頭髮抿得光亮,然後扎上硬硬實實的髮髻,嫵媚中平添幾分冷艷。

    當髮髻重又回到中國女人頭上時,女人已歷經歲月淬火,成為一道不可等閒漠視的能量,與男人一起衝刺拚殺。

    如果說女人是上帝最得意的傑作,那麼頭髮就是上帝賜於女人的最好禮物。一雙含情脈脈的眼波,流轉間總免不了人老珠黃的結局;一副窈窕動人的身姿,總擋不住歲月無情的風蝕;唯有一頭輕舞飛揚的秀髮,總帶給女人無窮無盡的創意和驚喜。

    男人對長直髮女人容易產生憐愛,這種心態使男人覺得自己很偉大,虛榮心也得到最大的滿足。女人長直髮飄動時的婀姿,會使男人眼花繚亂,整個人會被長直髮構成的倩影左右。此時此刻的男人總是充滿芳心,他不會再去挑剔女人的缺點。當男人的情絲與女人的髮絲纏綿在一起時,世界的磁場就會發生變化,男人的理性就會大大衰減。

    女人的頭髮是講不完的話題。一對結婚不久的夫妻,男方是個性情爆裂又不務正業的人,女方與他陰差陽錯結婚後實在不適提出離婚。男方迷戀女方堅決不離,並揚言要離就魚死網破。女方靈機一動去髮廊剪掉一頭長髮,留寸頭回家。男人先是驚愕,後是出走,再是簽字離婚。

    一對年輕的夫婦倆人很相愛,但是他們的生活過得很清貧,女人有一頭秀麗的長髮,可是她沒有梳子,男人有一個珍藏許久的手錶,可是他沒有手錶鏈。聖誕到了,男人知道女人的秀髮一直想要一把梳子,但是他沒有錢買,他愛他的妻子,於是他便把那珍藏很久的手錶賣了,給妻子買了一把很漂亮的梳子。可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回到家,他看到妻子那美麗的長髮不見了。原來,妻子一直知道,她的男人珍藏了許久的手錶一直需要一個手錶鏈,於是她把自己心愛的頭髮剪了,賣了錢給她的男人買了一個手錶鏈。

    一頭烏黑油亮的瀑布般披肩秀髮,是女人難解的一個情結;然而披肩長髮只屬於青春少女。你可以留住一頭長髮,但留不住青春時光。如果頭髮的主人已是一臉滄桑,那一頭披肩長髮護理得再好,也只能襯出光陰的無情。只有挽髮髻,可以不受年齡的限制,從四五歲起一直挽到永遠。儘管朝如青絲暮成雪,然而那精心挽起的髮髻即使已成花白,仍令女人別有一種衿貴。提到髮髻,似是一個遙遠的年代。當滿載著中國傳統女性精華的髮髻與牛仔褲或晚裝、波希米亞披肩和香奈兒五號等現代時尚組合在一起,就成了一道十分悅目的都市風景。

    一個女人的生活過得越甜美,她的頭髮也就越發顯得豐潤柔順,打理得也越精心。在中國傳統婦道裡,平頭整面是對一個女人最基本的要求。這個傳統,今天的女人仍牢牢地恪守著,無論家境殷實還是小富,有客人造訪時女主人攏攏耳邊的髮絲似乎已經是一個慣例。古語說,貧家勤掃地,貧女巧梳頭。

    女人的頭髮是感性的,女人天生愛自己的頭髮,並且常常別出心裁地設計不同的髮型。為了自己的頭髮,女人可以省下錢買下最好的洗髮水,可以在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不忘給頭髮營養焗油,可以在晚上熟睡的時候仍然記得不要壓彎了頭髮。

    女人一生的歷程都在通過髮型演繹。幼時翹翹的羊角辮,在蹦跳中抒發童年的天真;少女時漸長漸美的秀髮,柔順中滿蘊著少女的多情;走進婚姻,精煉的短髮詮釋成熟與幹練;韶華逝去,華發飛雪,銀髮凝聚的便是女人一生的心情。

