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戰國我的策 齊策·貳拾 我勸您還是不要受賄
    小國所以皆致相印於君者,聞君於齊能振達貧窮,有存亡繼絕之義。小國英桀之士,皆以國事累君,誠說君之義,慕君之廉也。今到楚而受床,所有為至之國,將何以待君?臣戍願君勿受。

    出自《戰國策齊策·孟嘗君出行國至楚》

    孟嘗君出巡五國,這一站到了楚國,也就是到楚國進行友好國事訪問,攜帶沒攜帶夫人就不得而知了。孟嘗君的身份在那擺著呢,楚王就要送給他一張用象牙做成的床。這張床,冬暖夏涼,尤其在這天高雲淡、陽光燦爛、生米做成熟飯的日子裡,來二兩北京二鍋頭,然後往上一躺,簡直就是爽歪歪的生活啊。我不知道這是楚王的一點心意呢,還是有事求孟嘗君辦,姑且算作是一個「賄賂」吧。

    那時候沒有傢俱整體安裝的概念啊,也沒有專業的搬家公司,說你給我拿點錢,我就把床給你送到地方。那時候全靠車馬人力,象牙床可不是木板床,那東西很「嬌貴」的,特容易碎。不是大象的骨質疏鬆,是因為人工做成床的時候,技術有限吧。孟嘗君呢,估計也是先客氣一下:「這怎麼使得?」

    楚王就得說:「薛公名震天下,怎麼使不得?」

    孟嘗君就微微含笑地、半推半就地「使得」了。古今這事兒,都是一個路子。

    楚王得派人給孟嘗君把這象牙床給送去啊,正好呢,楚國國都郢都有一個以登徒為姓氏的人值班,就讓他護送象牙床去齊國。可是他不願意去。這又是為什麼呢?

    這個登徒(姑且這麼叫著,人說這人是屈原,也有說不是的,為這個考證了很多,咱們就不要去管了)托關係找門子地找到了孟嘗君的門客公孫戍(貌似公孫家族都是很厲害的師爺或者門客,你看公孫策),跟他商議此事。

    這登徒就說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郢人登徒。如今我當班護送象牙床,進獻給孟嘗君。可是您知道,那個床價值千金,要是稍微有點損壞,我就是傾家蕩產砸鍋賣鐵,賣兒賣女賣房賣淫也賠不上啊。先生您要是能口吐蓮花,想辦法讓我免去這個差事,我願意拿先人的祖傳寶劍贈送。這寶劍,吹毛可斷,削鐵如泥,您是切凍肉、切土豆、切菜花,還是拿來裝門面,都沒問題。簡直就是一把先進的瑞士軍刀。」

    這就知道為什麼登徒不愛去了吧?危險係數太大。

    無利不起早,起早都為把利搞,當然,有時候起早是為了上個廁所,然後睡一個回籠覺,香啊。

    公孫戍不假思索,很痛快地就答應了。

    答應了就得行動啊,於是這公孫戍就到孟嘗君那裡了,公孫戍問道:「賢公啊,聽說您準備接受楚人饋送的象牙床,是嗎?」

    孟嘗君點頭稱是。估計孟嘗君的心裡也得是一凜:完了,估計這床是拿不到手了。因為門客總是很喜歡多事的。

    果然啊,公孫戌勸他不要這樣做。

    孟嘗君就問他其中的緣故,當然得問一下啊,都給老婆信兒了,說回去好好浪漫一下……這下工具沒了,怎麼浪漫啊?

