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戰國我的策 齊策·拾三 如果失去聯想,世界將會怎樣
    一人蛇先生,因酒且飲之,乃左手持卮,右手畫蛇,曰吾能為之足。』未成名人之蛇成,奪其卮曰:『蛇固無足,子安能為之足。』遂飲其酒。為蛇足者,終亡其酒。

    出自《戰國策齊策·昭陽為楚伐魏》

    其實這是一個大家耳熟能詳的故事。我要翻出點新意來,難啊。但是有困難要寫,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得寫。厲害的表哥的虛名是浪得的嗎?

    有這麼一個著名的語文教學案例:

    老師問:雪化了變成了什麼?

    孩子的答案都很標準,讓老師看了很可心——水。

    只有一個孩子的答案很另類也很詩意——春天。

    這孩子的答案咋就這麼好呢?

    拍腦瓜子、拍牆、拍案那都得叫絕啊!

    但是老師卻給了這個孩子一個大大的紅叉子,真扎眼,真痛心。

    天才也許就是這樣被逐漸毀滅的。

    如果失去聯想,世界將會怎樣?

    書歸正傳。

    故事說的是楚懷王的愛將昭陽率領著楚軍攻打魏國,大破魏軍,勢如破竹,那是把魏軍打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魏軍都恨自己的父母沒給自己多生幾條腿,好跑快點,但是腿多了就好嗎?未必吧。

    昭陽一口氣佔領了魏國的八座城池。昭陽覺得還沒怎麼熱身,就要結束戰爭了,還真有點意猶未盡。於是決定摟草打兔子,移師進攻齊國。

    齊國或許正看熱鬧呢,這忽然這「楚流」就殺到城下了,自然有點意外。

    超人總是在需要的時候出現。

    陳軫就是。

    陳軫當時為秦國出使齊國,本身跟齊國還有關係,他主動要出面替齊國退兵,就充任了齊王的使者去見昭陽。

    陳軫再拜之後祝賀了楚軍的勝利,然後站起來問昭陽:「將軍啊,按照咱們楚國的制度條例,殺敵覆將,回國後會得到什麼規格的官爵祿位啊?」陳軫不是虛心好學,這是為了以後的遊說可以起作用。

    昭陽得意地說:「官至上柱國(楚國最高的武官級別),爵為上執珪(楚國最高的爵位)。」說完,似乎這花團錦簇的未來就跟風情萬種的婊子一樣在招手讓他過去,快點,再快點。昭陽都掩飾不住內心的高興了,微笑的臉像一朵花。

    什麼花最燦爛?就跟向日葵一樣。

    陳軫也跟著微笑了一下,接著又問:「那比這些還尊貴的有什麼啊?」

    昭陽想了想,國君是肯定當不上了,那就是令尹(楚國最高的官職,一人之下,好幾萬人之上)了。

    於是,昭陽就回答說:「那就只有令尹了。」

    陳軫就說了:「令尹的確是最高的官職,但是楚王卻不可能設兩個令尹!我願意給將軍您講個故事。」

    陳軫不愧是當時最厲害的故事家,這故事講得好,引起了昭陽的想像和聯想:

    在楚國呢,有個貴族祭祀完祖先,就賞給了門客們一壺酒。要說這貴族也夠摳門的,這麼多人就給一壺酒,那好比萬頃乾旱地,一滴甘露霖,根本不解渴啊。門客們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就互相商議:「這酒呢,幾個人喝呢,不夠;一個人享用呢,還有餘,那我們就比賽在地上畫蛇,誰先畫好,誰就喝酒。畫得跟蚯蚓似的可不算數啊。」

    大家覺得這個辦法不錯。於是就在地上開畫了。其中一個人畫工不錯,很快就畫好了,還是眼鏡蛇,很凶很霸道。

    他拿過酒來準備喝,但是覺得還不夠完美。於是就左手拿著酒壺,右手又在地上畫了起來,還自言自語呢:「我還可以給蛇添上腳呢,宇宙超級無敵想像力的無敵蛇。有腳跑得更快了,更厲害了。」蛇足還沒畫好呢,另外一個門客的蛇就畫好了,奪過了那個畫蛇足的人手裡的酒,說道:「蛇是沒有腳的,你怎能硬給添上腳呢?你以為這是拍《異形》嗎?」說完就很飢渴地喝完了那酒。

    而那個很有想像力的畫家卻什麼也沒喝到。

    其實他畫的不是蛇,是刻畫人生的曲曲折折。

    其實他添的不是足,是描繪生活的起起伏伏。

    「如今將軍輔佐楚王攻打魏國,破軍殺敵,奪取八座城池,將軍覺得沒盡興,又移師攻打齊國,齊國人那是相當恐懼。就憑這些,將軍足以揚名立萬了,而你的職業生涯在官位上來講,已經是巔峰了,沒有什麼可以再封的了。如果戰無不勝卻不懂得適可而止,只會招致殺身之禍,該得的爵位將不為將軍所有,正如畫蛇添足一樣!」

    昭陽沒有熱身的慾望了,因為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太危險了,要不是別人說破,自己該犯多大的錯誤啊!

    人生曲曲折折。

    生活起起伏伏。

    見好就收吧。

    都獲利百分之十了,還不走,就離套牢不遠了。

    於是,昭陽撤兵回國。

    這就是「畫蛇添足」的故事。

    我們一直都覺得這個故事是勸我們不要多事,不要「過猶不及」,今天我們就翻出點新意來,權且試一下。先來個故事:

    1968年,美國內華達州一位叫伊迪絲的三歲小女孩告訴媽媽,她已經認識禮品盒上「OPEN」的第一個字母「O」,這位媽媽很吃驚,問她是怎麼認識的。伊迪絲告訴媽媽是她的幼兒園老師薇拉小姐教的。母親一紙訴狀把薇拉小姐所在的勞拉三世幼兒園告上了法庭,理由是該幼兒園剝奪了伊迪絲的想像力。因為她的女兒在認識「O」之前,能把「O」說成太陽、足球、鳥蛋之類的圓形東西,然而自從勞拉三世幼兒園教她識讀了二十六個字母,伊迪絲便失去了這種能力。她要求該幼兒園對這種後果負責,賠償伊迪絲精神傷殘費一千萬美元。最後的結果出人意料:伊迪絲的母親勝訴了。

    雪化了以後是什麼?不也是這樣的一個故事嗎?

    如果失去聯想,世界將會怎樣?

    也許有點不可思議。但是我還是得擁護這個母親。想像力是很重要的能力。孩子都是天才,都是藝術家。我們的教育是抹殺這樣能力的罪魁。當然,沒有教育還不行。矛盾啊,矛盾。厲害的表哥也束手無策。也許這個母親打的是個小算盤,就是想撈點錢花。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小算盤怎麼打才能打出特色,打出水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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