    ……

    你發如雪淒美了離別我焚香感動了誰

    邀明月讓回憶皎潔愛在月光下完美

    你發如雪紛飛了眼淚我等待蒼老了誰

    紅塵醉微醺的歲月我用無悔刻永世愛你的碑

    你發如雪淒美了離別我焚香感動了誰

    邀明月讓回憶皎潔愛在月光下完美

    你發如雪紛飛了眼淚

    我等待蒼老了誰紅塵醉微醺的歲月

    ——《發如雪》

    女人把自己心愛的秀髮,剪下一縷送給遠別的人,猶如陪伴在他左右;真心相愛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人要先去極樂世界了,會要求在自己的身邊留一縷心愛人的頭髮,猶如生死不離別;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就像愛自己的頭髮。尤其是喜歡長髮的女人,飄逸的長髮是為自己心愛的人而留的,如果愛沒了,就會傷心流淚的,來回摸著自己的長髮,最終會狠心咬牙地剪掉自己深愛的頭髮,就好像剪掉這份失落的愛,所以喜歡長髮的女人都如同保護自己的愛似的,很小心、很珍愛地呵護自己的長髮,如同呵護自己的愛,想留一份愛,一份飄逸給深愛的人。

    三千秀髮飄拂,是對愛人最靈動的愛情表白。

    女人的頭髮,就像女人的愛情一樣,為了男人的一句話,女人開始以長髮為美,走到街上,一個個長髮披肩,或以俏皮的馬尾為束……直到某天,有個女人失戀了,她覺得頭髮是自己愛她的象徵,越看心越痛,越看越容不下她,如是,狠下心,去理髮店……出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帥氣的短髮,既然為他留的發都剪了,就應該捨棄從前,如是,女人的生命中不再只有愛情。如今的女子是無法學古人,一氣之下就削髮為尼,遁入空門,與塵世的恩恩怨怨做個了斷,與青燈木魚為伴,不再過問世事。

    也許青絲就是愛情,一個尼姑之所以斬斷青絲,說明已經斷絕了一切與世俗的關係,但這種舉動無不與紅塵中的愛情有關,也許她們該得到的沒有得到,也許她們因為愛情耗去了最後一絲美好的希望。

    女人的新生活,也總從髮型開端。晨起對鏡貼花黃,迎接新一天的到來;訣別一段痛苦情緣,女人常以短髮顯示瀟灑心態;找到新的工作,女人總以更精緻的髮型顯示喜慶。女人通過頭髮傳達愛情,也接收愛情。男人的手從秀髮間飛過,是女人最幸福的時光。而遭遇重大變故的女人,也總愛借發抒情。輕則剪去長髮,以示與往事告別;重者乾脆削髮為尼,從此割斷與紅塵的聯繫。

    心情不好的女人,頭髮會略有彎曲,這種曲線在光下面會形成白灰感,令女人有一種滄桑狀。而順心女人的髮質特別流暢,有音樂感,色澤也十分悅目,見到那髮絲就會有一種想摸一摸的慾望。

    「女人像頭髮一樣紛亂」,作家陳染,偏偏做另類的譬喻,這頭髮,當然就不是秀髮了,而有點朋克的味道,或者像是正在途中的流浪者,傳遞出來的是一種不堪承受的紊亂和疲累。陳染如此看女人,她是直入女人的內心,不是僅僅審美,而是感知,用巫師那樣的眼神。這紛亂的,是女性的情感,正是它製造了女性的思維和神經,所以它既感性又無序。男人和女人,是親密的敵人。當女人作為天然的情感動物去經歷愛情,去尋找心中理想時,她們注定要在這長滿荊棘的路途流血、流淚並且傷痕纍纍。只有極少數明智而務實的女人躲開它。當女人把感情與婚姻交織在一起,傾情投入,現實便有許多戲劇性的情節不遇而出,而且愈來愈曲折淒迷,最後的結局一般以悲劇而告終。這樣的女人,是像頭髮一樣紛亂的女人。

    女人如水,那頭髮該是水上的漣猗吧!女人如詩,頭髮就是詩的韻角吧!女人像謎,頭髮就是難解的謎團吧!女人如花,頭髮該是那怡人的清香吧!頭髮亂了,心也亂了;容顏老了,青絲也染白霜了。女人像頭髮一樣紛亂,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那是某類女人的宿命。女人的氣韻是在這種紛亂的折磨中脫繭而出的。要麼墮落,要麼飛昇總有一種力量在指引著。我們的生活讓我們脫胎換骨,讓我們置於死地而後生,這樣的女人最後不是一朵枯謝的花,而可能演繹成會有些缺頁的神秘書卷。

    女人畢竟是女人,心思纖細如髮絲。正所謂,剪不斷,理還亂。三千煩惱唯有將其緊緊編扎捆綁,一旦解開任一頭烏髮披散下來,女人的感情也會如決堤的水流,失控狂瀉,這是女人情感最迷亂最軟弱之時,再有為、再成功的女人,都不會拒絕一雙溫柔體貼的男人的手,輕輕解開她們緊緊紮起的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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