    孟嘗君問:「為什麼呢?」

    公孫戍說:「五國之所以都把相印交給您(我查資料沒找到是哪五個國家,而且關於相印的問題,也就是孟嘗君是否掛五國相印的問題,也有爭議。那位說了,都有爭議你還寫它幹嗎啊?寫這個的目的是明理,而不是為了通史),是聽說您在齊國有幫助貧困五保戶解決生活和住房問題的作為,有保全亡國、接續絕世的道義。啊!那五國英明的君主,都把國事托付給您,確實是因為敬重您的道義,羨慕您的廉潔呀!現在您一到楚國就接受了象牙床,巡行至其他小國,他們又拿什麼樣的禮物饋贈與您呢?所以臣希望您萬不可受人之禮。一個小小的象牙床就毀了您的名節,這划不來啊。所以我勸您,還是不要接受這賄賂。」

    孟嘗君爽快地答應了。確實啊,有時候票子比面子重要,那是在貧困的時候,可是一旦人的境界上去了,面子就比票子重要了。但是往往我們都是為人民幣服務的。

    朋友之間也是一樣:如果你結婚他給你拿一千塊錢作為賀禮的話,那麼你不說多給回去點,也得是一千塊回去。要是趕上這樣的三個朋友在一個月內都結婚,那你的生活費都成問題。

    公孫戍的計劃得到了實施,自然高興,他已經迫不及待地去拿登徒祖傳的「瑞士軍刀」了。

    公孫戍快步退了出去,走到中門,孟嘗君又把他叫了回去,問他:「你讓我不要接受象牙床,這個建議很好。可是你為什麼腳步抬得很高,顯得意氣飛揚,像是有什麼令你高興的事呢?你不會是受什麼人的好處了吧?要不怎麼會這麼樂不可支呢?」

    公孫戍恨不得抽自己個大嘴巴,就不能成熟點嗎?狗肚子存不住二兩香油。公孫戍一看隱瞞不得,就婉言辯解道:「因為我有三件大喜事,又可以得到一柄寶劍。」

    孟嘗君不解:「先生,此話怎講?」

    公孫戍說:「您有上百名門客,都不敢勸諫,只有我敢做,這是第一件喜事;您聽從了我的勸諫,這是第二喜;我勸諫您從而阻止了您犯過失,這是第三喜。楚國送象牙床,郢都有一個值班的將領不想去,讓我阻止這件事,許諾事成之後給我一把祖傳的寶劍。」

    孟嘗君聽說了實情,沒有惱怒,反而嘉許地說:「很好!你拿到寶劍了嗎?」

    公孫戍說:「沒有經過賢公您的許可,我沒敢拿。」

    其實是事兒沒辦成之前,那個登徒沒給。不見兔子就撒鷹,那是瞎弄。見了兔子才放鷹,那成功概率才五成。對吧?

    孟嘗君說:「你快點去拿吧!趕快給我收下!」

    這不是反話,潛台詞是「你快點去宣言我的廉潔啊。愣著幹嗎,快啊」。

    這事之後,孟嘗君在大門上寫道:「誰能傳揚田文的名聲,阻止田文的過錯,即便是自己私自在外獲取寶物,也可以馬上來勸諫我!」

    這就是活生生的炒作啊!我們吃的不是五花肉,而是在品味人生的肥肥瘦瘦。

    司馬光說:「田文是一位真正能採納別人意見使自己茁壯的人,假定對方說的話是對的,即令他心懷奸詐,我還是要聽從。何況對方一片忠心?」

    田文就有這種風範。領導嘛,得聽得進去,得掌得住舵。什麼都聽,完了,什麼都不聽,更完了。

    不過,王安石在讀了《孟嘗君傳》後對孟嘗君有另一番見解。王安石認為人們都說孟嘗君能夠得到士的擁護,因此士都歸附於他;結果依靠這些士的力量從虎豹般的秦國逃出。但孟嘗君只不過是雞鳴狗盜之徒的頭子罷了,哪裡談得上得士呢?不然的話,像孟嘗君那樣獨自掌握著齊國大權的人,只要得到一個真正的士,就可以南面稱王制伏秦國,還用得著雞鳴狗盜之流的力量嗎?雞鳴狗盜之輩出入他的門下,這就是真正的士為什麼不到他那裡去的緣故了。

    這個大家都很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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