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坦尼克號」沉沒的那一年——也就是1912年,我開始教授「口才訓練」這門課程。至今,大約已經有七十五萬人從我這裡畢業了。
示範表演是「口才訓練」教程的第一課。我首先會請一些學員上台講述他們選學這門課程的原因,以及希望能夠從這一課程的訓練中學到什麼。儘管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想法,但是令人詫異的是,大多數學員來接受訓練的原因和基本需求都如出一轍:「面對眾人講話的時候,我總是渾身不自在,而且非常擔心自己會說錯話。這讓我很難集中精神去進行思考,因此也就無法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思想和觀點,有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我希望能夠通過這種學習,增強面對眾人講話時的自信心,在任何場合都能夠邏輯清晰地思考問題,有條不紊地歸納自己的思想,並且能夠信心百倍地當眾演講,或者在各種商業場合和社交場合侃侃而談,思路清晰又不乏語言的魅力。」
這番話你聽起來難道不覺得非常耳熟嗎?如果現在你站在我的面前,那麼我猜想你一定會問我:「卡耐基先生,您真的認為我能夠通過這樣的培訓而變得信心倍增嗎?在面對眾人講話的時候可以口齒伶俐地對他們發表演講嗎?」
我畢生的精力,幾乎全部都投入到了幫助人們消除恐懼、培養自信和增強勇氣的工作中。通過我的培訓,一個個奇跡發生了,這些故事都可以寫成好幾十本書。因此,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我是否「真的認為」,而在於如果嚴格地按照書中的方法和建議去練習、去實踐,那麼你就一定能夠達到目的。
為什麼站在眾人面前就不能夠像獨自坐在家裡時那樣冷靜地思索問題呢?為什麼當眾站起來演講的時候,胃部就會劇烈地翻騰,身體就會不停地發抖呢?面對這些難題我們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克服嗎?不!事實上,這些問題都是可以迅速、有效地克服的!只要你接受這方面的訓練,那麼就可以百分之百地消除面對現場聽眾時所產生的恐懼,並且會對自己充滿自信。通過這本書的學習,將可以幫助你實現這一偉大的目標。它不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教科書,它既沒有羅列一大堆說話的技巧,也沒有教你如何發音,而是希望用具體和有效的方法來訓練你們如何成功地演講。它以你現有的基礎為起點,循序漸進地使你成為一個與理想達成一致的人。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積極地予以配合——當然是積極地學習書中的各種建議與方法,並將它們合理地應用於一切需要說話的場合,並且堅持不懈!
1/「會說」先得「敢說」
沒有天生的演說家
不論是否處於被囚禁的狀態,任何一種動物都不可能天生就具有大眾演說家的天分。在人類歷史的某些特殊時期,當眾演講是一門需要進行精心雕琢的藝術,演講的時候必須嚴格遵循語言的修辭手法與優雅的演講方式,因此在那個時期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演講家,是十分困難的。但是到了今天,當眾演講對於我們來說是一種交談的方式,只不過交談的範圍有所擴大而已。以前那種邊說邊唱的演講方式,如雷貫耳的聲音已經遠離了我們。無論我們與他人共進晚餐,還是在教堂裡做禮拜、在家裡看電視,都更願意聽到率性真摯的話語,彼此之間根據常理來思考談話的內容,誠懇而專心致志地討論問題,而不是誇誇其談。
當眾演講並不是一門封閉的藝術,它不像許多教科書中所說的那樣,必須經過多年的聲音美化訓練以及刻苦艱辛的修辭訓練才能夠取得成功。我的教學生涯幾乎全都致力於向人們證明一點,即具備出色的演講口才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困難,只要能夠遵循簡單而又十分有效的規則就可以了。
許多年前,我在費城舉辦了一個公共演講班,在班上結識了一位名叫根特的紳士。剛開學不久,我就應邀同他一起在「製造業工人之家俱樂部」吃了午餐。他是一個生活態度非常積極樂觀的中年人:因為他不僅為自己的事業奔波操勞,而且他還踴躍地參與教會工作以及社區活動。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聊天。他感慨地說:「從前,我被多次邀請在公眾場合下說點什麼,可是我從來不敢嘗試。因為一想到要面對台下那麼多的人,我就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大腦也是一片空白。所以,我總是盡量避免出席這樣的場合。可是,現在我當上了大學董事會的主席,我必須要主持會議,進行一些發言……你看像我這樣的年紀來學習演講,是不是有點晚了呢?」
