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種爭議當中,無論有多大的分歧、有多麼尖銳的衝突,在演講者和聽眾的心靈中總會有一些能夠產生共鳴的地方。例如,大不列顛首相哈羅德·麥克米蘭曾向南非聯邦國會兩院發表過演講。南非當局在那個時候正在採取種族隔離政策,而麥克米蘭必須要面對南非立法團體,並向他們陳述英國的無種族歧視觀點。那麼麥克米蘭是不是一開始就提到雙方的這種矛盾分歧呢?當然不是。他在演講的開頭提到了南非在經濟上取得了多麼了不起的成就,為世界作出了多麼重大的貢獻。然後他巧妙、機智地說到了雙方存在分歧的問題。但即使是說到了這一點,麥克米蘭還是很誠懇地指出自己十分瞭解這樣的分歧是出自雙方各自對信念的真誠。可以說這場演講非常精彩,它能與林肯在蘇姆特堡所發表的溫和卻堅定的言辭相媲美。
麥克米蘭首相在演講中指出:「身為大不列顛的成員,我們真誠地希望我們能夠給予南非一些支持和鼓勵,不過在此請各位不要介意我的直言:我們大不列顛政府現在正在努力給予自由人政治前途——這也是我們所堅信的信念,所以,我們在支持和鼓勵各位的同時,也沒有違背我們自己的信念。無論誰是誰非,我認為我們都是朋友,都要共同面對事實,即使我們還存在分歧。」
不管一個人是多麼堅定地想和演講者對抗,當他聽到這樣的語言,他一定也會相信演講者是懷著一顆公正坦誠的心的。
如果麥克米蘭首相在演講的開頭就提到雙方在政策上存在差異,而不先強調雙方所共有的贊同點,那結果又會是什麼樣呢?對於這個問題,詹姆士·哈威·魯濱遜教授曾在《思想的醞釀》中給出了回答:
有時我們會發現,當我們處在一種毫無抵抗、情緒毫不激動的狀態下,我們會改變自己的心思。但是,在改變後的情況下,如果有人說我們做錯了什麼,我們就會很厭惡這種批評,無論如何都不肯同意對方。在信仰形成過程中,我們不會刻意留心什麼現象,但是一旦出現有人表示與我們的信仰不同時,我們就會對自己的信仰產生偏激的狂愛,很明顯,我們所維護的並不是理念本身,而是與我們發生分歧的信仰理念傷害到了我們的自尊……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我」,卻是人類最為重視的一個詞,不論它所代表的是我的晚餐、我的小狗、我的家、我的信仰、我的國家,還是我的神,都具有相同的力量。我們十分憎恨有人指責我們的火星運河論,討厭有人認為我們的薩爾恭王一世的年代需要修改;我們更喜歡相信我們所接受的東西,因此如果我們的任何假設遭到別人的懷疑,那我們就會憤怒地找一切借口來堅持它。這樣,我們大多數所謂的「講理」,實際上就是我們利用找到的一大堆借口繼續維護著自己所相信的東西。
用激情感動他人
如果演講者能夠運用富有感情和感染力的熱情向聽眾講述自己的信念,那麼聽眾就很難會產生相反的想法。我所提到的「感染力」是熱情的根源,它可以把相反的理念統統拋開。你演講的目的就是要說服別人,因此選用動之以情的方式所達到的演講效果要比曉之以理的效果好很多。如果想激發聽眾的熱情,那麼演講者首先就應該熱情如火。即使演講者能夠編造出華麗的詞句,能夠搜集豐富的例證,擁有和諧的聲音、優雅的手勢,但他若不能夠以真誠的態度進行講述,那麼他所富有的這些特徵也只是空洞無用的裝飾,並且只有演講者自己先對所要演講的內容有很深刻的印象,在演講的時候才會使聽眾也有深刻的印象。你的精神通過你的眼睛而閃爍出光彩,通過你的聲音而傳達到四面八方,通過你的態度而抒發自我的情感,這樣的精神力量便可與聽眾進行交流。
每一次的演講,尤其是發表具有說服性質的演講時,聽眾的態度取決於你的行為。如果你冷淡,聽眾也會如此。就像亨利·華德·畢所寫到的:「在你演講的時候,如果聽眾們昏昏欲睡,那聽眾只有一件事可以做,給服務員一根削尖的小棒,讓他猛刺那個演講者。」
有一回,哥倫比亞大學邀請我擔任「科蒂斯獎章」的裁判員之一。當時有6名精心準備演講的畢業生,他們都躍躍欲試,急於表現自己。但是在這6個人中除了1個人之外,都只是想得到這個獎章獲得榮譽,因而這5個人的演講很少有或者說是根本沒有要說服聽眾的慾望。
