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戰國我的策 齊策·陸 是鄒忌的「魔鏡」
    令初上,群臣進諫,門庭若市。數月之。後,時時而間進。期年之後,雖欲言及,無可進者。燕、趙、韓、魏聞之,皆朝於齊。此所謂戰勝於朝廷。

    出自《戰國策齊策·鄒忌修八尺有餘》

    生活中,咱們這樣的小人物就得自己找樂。

    有一天,下班了,我和厲害的表嫂走在回家的路上,涼風習習,很是愜意。突然,她掙開我牽著的手,面向我問:「魔鏡,魔鏡,誰是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我以為碰見鬼了,這孩子不是衝著啥了吧?我瞅瞅四周也沒人啊,估計這就是問我呢。

    我假裝思考,其實是故意氣她:「我媽!我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她的臉色微變,說:「魔鏡,你可以碎掉了。」

    我就假裝碎掉了,「卡」,我還給配音了。

    她說:「其實你這魔鏡也不錯,沒忘了老娘,嘻嘻!」

    我又假裝「復活」了。「卡」,這魔鏡還怪智能的。

    《白雪公主》的童話我們都看過,生活的樂趣就得自己去尋找,要善於從小事裡找到樂趣,找到事物發展的「大道」。

    上次我說到鄒忌也有一面魔鏡。這就是收錄到高中語文課本裡的經典篇目——《鄒忌諷齊王納諫》的故事。當然了,如果我還是寫教學參考書上的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那這章就可以Pass了。我得寫點有意思的東西,必須的。

    上幾章裡我們也都暗藏了對鄒忌容貌的介紹,就說這人很帥。那具體多帥呢?書上的話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鄒忌這個人身高一米八六左右,體態勻稱,肌肉發達,容貌俊美,神采煥發。鄒忌是典型的帥哥,有地位,有頭腦,還有俊朗的外形,簡直帥得讓人發指,美得讓人嫉妒,有時候,連老天都感動得哭了。說鄒忌是齊國第一帥哥,當時恐怕只有一個人會反駁,當然,人家也不會自找無趣,其實當時齊國還有一個出名的美男子,老天不會讓一個帥哥太孤獨,太寂寞。

    鄒忌本人也很苦惱:一個男人太帥了,太拉風,總會讓人感覺是靠臉吃飯的,是個雄性「花瓶」。他要的是深刻的思想和睿智的頭腦,而不僅是帥氣的外表。厲害的表哥也曾戲言自己是靠臉吃飯的,但是大家都說:「哦,難怪老吃剩飯,有時候還餓著。」於是他就絕口不提「靠臉吃飯」這幾個字,因為挫折感太強烈了。

    鄒忌每天起來都會興沖沖地對著銅鏡問:「魔鏡啊,魔鏡,誰是天下最帥的男人?」鄒忌希望有個比自己帥的人,那樣就不會被帥哥的盛名所累。

    但那只該死的魔鏡總會說:「就是站在我面前的您啊!」

    這只魔鏡連一次謊都沒撒過,真不知道它媽媽是怎麼把它教育得這麼好的。

    那天,鄒忌照例問完了魔鏡,魔鏡也不嫌煩,照例告訴了他答案,但是鄒忌還是有點不死心,又對著鏡子理了理髮型,打了些摩絲,感覺差不多了,問自己的妻子:「你看我跟城北的徐公相比,誰更帥呆一些?」這個徐公是當時齊國比較出名的美男子。

    妻子回答:「自然是老公你了,那個醜八怪不知花了多少錢找媒體包裝,才有人說他是帥哥的。」

    鄒忌不大相信,一個急於想找到比自己帥的人的心情倒也可以理解。

    鄒忌又去問自己的小妾:「你說說看,我和城北的徐公誰更帥呆一些?說實話。」

    小妾也是不假思索:「那自然是您了,徐公和您一個地上一個天上,您跟他比,簡直是自己掉價啊!」

    第二天,有個客人來拜訪鄒忌,兩人閒談之餘,鄒忌就問了:「哥們,您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您看我跟城北的徐公比,哪個更帥呆一些?」