我鼓勵他說:「活到老,學到老。根特先生,學習是無所謂早晚的。但對於學習結果是否成功,這個我就不能回答你了,因為它取決於你自己。只要你採用正確的方法,加上持之以恆的努力,我想你就會成功。」
他真希望將來的發展就像我說的那樣,但又擔心那是一種太過樂觀的估計。於是,他顯出半信半疑的表情問我:「我真的可以做到嗎?你不會是出於好心只是為了安慰我才這麼說的吧?」
培訓班結束之後的很長時間裡,我們失去了聯繫。後來有一天,我們在當初吃午餐的那個「製造業工人之家俱樂部」巧遇。寒暄之後,我們相約,要再一次到這個地方共進午餐。還是這家餐廳,還是當初坐過的這張餐桌。我問他當時我的說法是不是過於樂觀了,這席話令他想到了那時我們的談話內容。這時他遞給我一個筆記本,我看到上面記錄著別人向他預定的演講內容和演講日期。他坦誠地說:「講話的能力以及在演講過程中所感受到的快樂,還有我能夠為社區的人們帶來其他的服務,這些都是我生命中最令人感到滿意的事情。」
在我們偶遇的前幾天,華盛頓舉行了一個很重要的裁軍會議。在人們得知英國首相準備參加這個會議後,費城的浸禮會教徒們紛紛拍電報邀請根特到他們城市舉行的大型群眾集會上做一場演講。並且,他告訴我,他是在費城這個城市裡所有的浸禮會教徒中挑選出來向公眾介紹英國首相的人。
可是,3年前,就是這個中年男人,和我同坐在一張餐桌旁,鄭重地問過我他是否會面對眾人演說!
根特先生今天在演講能力上的進步速度算得上是超凡的嗎?絕對不是的,我們有很多類似的例子可以說明這一點,例如下面這個事例:
幾年前,在布魯克林有一名醫生,我們都叫他克蒂斯博士。有一段時間,他在佛羅里達州的「巨人」訓練場避寒。因為他是一個熱情的棒球迷,所以他經常去看「巨人」隊員們的訓練,不久就與隊員們十分熟悉了。於是,有一天,他應邀去參加表示對「巨人」敬意的宴會。
在服務員端上咖啡和果仁之後,幾位有名氣的客人紛紛發表了演說。突然,克蒂斯博士十分驚訝地聽到宴會司儀說:「今晚,在我們的客人中還有一位醫生,他就是克蒂斯博士,我現在要邀請他站起來為我們的棒球選手的健康講幾句話。」
對於健康方面的知識他有準備嗎?當然,克蒂斯博士有準備,並且他還有著世界上最充分的準備:因為他已經花費了三十多年的時間來研究衛生學和進行藥物實踐。所以,對於這個話題,他能夠坐在凳子上滔滔不絕地講上一整夜。可是,現在要站起來,並且要面對這麼多聽眾,哪怕面對的只是一小部分的人,那也和前那種情況截然不同。對於現在的這項任務,克蒂斯博士感到無能為力。一想到這件事情,他就心跳加速。在克蒂斯博士的日常生活中,他從來沒有做過公眾的演講,而現在,他真的好想馬上長出一雙翅膀,逃得遠遠的。
那麼他到底該怎樣做呢?觀眾們在鼓掌,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克蒂斯搖搖頭,但他的舉動使觀眾的掌聲更加熱烈了。「克蒂斯博士!請發言!請發言!」叫喊聲變得越來越迫切。
他已經陷入了一種絕對的困境之中。他知道,如果上台發言,必然失敗,因為自己說不出幾句話。因此,這個無比尷尬和羞愧的人,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轉身默默地離開了房間。
重新回到布魯克林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加入我的公眾演講課程。因為他不想再次被弄個大紅臉並陷入啞口無言的尷尬境地。
事實上,他是一個令老師為之振奮的學生:他具有無限的熱情,急切地盼望著自己能夠當眾講話,而且絲毫沒有要走捷徑的意思。他總是十分充分地準備著自己的演講,並堅持練習,而且他從未錯過每一節課。
作為一名學生,他能夠非常認真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這也使他以令自己驚異的速度獲得了很大的進步,這種速度遠遠超出了他當初的設想。經過幾個階段的學習,他的緊張感漸漸消失了,而他的自信心也開始慢慢增強。兩個月後,他成為群體中最耀眼的演講明星。很快,他就接到了很多去各地演講的邀請函。現在,他坦言自己十分喜歡演講過程中的快樂和激情,感謝演講使自己成為一個卓越的人,也感謝演講使他認識了許多朋友。
當紐約城市共和運動委員會的一位委員聽了克蒂斯博士的演講後,便邀請他在市裡為自己的集會遊說走動。假如這個委員知道他所邀請的演說家在一年前因為膽怯而說不出話來,最終羞愧地離開公眾宴會大廳,那麼,他會多麼驚訝啊!