他們所選擇的演講題目,都是以能夠讓他們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說上一陣為標準。但是他們對自己的話題卻絲毫沒有興趣。他們流暢的演講只不過是一種表達藝術的練習罷了。
而唯一一位不同於那5位競爭者的畢業生是來自非洲祖魯族的王子。他的演講題目是「非洲為現代文明的貢獻」。在他的演講詞中,字裡行間都飽含著一種強烈的熱愛祖國的真實的情感,他的演講不像機械的練習,而是表現出了他自身對宣言的堅定、熱情。他把自己當成非洲民族的代表,當成祖國那片土地的代表。他給我們帶來的是深邃的科研成果、滿腔的善意和高尚的品格信息,他不僅訴說了他的人民的希望,也向我們發出請求,希望能夠得到我們的瞭解。
到最後,我們還是把這個獎章頒給了他,儘管他的演講技巧不一定比其他人表現得好。因為他讓我們看到了他那燃燒出來的真誠的火焰,這也正是他閃耀出來的真實的光芒。除了他,那5個人都是失敗的演講者,他們也因此上了一課:在演講的時候,只會運用理智,而不將自己的個性展現出來,這樣的演講是沒有說服力的;因此,演講中必須要將你對信念的誠摯之情展現出來。
當你走上演講台的時候,應該充滿了對演講的期盼神態,而不要像一個即將登上絞刑架的犯人那樣。多數輕快的步伐都是假裝出來的,但是它卻能為你創造奇跡,讓聽眾感受到你對談論這件事的強烈願望和信心。演講之前,再深吸一口氣,身體千萬不要靠在演講桌上;抬起頭,仰起下頜,告訴自己:你現在所要講給聽眾們的是一些非常有價值的事情,因此你應該讓他們知道這一點。要像威廉·詹姆斯所說的那樣,要表現得像自己大權在握一樣。如果能將你的聲音傳到大廳的後方,這樣的音效會讓你倍增信心;在演講中還要使用手勢,它將令你更加振奮。
杜納德和艾林諾·雷爾德把這些行為方式總結成「預熱我們的反應」。任何出現需要心靈感覺的情況都適用於這項原則。在他們的著作《有效記憶的技巧》中,就指出羅斯福總統「他充滿了雀躍、活力、衝撞和熱情,於是他活潑而愉快地度過了他的一生。這正是他的標記」。泰迪·羅斯福也這樣闡述了威廉·詹姆斯的哲學:「表現熱烈,這樣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自然便會熱烈起來。」
總之,要牢牢記住這句話:表現出你的熱情,你就會感覺到熱情。
尊重並愛你的聽眾
諾曼·文生·皮爾博士在談到專業喜劇家的時候經常會說:「人類天生就需要愛,同時也需要別人對自己的尊重。」所以在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存在著價值感、重要感和尊嚴感。如果你傷害了某個人的內心,那麼你將會永遠地失去這個人。因此,當你去愛一個人、尊敬一個人的時候,你也同時塑造了他,而他也會同樣地愛你、尊敬你。
有一天,我和一位藝人同台演出。當時我對他還不是十分瞭解,可是從那次演出之後,我在報紙雜誌上得知了他的聲譽現在已經無法和過去相比,而且生活也陷入了困境。他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地步?我想我是十分清楚的。
在那次和他一起表演之前,我靜靜地坐在他身邊。突然他問我一句:「你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嗎?」「啊,怎麼?不,我其實很緊張,」我說,「當我將要在聽眾面前站起來的時候,我總會略微感到緊張。因為尊敬聽眾的責任使我稍微感到緊張。莫非你不緊張?」他回答說:「不會,怎麼會緊張呢?台下的人其實都是傻瓜,他們不管你表演的好壞都能夠照單全收,他們可都是上了癮的癮君子。」「我不同意你的說法,」我反駁道,「台下的聽眾應該是你表演的至高無上的裁判,是你崇拜的上帝。我對我的聽眾懷有極大的尊敬之情。」
以上就是皮爾博士與那位曾同台演出的藝人的交談。當皮爾博士在報紙雜誌上讀到有關這個藝人名聲下跌的內容時,他就確信,這位藝人失敗的原因就在於他不尊重聽眾,採取與聽眾敵對的態度,卻不是運用能夠贏得人心的態度與聽眾進行溝通。
所以,我們若想使別人能夠接受自己的觀點,我們就一定要引以為戒,記住這個教訓。
以友善的態度進行演講