    客人說得倒是很冷靜:「徐公比不上您。」

    有時候,男人之間的談話就是這麼言簡意賅。

    無巧不成書,又過了一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徐公找到鄒忌家來了。

    兩大帥哥往屋裡一坐,那真是蓬蓽生了一屋的輝,草木為之含羞,風雲因而變色,帥到驚天動地。

    鄒忌終於有機會當面比較一下誰更帥了。

    鄒忌直勾勾地看著徐公,從鼻子到眼睛,從胳膊到大腿,把徐公看得心裡面直發毛:「這麼帥的男子不是取向上有問題吧?我可是正常男人。不是當領導的都是變態吧?」

    鄒忌怎麼看都是徐公更美。

    徐公幾次想找話說,鄒忌都沒看出來,比較得都有點失態了,直到徐公起身告辭,鄒忌才回過神來,禮節性地送客。

    客人還沒等離開鄒忌的府上呢,鄒忌就起身奔銅鏡去了,乍一看是徐公帥,仔細一看呢,還是徐公帥,因為自己的眼睛是不會欺騙自己的。該死的魔鏡原來一直在撒謊,但是它死活不承認自己撒謊,鄒忌也沒辦法。

    男人撒謊死不承認,女人也沒辦法。男人有時候也是魔鏡。

    鄒忌晚上躺到床上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終於有個比自己帥的人了;憂的是,為什麼大家都不肯說實話呢?排除照顧自己臉面的因素,有求於己怕是主要原因。妻子前幾天說看好了一棟房子,是市裡的黃金地段,買到手就賺錢,但是最好房產上寫妻子的名字;小妾呢,說有家商場的皮草打折反季優惠,自己的苗條身段、漂亮臉蛋需要皮草的溫暖呵護,但是呢,妻子看得緊,小妾的私房錢買個皮革都不夠;客人呢,來這的目的不是串門,是聽說天津站還缺一個副站長的職位,看鄒忌能不能給活動一下。所以,大家都跟魔鏡一夥,集體對我鄒忌撒謊。

    當然,妻子是愛自己的,小妾是怕自己的,客人是有求於己的,但是歸根結底,恐怕還是有求於己的。鄒忌悟出了一些道理。

    於是,鄒忌翌日入朝去拜見齊威王,對齊威王說:「大王啊,我昨天到『帥氣男生』比帥去了。」

    威王說:「愛卿比試的結果如何?直接晉級還是等待復活啊?估計以愛卿的容貌,直接晉級是沒有問題的,PK台就不用去了吧。」

    鄒忌說:「微臣被比下來了。」

    威王有點生氣了:「他們這是潛規則!評委們幹什麼吃的?等我一個條子遞過去,讓臨淄台(臨淄是齊國的國都)的老總們集體下崗!誰比你帥?我把他抓起來,你還是天下第一。我說今天你怎麼有點悶悶不樂呢。」

    鄒忌歎了口氣,跟威王說:「大王啊,其實微臣要跟你說的是一個小事裡得出的大道理。我呢,確實沒有城北的徐公帥氣,但是妻子愛我袒護我,小妾怕我畏懼我,客人呢,求我想用我,所以他們都說我更帥氣一些,寧願蒙蔽我的視聽。大王請想,咱們齊國目前土地縱橫千里,有一百二十多個地級市。宮中的妃嬪、左右的近臣沒有不偏私於大王的;朝中的大臣,沒有不畏懼大王的;可見,大王被蒙蔽的程度實在是厲害得很啊。」

    齊威王撫掌稱讚:「愛卿能從小事上悟出這些道理來,實屬不易,您說得很對。」

    於是,齊威王發出詔令:凡是齊國的臣民,當面指責寡人過失的,上等賞賜;上書勸諫的,中等賞賜;大庭廣眾之下,批評議論國事的,下等賞賜。

    詔令剛頒布,來反映事兒的還真不少:比如,房價虛高啊,股市低迷啊,醫療、文教、衛生的覆蓋面不到啊,等等吧,門庭若市。齊威王呢,倒也說到做到,該怎麼辦怎麼辦,問題該解決的都責成相關部門予以解決,那時候的相關部門還是很有效率的。過了幾個月,還是時不時地有人進言上奏,但是都是小問題了,一年之後,人們就是想說什麼,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書上的結尾是這樣說的:燕、趙、韓、魏四國聽說了這件事兒,都來齊國朝見。這就是通常所說的「內政修明便能折服敵國」的道理。

    當然,這是書上寫的,有吹牛的成分。內政修明是一個主要的成分,發展自己是硬道理,但是僅靠修明內政肯定是不夠的。戰國時代,「戰勝於朝廷」無疑是一種美麗的扯,很清新,很童話,很有彈性。最終靠的還是手裡的刀槍。當然,說這四國派人來考察學習、交流先進經驗倒是可信的。

    齊威王善於採納意見,聞過則喜,善於收買人心,是一個很有魄力的君王。同時,他還知人善任,敢於信任自己的手下,即便很多人來說自己手下的壞話,但是齊威王不為所動,似乎有點固執。

    齊威王是偏執狂嗎?他為什麼信任自己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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