當我們面對眾人講話時,獲得自信與勇氣,以及沉著、清晰的思考能力的難度其實不及絕大多數人想像的十分之一。因為這種才能並不是上帝賜給極少數有天賦的人的禮物,而是它就像打高爾夫球,只要充滿熱情,任何人都能培養出這種潛能。
難道直接面對聽眾是使你無法較好地思考的主要原因嗎?當然,你並不這樣認為。其實,當我們面對眾人時,你應該可以思考得更好,因為人們的在場,會更加刺激和提升你的思維水平。許多演說家都認為,聽眾是對自己的一種激勵,以及為自己帶來靈感。他們能夠令演講者的思維更加清晰、大腦更加敏銳地運轉。就像亨利·沃德·比切爾所說的那樣,演講者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擁有的想法、事實材料和觀點「正像雲煙一般慢慢飄來」;而這個時候演講者只需伸出手抓住它們就可以了。這應該成為你的一種習慣和經歷,只要你持之以恆,所有這些都會如願以償的。
通過這些事例,我們可以確定一點: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與練習,你的恐懼心理會基本消除,同時它們還會給你帶來自信,以及伴隨自信的勇氣。
不要一味地認為克服盲目的恐懼感和緊張比登天還難,因為,即便是那些同時代的佼佼者,在其最初的演講道路上,也一定被恐懼感和緊張感折磨過。
曾經受過戰爭創傷的老兵,威廉·詹尼斯·布蘭坦言自己在第一次公眾演講嘗試中,雙腿顫抖不止。
被譽為「美國文學中的林肯」的馬克·吐溫在第一次演講中,感覺自己嘴裡好像塞滿了棉花,脈搏似乎也開始加速跳動了,就像在同誰賽跑一樣。
格蘭特率領著當時世界上最偉大的一支軍隊,攻佔了維克斯堡,取得了戰鬥的勝利;但當他準備做公眾演說時,他卻承認自己就像一輛失去控制的汽車,不知如何是好。
成為法國一段時期最具政治影響力的公眾演說家瓊·傑羅斯,在鼓起勇氣發表第一次演講之前,沉默地在國會裡坐了整整一年。
勞德·喬治說:「我第一次做公眾演說時,處於一種非常痛苦的狀態,不知道要講些什麼,而剛開始,我的舌頭就緊緊地抵在了上顎上,幾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約翰·貝特是一位著名的紳士。內戰期間,他曾致力於國家的統一和解放事業。他的首次演講是在一所學校裡面對一群農民。而在去演講地點的途中,他懼怕以失敗告終,因此,他便請求自己的同伴,在他退縮時要鼓掌激勵自己。
在愛爾蘭偉大的領導者查爾斯·史戴沃特·帕耐爾的演講生涯初期——按照他的兄弟所證實的:「當時他十分緊張,緊握著拳頭,以至於手指甲都陷進了肉裡,頓時手掌就流血了。」
迪斯瑞利承認,自己在國會下院裡第一次講話時,他寧願率領一支騎兵發起衝鋒,因為他當時在公眾面前的發言簡直糟糕透了。
其實,很多著名演說家最初的演講都不是成功的。現在,在國會中有這樣一種觀點:如果一個年輕人的首次講話獲得了成功,這將是一個不祥的徵兆。所以,我們可以放寬心了。
回顧了眾多演講者成長的經歷後,每當我看到學員們最初表現時的不安和焦慮,我都感到很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