曾經有一位無神論者為了要證明威廉·巴利在無神論理論中的錯誤觀點而向他發起了挑戰。巴利卻很安詳地拿出懷表,打開表盒,說:「假如我告訴你這些小桿、小齒輪和小彈簧都是由它們自己製造、自己拼湊並且開始工作的,你會不會懷疑我的智商有問題呢?當然,你一定會表示懷疑。但是,請你抬起頭望一望天空中的星星,每一顆星星都有屬於自己完美而特定的運轉軌道和運動方式。比如地球和其他行星每天都以一百六十餘萬公里的速度圍繞在太陽周圍運行。而每一顆星星實際上也都像太陽一樣,它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世界,在宇宙中,和我們的太陽系一樣運轉,但不用擔心它們彼此之間會相撞、干擾或者是出現混亂的現象,它們的活動是那麼的安靜、高效,而且還很有節奏。你認為出現這種現象是它們自己控制發生的,還是受人為的制約而將它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如果他剛開始就用反駁的態度說:「不要再像一頭倔驢了,沒有神?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你認為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當然會引發一場口舌之爭,這樣的話也是絲毫沒有意義的。而這位無神論者也許會憤怒地更加堅定自己的意見,就像一隻被激怒的山貓。正如奧佛斯維博士所說的那樣,個人的意見輕易不會改變,一旦一個人所珍貴的自尊受到了威脅,那他的驕傲也就岌岌可危了,因此他就必然會反抗到底。
驕傲是人性中的一個基本特性,但它又非常容易被激怒,如果我們足夠聰明的話,是不是可以充分地尊重並很好地利用這一點,而不是去和它作對呢?但我們具體應該怎樣做呢?不妨就按照巴利的做法,將我們的建議充分展示在對手面前,讓他很清楚地感受到,其實我們的建議和他那已經相信的某些東西是很相似的。這樣一來他就會更容易地接受我們,而不是拒我們於千里之外,或是使他們產生相反、對立的理念,破壞我們的演講。
巴利十分細心地展示了他對人的尊重,但是有很大一部分人都缺乏這種細心和本領。這些人都認為只有對敵人的城堡發起猛攻,狂轟亂炸將它夷為平地才能真正地佔領它。可是這樣做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呢?如果這時一旦產生敵意,對方就會收起吊橋,緊閉大門,身著盔甲的士兵拉弓射箭——一場頭破血流的戰爭是不可避免了。但在雙方艱苦作戰之後定會以平手結束,因為沒有一方能說服對方。
其實我現在說的這個方法在很早的時候就被聖徒保羅使用過。當初,他在以斯山上就曾非常熟練地運用它為雅典人做著名的演講,即使這已經是19個世紀之前的事了,但是我們今天仍然對此讚歎不已!
聖徒保羅曾接受過當時所有的教育,在他開始信仰基督教之後,憑借他激情橫溢的雄辯才能成為當時基督教的主要擁護者。當他來到伯利克裡斯統治的雅典時,雅典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輝煌開始走下坡路。根據《聖經》中的記載:「所以雅典人以及在雅典居住的異鄉人,都將全部的時間花費在傳聞和打聽奇聞逸事上。」
這一時期的雅典,沒有收音機,沒有電報,也沒有通訊新聞稿,人們得不到外界新鮮的信息,只能在每天的午後找一些新鮮有趣的事情進行談論。而保羅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了雅典,對於雅典人來說當然也就多了一件新鮮事。市民們擁擠在保羅的周圍,感覺既好奇又好玩,他們將保羅帶到艾羅培哥斯,並對他說:「你為我們帶來了新鮮的信息,什麼是新教義?我們很想知道你說的究竟是什麼,我們可以瞭解一下嗎?」
他們邀請保羅為他們演講。保羅也爽快地答應了。他也正是因為這個才來到雅典的。他準備演講時腳下踩的也許是一個拍賣台或者是一塊大石頭,而他像所有演講家一樣,剛開始都有點緊張,也許兩隻手還搓了幾下,說話前還清了清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